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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生,哥哥會有辦法的。
兩年後,優異的成績讓我與涼生一同被一所市重點高中錄取。
面對高額的學費,母親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傻傻地看着天空。說,燕子都回來了。
十五歲的我,望着涼生,眼睛透着傷,我說,哥,你上吧,我不上了,我供你。
涼生拍拍我的腦袋,傻丫頭啊,哥哥會有辦法的。
中考後的夏季,每一個夜,都異常悶熱,我睡不着,半夜走到涼生門前,我喊他,哥。卻無人應聲。我悄悄推開房門,卻不見涼生的影子。我的心一陣酸,他又去那廢棄的煤礦了吧。
涼生兩個月的辛勞,終於拼湊出了我們的學費。收拾行李的時候,涼生執意要帶上那罐從未開花的生薑。北小武就像顆空投的炸彈一樣,飛進我們家院子,他說,姜生涼生,我北小武跟你兄妹倆一個學校。
我對着他冷笑,北小武,你那暴發戶老爹可真神通廣大啊,給你砸了多少錢,才把你這棵地瓜花變成白牡丹啊。
北小武說,奶奶的,姜生,你長得倒是越來越好看,就是嘴巴也越來越臭!看來何滿厚的屁股對你的影響還真大!
然後北小武又轉身對涼生說,明天我爸開車送我去學校,捎着你倆吧。
涼生點頭。
北小武走後,我跟涼生說,我說北小武就是這副德性,什麼都想要跟你一樣,可他行嗎?
涼生說,怎麼不行啊?他爸爸不是多年前就發大財了嗎?
我伸伸舌頭,心想,原來,涼生這樣清涼的孩子,也認為有錢能使鬼推磨啊!
第二天,北小武他爹開着車把我們仨送到學校報名。北小武那天穿得跟歸國華僑一樣,跟他爹站一起就像兄弟倆,而我跟涼生就像被這兄弟倆拐賣的兒童。
下車后,我站在學校門口,像一棵初生的小草一樣無措。涼生站在我身後,他說,世界是這麼大!姜生,我們要爭氣!
北小武也晃到我們眼前,說,是啊,姜生,你要爭氣,給咱魏家坪勾引回一個好女婿啊。
涼生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我怒氣沖沖地追打北小武,北小武抱頭鼠竄。
我們的高中就這樣張牙舞爪地開始了。但是,我很快樂,因為再也不會有人對涼生翻白眼,再也不會有人罵他私生子,從此,他只是這所學校里一個單純無憂的漂亮少年了。
北小武他爹陪我們交完錢,整理好宿舍,然後帶着我們去了一個極好的酒店吃了一頓。他晃着酒杯對涼生說,涼生,今天起,北叔就是你乾爹了,只要你保證能給乾爹好好學,將來給乾爹考個清華北大什麼的,你以後的學費,乾爹就全包了!
我偷偷對北小武說,看到了沒,正牌兒子沒出息,你爹就造假,花花腸子可真不少,呵呵。我說的花花腸子還指魏家坪傳得沸沸揚揚的關於北叔發財后,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的事。當然,這是北小武她媽一把鼻涕一把淚做的宣傳。北小武眼露凶光,小手在桌下輕輕一捏,掐在我腿上,疼得我直冒眼淚,上半身卻又得裝淑女,微笑着看着他們仨。
涼生問我,姜生,你怎麼哭了?
我連忙吃了一塊辣子雞,我說,沒事,給辣的。
北叔又接回話去,指着我對涼生說,哦,還有姜生,以後你們倆的學費生活費,北叔全給你們付了!以後我們家小武有肉吃,你們就不會啃骨頭!然後,他又轉頭對北小武說,不許回去跟你媽說啊。
北小武點頭,賊賊地笑,爸,你就放心,沒有鈔票堵不住的嘴!
只是涼生,沒有喊他乾爹。
北叔走的時候,把一包東西留給涼生。打開后才發現,那是涼生用來交我們學費的零鈔。北小武他爹交錢時看了心酸,就拿自己的錢給我們交上了。
涼生盯着北小武他爹開車離開,張了張嘴,始終沒有喊出那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