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講」

第9章 「第九講」

?谷慈笑眯眯地收回手,“你以後若是沒吃的了,可以上我這裏來。”

沈清和似乎心情好了一些,但仍偏頭不看她,“哼”了一聲。

谷慈忍不住微笑。

平時把那間屋子的門鎖得那麼牢,還特地畫了道符驅邪,連展示給她看都不讓進門,今日委實是個大進步了,難怪他從剛才一直煩惱到現在。

偶爾也不是那麼討人厭啊。

“你其實是個挺好的人呢。”

沈清和白了她一眼。

谷慈看不見他的表情,叮囑道:“晌午知府大人會去邢家問話,我會把你也帶去的。”

沈清和皺了皺眉,不痛不癢地“哦”了一聲,似乎並不感興趣。

谷慈回家之後便去做午飯,忽然聽見外面有人火急火燎地敲門,前去一看才知是趙翔來了。

她委實有些驚訝;沈清和在衙門的名聲很響亮,當然這原因在於,跟他相處過一段時間的人,都或多或少會有點不正常,故而這些捕快視沈家如地獄。

趙翔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好,氣喘吁吁地問:“小慈姑娘,沈先生在家么?”

谷慈點頭道:“趙捕頭是來接我們去邢家的么?”

“不是……”趙翔蹙着眉搖手道,“我們直接去衙門罷。”

谷慈有些疑惑,“出了什麼事嗎?”

趙翔悶了片刻,似乎不知該怎麼解釋。

“我們好像……抓到兇手了。”

去衙門的路上,趙翔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述了一遍。

上回沈清和說邢夫人有點問題,於是他就順着這條線索查了一遍,從一個丫鬟的隻言片語中猜出邢員外與其夫人的關係並不好。

夫妻關係不和並不奇怪,故而趙翔起初也沒在意,直到前去邢府問話的時候,邢夫人忽然哭哭啼啼地抖出一個名字來。

三人趕到衙門時,邢家上下果然都在公堂之上。今日並非堂審,故而前來審人的是通判張堯,三十多歲的舉人,在厲知府身邊呆了有幾個年頭了。

今日堂下不止是邢夫人和周姨娘,還多了幾個陌生面孔,看裝束應該都是邢府的僕人,有小廝有書童。邢夫人塗氏捏着帕子流眼淚,旁邊的周姨娘則是滿臉驚恐,戰戰兢兢地杵在一邊。

趙翔直接將谷慈和沈清和帶到了堂內的屏風後邊,只聽外面的張堯問:“邢夫人先前所言,是否句句為真?”

塗氏眼裏噙着淚,咬牙指着周姨娘道:“老爺遇害那天,這個女人的弟弟又來找她,兩人大吵了一架,恰好民婦路過聽見了隻言片語,說是老爺出了事。當時我未放在心上,現在想來,八成就是他們合謀害死了老爺!”

周姨娘滿臉惶恐,臉色煞白道:“大人,我們是冤枉的,我絕對沒有害過老爺……”

沈清和聽后微微皺眉,問:“她弟弟是誰?”

趙翔的面色仍舊不太好,他們先前只查了邢家的人,忽略了周姨娘有一個還未成家的弟弟,嗜賭成性,屢教不改,三天兩頭就跑來借錢,被邢家上下視為瘟神。邢夫人一說此事,他們便去賭坊把人抓來了,除了此人的情緒不太穩定,過程簡單到難以相信。

張堯沒有理會周姨娘的哭訴,鎮定道:“把人帶上來!”

話音落,兩名捕快架着一個穿着灰黑布衫的男子進來,那男子估計是嚇得腿軟,跪在地上發抖,連話也說不出來。

此人便是周姨娘的弟弟,周松。

張堯眯着眼道:“邢夫人說,你們姐弟在案發當天發生了爭吵,是所為何事?”

周姨娘面色慘白,支支吾吾道:“是阿松又來借錢了,我不想借給他。”

“胡說!”塗氏突然厲聲道,“我分明聽見你們說老爺出了事!”

周姨娘又被驚嚇住了,面如死灰,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坐在一旁的姜師爺停了筆,幽幽道:“在公堂上撒謊,可不是打幾個板子就能解決的了。你們姐弟出身貧寒,合謀殺掉邢員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周松聽罷,突然站了起來,額頭上有一塊淤青,咆哮道:“我沒有殺人!我趕到竹林的時候員外他……他已經死了!我……我當時嚇得摔了一跤,然後……然後就去了邢家……”

姜師爺記完之後,續問:“那你為什麼不直接報官?”

“我、我……”周松說不出話了,急得滿臉漲紅,突然像斷了線似的倒在地上。

所有人都是一驚,有兩個眼疾手快的捕快連忙將他扶了起來,果然是暈過去了,嘴角還泛着白沫。

周姨娘嚇得愣住,想要去扶他,卻又默不作聲地收回手。

公堂里一時間亂了,不知道周松突然犯了什麼病,束手無措之時,只聽一個輕微的聲音響起:“趕緊帶他去看大夫,他傷到腦袋了,再不治會有危險。”

扶着周松的捕快聞聲抬頭,只見沈清和緩步從屏風後面走出來,神色肅穆。捕快立即應聲,兩人搭着將周松架了出去。

出了這樣的狀況,再審下去是不可能的了,張堯遂命人將周姨娘先押下去,讓師爺帶着其餘人去別處。

谷慈疑惑道:“你怎麼知道周松是傷到腦袋了?”

沈清和望了她一眼,指了指自己的額頭:“他這裏有一塊淤青,不像是被打的,顯然是撞出來的,而且傷勢嚴重,肯定傷到了腦袋。”

說這話時,厲知府已經來了,凝着眉道:“我們已經查過,周松在賭坊欠了人一千二百兩,還為此去偷過錢。而且據賭坊夥計說,他每日都會去賭坊,哪怕只是坐着,偏偏案發的那天始終沒有出現,所以……”

“厲大人。”沈清和面不改色道,“雖然周松很可疑,但我大概清楚他為什麼會出現在後巷,有幾件事需要時間去證明。”

趙翔摸着下巴道:“周松的傷口指不定是使了苦肉計,你為何相信他?”

“如果傷口是自己弄出來的,他會本能地感到害怕,所以傷勢絕對不會像這般嚴重。”沈清和頓了頓,“既然你們認為他是為錢殺人,那麼邢員外的錢袋在哪裏?”

趙翔啞然,他們已經搜過周松可能去的地方,一概沒有。

沈清和滿意地露出微笑,起身出了屋。谷慈跟着他向外走,低着腦袋,突然道:“我想應該不是周松。”

沈清和有些訝然:“為什麼?”

她抬起頭直視着他,目光明澈,“你說過,對一個普通人來說,刺二十八刀,需要很多力氣。寧願冒着被發現的危險也要刺這麼多刀——就不單單隻是為了錢了。”

“很好,你現在是笨人了。”

沈清和愉悅一笑,步伐卻倏然停頓下來,盯着一個方向不語。谷慈疑惑地循着他的目光看,瞧見邢夫人與邢府的馮管家在交談着什麼。邢塗氏顯然還在悲傷之中,捂着眼將丟在地上的帕子拾了起來。

沈清和的眸子霎一亮,快步向外走了出去,難得顯得這般有幹勁。谷慈忍不住問:“你要做什麼?”

“去證明周松不是兇手。”

她微微愣了一下,不禁微笑道:“我還以為,你會為了那個金輪王,同意早點結案呢。”

“你在講笑話嗎?”沈清和突然停步回頭,注視着她的雙眼,神色是難以言喻的高傲,又帶着那麼些令人憧憬的堅持。

“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不會有冤假錯案發生。”

沈清和發奮圖強的結果,就是他很快不知所蹤了。

谷慈有點擔心他亂跑,但想想他一個大男人也不會出什麼事,於是就這麼回家去了,走到巷外時看見一輛馬車停駐,似乎在等什麼人。

她家住得比較偏,平時這附近是很少有人往來的。這輛馬車雖沒有什麼奢華的裝飾,但一看便知是大戶人家,車夫看見她后,立即與車內之人說了什麼。

像是看見她走過來,車簾被徐徐掀開,裏面坐着一個年近四十的婦人,體態豐盈,大方優雅。谷慈一愣,她先前去唐府面過試,認得這個人是刑部唐侍郎的夫人楊氏,於是向對方微微頷首。

“谷姑娘。”楊氏突然出聲叫住了她,也沒解釋什麼,只道,“上車罷。”

谷慈也不知道她是為什麼上的那輛馬車。

她和楊氏不算很熟,只是見過幾次面,對方雖然年紀已經不小了,但保養得極好,年輕時必定是個美人,氣質又高雅,但稍顯難以親近。

她有些拘謹地問:“唐夫人找我……有什麼事么?”

楊氏沒有回答,慢悠悠地從窗外收回視線,上下打量着她。

谷慈年方十八,因自小便很勤快,身材窈窕勻稱,模樣也是清秀俏麗,笑起來有兩個酒窩,顯得恬靜柔美,大大方方。

楊氏像在鑒定古玉似的盯着她,目光一瞬不瞬的,從頭頂看到腳尖,看得她渾身發毛,良久終是忍不住了,開口問:“有……什麼問題么?”

楊氏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忽然問:“你——還好么?”

這已經是第二個問她這個問題的人了。

谷慈眨了眨眼,沒理解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笑容甜美:“我很好啊。”

楊氏微微愣了一下,杏眸中露出不可思議,“清和他沒給你添麻煩么?”

谷慈呆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誰,登時驚呆了,“您說的是……沈先生么?”

“嗯。”楊氏點了點頭,輕描淡寫道,“成管家去世后他就搬走了,今天才將新住址告訴我,你們似乎關係不錯。”

谷慈不知該怎麼回答。

她今天剛剛被提拔成“笨人”,聽起來好像確實關係不錯。

楊氏鬆了口氣,莞爾一笑,“清和這孩子禮貌善良、待人溫和,很懂得為人着想,就是生活上有一些不懂的地方。他沒給你添什麼麻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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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人難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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