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被拒絕的垃圾桶
?身在黑道,應該隨時保持冷靜——不知道是誰說的,我記得很牢。
我想我現在大概很冷靜了吧。
不冷靜就是死。
可是已經冷靜得要死了呢。
不冷靜是死,冷靜也是死——真是無奈。
我的魂魄好像出離身軀了——他在高空俯視,伸出手來想‘摸’‘摸’費倫妮的臉頰——真是如‘花’般嬌‘艷’,整個人都閃現着愉悅的光,多讓人着‘迷’。
下面冷靜的軀殼可不敢這麼做。
我鄙視下面的軀殼,從鼻子裏哼出一聲——沒種。
真是沒種啊——為什麼還要待在這裏聽費倫妮的愛情羅曼史?自己找虐么?難不成我還有m的潛質?
嘖,這可得改改,我要做也是s。我輕嗤一聲。
只有我虐別人的份,哪有別人虐我的份?
……“小vine,真是沒想到呢!——你居然向我求婚~”
她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還不小心被嗆到了——我沉默不語——被人當猴戲看了么?
“不過啊,小vine,姐姐可不是你生命中的那個人啊,姐姐我大你10歲呢——我可是一直把你當弟弟看的——哪裏有姐姐弟弟結婚的道理~!”
……我可沒把你當姐姐看,白痴‘女’人。我拉拉兜帽。
“而且啊,姐姐我有心上人了呢——我一直在等他。他說等到我的生日的時候就回來——可是姐姐我呀,一直沒等到呢!”
她揚起甜蜜苦澀的笑容,整個人都散發出奪目的光輝——好討厭,好想殺了他。
費倫妮一直在敘述,可是我不想聽——但是為什麼動不了?
我也拉起苦澀的笑容——真是失敗啊,viper。
“……我等他很久啦——足足有4年。可是一直沒有回來,每年的生日,我都期待看見他的身影——無論是疲憊的,還是成功的——只要他回來就好。他跟我說,他要回去那個遙遠的東方古國——他的家在那兒——他要拿回屬於他的權力。我知道他流離於歐洲的原因,他是被驅逐的——他被他的家族驅逐了。權利的鬥爭總是很殘酷的,不論是在哪兒。他不是有野心的人——但是也不能忍受因為權力而把他驅逐出家族這種事。他這次回去是要算總賬的。”
“我第一次碰見他,他在酒館‘門’口流連,一身紅衣——他後來和我說那是遙遠中國的唐裝。他穿那一身真的把我‘迷’住了呢——從異國來的客人。我當時不過是一個小‘女’孩罷了,對這種神秘的人物和國家充滿了好奇——所以我拉他進酒館喝酒——我老爸還因此事後罵了我一頓——怎麼可以請人喝酒!在我們酒館錢可是只進不出的!”
她學習他父親的口‘吻’,惟妙惟肖——因為說起這件往事,還不由自主地流出了淚水,她一直在笑,伸手拭去淚水也不見愁苦。
費倫妮的父親——我沒見過。
費倫妮沒和我提起過。我抿緊‘唇’角。
是故去了吧?
“反正我不管——老爸愛怎麼罵怎麼罵去。我纏着他要他講故事——異國的風土人情,民俗地理。就這樣,一個晚上在歡鬧中度過。他真的是一個溫柔的人,我這樣佔據了他的一個晚上也不生氣——連一絲怒意都沒有,還是笑‘吟’‘吟’的。事後我想起來都覺得臉紅,我這樣硬拉他進酒館——可能他當時有什麼事呢!誰知道呢!可是他也不說——我就自動略過這一點了——真是不怎麼美好的初相遇!”
費倫妮好像抓狂了,又‘激’動又自我鄙棄——我還沒見過她這樣的炸‘毛’。
我覺得我真的沒希望了——這種反應,真的還要堅持么?
——可是我為什麼還在這兒聽她和他的情史。
這個世界真瘋狂。我拉拉兜帽,繼續聽費倫妮的故事。
“酒館快打烊的時候我才驚覺時間的流逝——我還沒聽完,這麼有趣的國家!我想留住他——於是我就問他有沒有地方住,沒想到真的問對了!他那天剛來到西西里,流離之身自然也沒有多少錢,看到我們的酒館就想問問有沒有住宿,正在‘門’口彳亍之時——我碰見了他!”
“當然——我們酒館雖是以酒聞名——但是也兼做旅館的生意啊!”
“——於是,我們家的酒館住進了一位異國的客人。”
“我和他生活了五年,就在這家酒館裏——他一直沒有搬走。我承認,我深深地愛上了他!是的,我愛他!”
費倫妮的喃喃自語,更讓我心痛——她親口說的愛,我永遠也得不到。
“……他要走的那一天,我流淚望着他。我送他到港口,看他微笑。我對他說:‘你什麼時候回來呢?’我的心在痛——說什麼回來!明明、明明那裏才是他的家!他微笑開口:‘費倫妮,我會回來看你的——就在你生日的那一天。’”
“生日——是哪一年的生日呢?我已經不年輕啦,他可比我小5歲呢。我不敢問他,好像問了之後他就不會再回來——怯懦的我,就在這裏一日日地等他。”
“每年生日,我望向大‘門’,期待着他。看見每一個流‘浪’旅人都邀請他們進來喝一杯——誰知道是不是他呢?奪權也不一定會成功的。只要他回來——只要他回來!——即使不成功又有什麼關係呢?我這裏永遠為他敞開啊!——我甚至希望他不成功,那樣我們就一起經營這家酒館,過平平淡淡的日子!”
費倫妮的眼淚流滿了臉龐,有凄美的光芒——為了那個男人。
“我沒對他說過愛——沒想到吧,我不懼怕任何事,居然不敢對他說愛——異國的旅人,總好像會在下一秒消失。這種不安全感,讓我畏懼‘交’付真心——但是我站在港口想着:如果、如果他能回來,我一定會對他說!我愛他!”
她又開始哭泣,一聲聲的‘抽’噎。在幽暗的走道里異常清晰響亮,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悲愴。
可能是壓抑了太久,爆發出來的聲勢也是驚人的。
我不懂為什麼會在今晚爆發——可能是因為我的求婚?抑或生日的願望?
無論是哪一樣,我都深深地悲嘆——為我自己。
我拿出口袋裏的大麗菊手帕,蹲在她的面前——她已經‘抽’泣地無力起身,靠在牆角了。
輕輕抬起她的臉,用手帕擦拭淚水——我終究是看不得她哭泣的樣子,尤其是在我面前。
我輕聲開口:“哭成了什麼樣子——要是他今天回來了,看到你紅紅的眼圈——這可不美呢。”
“嗯。”費倫妮聽后一怔,拿過手帕自己擦拭起來。
“今天……今天真是失態了。不好意思,vine,讓你聽這麼久的牢‘騷’。”帶點鼻音的道歉,那麼可愛,那麼疏離。
她似乎選擇‘性’失憶了——關於我的求婚。
我也不想再提起來——不夠讓人尷尬的,尤其是聽完費倫妮對初戀的思念。
我“嗯”了一聲。
“費倫妮,快去前台吧——沒你坐鎮,指不定他們怎麼鬧起來呢。”
“嗯,那我先走了。”她不推辭,轉身‘欲’走,頓了一下,又回過頭來,“你……也快回去吧。”
隨後徑直走向出口。
看見她走遠,我才滑下疲軟的身子,再也支撐不住地坐在地上。
啊,。
第一次求婚就這樣過去啦——不會有第二次了。
我保證。
我可不想再當一次垃圾桶了。
viper可不是給蠢‘女’人抒發情感悲哀的。
蠢‘女’人,明明我是最好的。
我拉拉兜帽。
婚禮和戒指都丟進垃圾桶吧。
至於錢。
就繼續攢着。
還要生活呢。
的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