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放狐收狐
聽九靈的話,葉雙奇明白是那黑褐兩個對頭又來了。葉雙奇又是吃驚又是高興,心理也是極為複雜,既希望它們來又有點害怕它們的陰毒狠辣。
九靈搶在葉雙奇身前,緩緩推開房門,在屋子裏巡視了一周,卻沒有什麼動靜。葉雙奇頗為失望,道:“就你大驚小怪,他們在哪呢?”九靈確定地說:“它們肯定來了,不知我的機關起了作用沒有?”說罷,走到那個大梳妝鏡前。
葉雙奇一看,鏡子一如往昔,沒有任何變化,嘲笑道:“嗯,鏡子裏有個大狐狸!”言下之意,九靈照在鏡子裏。其實,鏡子裏是個清麗可人的美女形象。九靈沒意識到他的譏諷之意,反而驚奇道:“你竟然能看見了?”“什麼?”葉雙奇不知道九靈的話是什麼意思。
只見九靈右手食指和中指齊出,二指之間一股勁氣射到鏡面上,那鏡面漸漸起了變化,顯出一個縱橫交錯的光網,網中果真粘着一隻全身褐色的大狐狸,兀自在用力掙扎!葉雙奇吃驚地“啊”了一聲。
九靈跟葉雙奇碰了下眼神,各自點頭,都很高興。葉雙奇對着鏡子裏被捉住的褐狐道:“你是什麼來頭,為什麼三番兩次地來偷襲我們?”那褐狐又在網中掙扎了幾下,沒有回答,顯是極不配合。九靈在一旁有些不耐煩,用手在鏡框中間的位置一點,那鏡子中的光網竟然波動起來,併發出嗤嗤嗤的聲音。褐狐的身體劇烈地扭動着,顯然是極為痛苦,但仍然不說話。九靈本就恨極,下手不再容情,在鏡框上點來點去,那光網從波動變為極其劇烈的振動,褐狐終於忍耐不住,大聲地呼號起來,似乎在和九靈用狐語交流。
葉雙奇傻瞪着眼睛,不知道它在說些什麼。九靈跟葉雙奇說:“它同意回答我們的問題了。”又轉過頭對那褐狐說道:“你會說人話么?”那褐狐已經被折磨得有氣無力,順從地點點頭。
葉雙奇大喜,心想:這樣交流就方便多了。隨即問道:“你是哪裏來的,你的同夥呢?”那褐狐道:“我是雲吉玄狐勝境的,剛才和同伴一起來的,它看我失手被捉住了,居然丟下我逃走了!”顯然是男子的聲音,也顯然對同夥的不義氣頗為惱怒。葉雙奇和九靈都是一驚,本來之前九靈斷定兩伙對頭絕對不是一夥的,那豈不是判斷錯了。
葉雙奇道:“我們和雲吉玄狐勝境素無瓜葛,為何你們要偷襲我們?”那褐狐道:“我雖是雲吉玄狐勝境的,但來殺你們卻和雲吉玄狐勝境沒有關係,因為半年前我就從雲吉玄狐勝境被驅逐出來了。”葉雙奇和九靈又是一驚,道:“那是因為什麼?”褐狐這才說出了一年前的一段往事。
原來,這褐狐在雲吉玄狐勝境修鍊也有一千多年的時間了,但是耐不住清修的寂寞,便決定偷一件厲害的寶物,進入人界逍遙快活。哪知,正在盜取馭風鼎的時候,被雲吉玄狐勝境的玄祖發現,抓了個現形。按狐界的律例這偷竊寶物的罪應受重罰,於是玄祖打掉它五百年道行,並將其黑色的茸毛變成褐色,最後將它逐出勝境。褐狐失去了大部分法力,又被去掉了同族共有的黑色茸毛,心情極是沮喪,但仍然不忘去人界一游。它從雲吉玄狐勝境和人界的通道,也就是小鳳仙衣櫃中的那個鏡子,進入了人界。哪知還沒出陝西巷,就被另一個黑狐發現了。那隻黑狐見它形單影隻,就說要和他結伴,一起在這座北京城裏快活。
九靈聽到這裏問道:“那隻黑狐就是前幾天和你一起來偷襲我的同夥?”褐狐點點頭道:“今天他也來了,見我被捉,他便跑了。”九靈道:“我和你有什麼仇恨,為什麼來偷襲?”褐狐道:“再往前幾天的一個夜裏,我正在修鍊,那黑狐從外面跑回來,說遇到了一個對頭,便邀我來打你,究竟你們有什麼仇恨,我也不知道。”九靈知他說的就是在全聚德斗酒的那個晚上,這樣整個事情就清楚了——第一次,黑狐偷襲葉雙奇,被九靈追擊,逃走;第二次,黑狐找來褐狐作幫手,偷襲九靈,被九靈用太白樽打跑;第三次,黑狐褐狐一起前來,褐狐被抓,黑狐逃走。
葉雙奇暗想,看來這個事情的關鍵在那隻黑狐身上,可惜沒有抓住它。想到此處,問道:“那黑狐什麼來歷,你們一般在什麼地方修鍊?”褐狐道:“我和它也不是總在一起,它經常好夜裏遊走,我則在夜裏修鍊,它經常在鼓樓附近活動,而且它不是中土的。”“什麼?”葉雙奇和九靈又是一驚,道:“那它是哪裏的?”褐狐答道:“我只是從體味上辨別,但問它,它支支吾吾沒有告訴我。”
葉雙奇和九靈又反覆問了幾遍,褐狐說的都是一樣。九靈看了一眼葉雙奇,用眼神詢問該怎麼處置它。葉雙奇沉思良久,說道:“放它走吧。”九靈瞪大了眼睛,顯然是不敢相信他的話,就是不殺了這隻褐狐,也不能放了它啊。葉雙奇道:“你們都是清苦修鍊的,都知道這清修的不易,它已經無家可歸了,就讓它走吧。”九靈被葉雙奇的話打動了,施展法術,退下了鏡子中的光網,那褐狐去掉了束縛,從鏡子中滑落到地上,休息了好半天,才從地上爬起,飛快地竄入黑暗之中。
看着它遠去的背影,九靈道:“把它囚禁在此處,引那黑狐前來不好么?”葉雙奇道:“那黑狐顯然只是利用它,今天都能棄他而去,又怎麼會回來救它呢?黑狐來是會再來的,但不是為了救他。”九靈對葉雙奇的分析很是贊同。二人又把褐狐的話回想了幾遍,都認為應該去鼓樓看看。忽然,九靈腰間傳出吱吱聲,二人這才想起狐囊之內還困着那隻小狐狸呢。
九靈取出狐囊,讓它把小腦袋露了出來。九靈問是不是也把它放了,葉雙奇這回卻搖頭了,道:“它這個精靈古怪,把楊度大人害得幾十年咳嗽,放出去又要害人的。”葉雙奇哈下腰去,對小狐狸說道:“你以後跟着我們,不許再害人!”那小狐狸似是聽懂了,竟然點了點頭。葉雙奇又道:“得給你起個名字啊,這樣叫着方便。”九靈聽了一笑,道:“它吃飽了肚子像個球,又那麼愛吃糖,就叫它糖球吧!”葉雙奇想起了剛才被它打得好慘,不禁也笑了起來,道:“這個名字好,就叫糖球吧!糖球,糖球……”那小狐狸似乎頗通人性,一聽叫它糖球,竟然應着叫了起來。九靈索性把它從狐囊中放了出來,它居然乖乖地不動,但眼神似乎祈求着什麼。
葉雙奇突然想起一件事來,用手指着糖球的肚子,叫道:“九靈,你看它定是餓了。”九靈一看,果然,糖球的肚子都癟進去了,和剛才圓鼓鼓的情況天差地別。葉雙奇嘆了一口氣道:“這麼晚了,哪裏去找糖呢?”九靈道:“要不然我搬運些來吧!”葉雙奇搖頭道:“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再偷……再搬運了。”九靈嗔道:“就你高尚,你應該入聖人界了!”
葉雙奇突然想到,廚房裏還有酒啊,趕緊拿來兩隻大碗,擺在九靈面前一隻,擺在糖球面前一隻,都倒滿了酒。九靈拿起酒碗一飲而盡,糖球則學着九靈的樣子,用爪子去抬碗。哪知,它餓得沒了力氣,居然拿不起來。它索性直接把嘴探到酒碗裏,用力吸了起來,竟然也把一碗酒吸幹了。頓時,糖球的肚子又像個圓球了。它抬起兩個前爪,后爪也要站起來,哪知酒力發作,咕咚一聲倒了下去,醉死了過去,圓鼓鼓的肚皮朝着天花板,憨態甚是可愛。
九靈笑道:“和你那天一樣!”顯然是說在全聚德斗酒後,葉雙奇的慘象。葉雙奇無奈地搖搖頭,道:“看來還得給它買糖。”
第二天,葉雙奇剛起床,就見九靈從外面回來,不僅給他買了早點,還給糖球買了好多糖果。葉雙奇送去感激的眼光,糖球則急不可待地吃起糖來。葉雙奇道:“它這麼能吃糖,不好吧?”九靈道:“或許這就是它修練的法門,我與酒有緣,它與糖有緣。”葉雙奇點頭道:“這話說得有理。”
正在二人說話間,門外楊乃雄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兄弟,我和叔叔謝你來了!”葉雙奇向九靈使了個眼色,趕緊出門迎接。九靈則一把抓起糖球,把它塞入狐囊,隱起身形,糖球嘴裏兀自嚼着糖塊。
葉雙奇趕到門口,楊度和楊乃雄正站在院子裏。楊乃雄還沒說話,楊度已經搶身上來,一把拉住葉雙奇,道:“葉賢侄啊,昨天你妙手回春,不僅救了我的命,還醫好了我多年的頑疾,我從昨天清醒之後到現在一聲都沒有咳嗽,真是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啊!”葉雙奇道:“叔叔,我和楊大哥不分彼此,昨天做的都是份內之事。”楊乃雄笑道:“兄弟,我叔叔有的是錢,他要好好謝你,你可別推辭。”楊度也笑道:“賢侄,乃雄這話說得倒是不假,不知賢侄你喜歡些什麼,只要叔叔能辦到的,一定去辦!”
葉雙奇看二人發自真心,便道:“叔叔一番好意,我也就不推辭了,你能把你書桌上的糖都給我么?”楊度一聽,不禁看了一眼楊乃雄,叔侄二人都對葉雙奇的要求大感意外。
正在這時,一聲急促的剎車聲,車上跳下兩個侍從模樣的人,急沖沖闖到院子裏,一看楊度便焦急地說道:“楊參政,出大事了!”楊度一看這二人,心知不妙,脫口道:“誰出事了?”那兩人道:“袁大總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