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徽瓔(中)

江徽瓔(中)

秋靜瀾被外甥女神神秘秘拉到角落裏時,心裏差不多已經有了數。等他連哄帶騙確認過了,感到自己的自尊心與尊嚴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果然親眼看着長大的孩子,乖巧可愛懂事就是有保證!”

想當初他可不看好崇亨帝這妹夫人選,為了拆散秋皇後跟崇亨帝,他說的壞話做的小人次數還少嗎?

可結果呢?秋皇后一邊對他承諾滿滿,轉過身來就去跟崇亨帝卿卿我我!陽逢陰違的手段玩得不要太熟絡!

他連派如今的福慶公主駙馬秋風去暗中監視的招都使出來了啊!

多麼的苦口婆心聲淚俱下啊!

愣是沒能扭轉嫡親妹妹的心!

雖然說妹妹的眼力還不錯,帝后一直恩愛如初,算是讓他想起那段棒打鴛鴦的日子不至於太鬱悶。但從一個兄長、而且滿懷“長兄為父”情懷的兄長的角度來評價的話,秋靜瀾表示秋皇后絕對不是一個完美的妹妹!

當然這不能怪秋皇后,主要是他早年被迫詐死逃亡,沒能呵護好這個妹妹。秋皇後有十幾年的時間,落在庶出伯父一家子手裏,受盡折磨和虐待,忽然蹦出個哥哥來要她事事聽從,她不習慣也在情理之中。

但秋靜瀾想起當年照顧妹妹的情景依然覺得有遺憾感。

而現在,這份遺憾感被外甥女害羞的請教完全治癒了:“這孩子為什麼這麼招人疼呢?終身大事這種問題,沒問她父皇沒問她母后,沒跟她皇兄講也沒跟她的閨中好友們說,獨獨來請教我這做舅舅的……這麼有眼光的好孩子,我怎麼能不疼她?!”

所以秋靜瀾果斷決定——必須拆散她跟黎繕!

什麼?

你說我都這麼讚歎這個外甥女的討人喜歡、簡直要叫我疼到心窩裏去了,如何忍心不償了她的願望?!

呸!

當年崇亨帝還能被喊“江十九”那會,身體健康文武雙全,容貌更是俊美無鑄——就因為家裏太亂,我都死活不想把妹妹許給他呢!何況黎繕的缺點還是權勢、武力跟錢財都解決不了的先天不足?!

就算他也要喊我聲“舅舅”,是我實際上的嫡親表姐、名義上的異母親姐的獨生兒子,那也不能跟我嫡親外甥女比好不好?!

疼外甥女,就要拆散她跟她的心上人——沒錯,秋舅舅的愛,向來如此深沉:當年他視秋皇后猶如掌上明珠,不就是可着勁兒拆散秋皇后與崇亨帝嘛……

所以說,武安公主殿下命太好了也不全然是件好事,她壓根就沒想過自家舅舅會是這麼陰險的人!

警覺心防備心什麼的,跟秋皇后少女時代完全沒得比!

秋靜瀾甜言蜜語的拍着胸脯保證:“瓔兒肯跟舅舅說這事,舅舅怎能叫你失望?你且放寬了心,這事包在舅舅身上!”

天真的江徽瓔就感動滿滿、放放心心的告辭了。

渾然不知這位舅舅端着慈祥笑容才送走了她,轉過身來,就殺氣騰騰的抓了她舅媽歐晴嵐商議,“怎麼讓瓔兒對繕兒死心?!”

歐晴嵐之前看外甥女把丈夫朝僻靜處拉,就猜到他們舅甥有悄悄話要說——由於秋靜瀾多年來一直自覺虧欠了妹妹,對妹妹的女兒難免格外疼愛,所以江徽瓔遇見為難事找舅舅都成習慣了,歐晴嵐早已見怪不怪。

但這會聽他急三火四的說了經過,還是吃了一驚:“喲!瓔兒喜歡繕兒?!這事我都沒聽皇后提過,難道是先跟你說了?”

“那當然!”秋靜瀾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此刻卻是得意之情溢於言表,開心得簡直合不攏嘴,“難得這孩子信任我,肯託付我這樣的大事!我一定要給她辦好——阿杏你幫我一起想,一定要又快又好又省心的辦到,這樣方能體現出她相信舅舅是最正確的!”

歐晴嵐過了不擇手段嫁給他的時期后,節操可不像他跟秋皇后那麼低,聞言無語:“瓔兒找你,是想下降給繕兒吧?你……你前腳答應替她想辦法,後腳居然就要拆散他們?!你的良心呢?!”

“關係外甥女一輩子的大事,區區良心算什麼?!扔了就扔了!”秋靜瀾理所當然的說道,“繕兒也是咱們看着長大的,那孩子你還不清楚?沒什麼不好的,就是身體不好!阮姐姐自己都對他的壽元信心不大——瓔兒又不是那種仗着身份及時行樂的人,怎麼能讓她跟繕兒在一起?”

又說,“這也是為黎家跟繕兒好,帝後有多疼瓔兒誰都看在眼裏。即使瓔兒堅持下降,一旦往後過得不好了,你說他們能對黎家沒意見?阮姐姐雖然是我跟皇后的姐姐,但瓔兒可是帝后的親生骨肉!”

歐晴嵐不給面子的拆台:“反正我就看到你騙了瓔兒!”

“這麼說你不幫忙?”秋靜瀾斜睨她一眼,似笑非笑,風流無限。

歐晴嵐頓時紅了臉,伸手擰了他一把,嗔道:“有好處沒?”

“今晚奴家用心陪官人?”秋靜瀾沉思了一瞬,含情脈脈的挑起妻子的下頷,語氣曖昧道,“官人想怎麼樣都行?”

“……你這都是哪裏學來的亂七八糟!”歐晴嵐被逗得“撲哧”一笑,嬌嗔着打了他一下,“說正經事啦!”

不爭氣的舅媽被舅舅輕鬆擺平,無良夫婦開始商議如何打着“幫助瓔兒跟繕兒湊作一對”的旗號,實現“讓他們這輩子就只能做純粹的兄妹”!

“瓔兒這邊不好動,那就去找阮姐姐,繕兒也到說親年紀了不是?阮姐姐自己肯定也是不贊成讓他尚瓔兒的!趕緊給繕兒定個親不就結了?”歐晴嵐認為,“實在不行先納個妾也成——瓔兒是看着帝后恩愛長大的,她父皇貴為天子,如今都六宮無妃呢,怎麼受得了繕兒納妾?即使日後允諾把那妾打發了,恐怕瓔兒也沒念想了!”

秋靜瀾搖頭:“這做法雖然簡單粗暴,但你把瓔兒想得也太單純了點。她確實因為帝后恩愛沒見識過什麼手段陰私,但不代表她笨——繕兒身體不好,太醫叮囑這兩年得靜養,阮姐姐所以就沒給他張羅婚事,身邊丫鬟也都是反覆敲打不許生異心的。之前一直沒出過類似的事,反而瓔兒才託付了我,就出了這類事,你覺得她會不懷疑?”

“她不是很信任你這舅舅?你還怕哄不過去?”

“就算哄得過去,這豈不是顯得我沒把事情辦好?萬一她一失望,以後有話不跟我講了怎麼辦?!”

歐晴嵐驚訝:“要給她把事情辦好?!那你到底要不要她下降繕兒的?!”

“當然是不要!”秋靜瀾解釋,“我的意思是,讓瓔兒自然而然的對繕兒死心!死心到我勸她下降她都不要——當然也不能是恨上繕兒,怎麼說兩個都喊我舅舅,即使瓔兒對我來說更重要,我這做舅舅的也不好去坑繕兒是吧?”

“……那美人你今兒個晚上自己睡吧!”歐晴嵐黑着臉將一個隱囊丟到丈夫身上,咬牙切齒道,“這麼高深莫測的主意,你賣了官人我,我也想不出來!”

“我忽然想到件事!”秋靜瀾笑着接住隱囊,正要調笑幾句妻子,忽然一皺眉,“瓔兒只跟我說她喜歡繕兒,她好像沒說繕兒是不是知道這回事?”

歐晴嵐一怔:“若繕兒只拿她當妹妹看,那這事倒不難解決了,瓔兒貴為公主,怎麼都該有些傲氣,又是真心仰慕繕兒,如何肯自恃權勢強行下降給他?可就怕……憑瓔兒那份美貌,我要是男子我肯定動心!”

“合著你就是衝著我的美色才嫁給我的!”秋靜瀾嘆息,“成親這麼些年你可算說真話了!”

“我只是打個比方——”歐晴嵐喊冤,“還有,現在在說咱們寶貝外甥女的事,你不要老是打岔好不好?!”

秋靜瀾頷首:“心虛成這樣我也沒話說了!”

“總之現在應該去問問繕兒的心思!”歐晴嵐假裝沒聽見這句話,一本正經的說道,“這事兒,你去還是我去?”

當然是秋靜瀾去——他的理由是黎繕已是少年,做舅媽的再去套話的話怕是不方便。

實際上,當然是不放心歐晴嵐的套話水準跟套話深度。

親自出馬的秋靜瀾打着探望外甥的名義,輕輕鬆鬆進了外甥的琴室,對於他要跟黎繕私下聊聊的要求,黎潛之夫婦樂見其成。主要他平時也沒少關心黎繕,黎繕的琴棋書畫,基本都得過他指點。

所以沒人懷疑他此行別有用心。

這種情況下,聽完外甥撫完一首曲子后,秋靜瀾冷不丁的問:“繕兒覺得你瓔表妹如何?”

嚇得黎繕差點把琴弦都拉斷了!

“舅舅這話何意?”索性他本性不是一驚一乍的人,畢竟一個長年需要靜養的人,即使正當青春也沒有動不動一驚一乍的力氣,實在是江徽瓔前些日子私下吐露過心聲,本就成了黎繕這些日子以來的心病,這會再被秋靜瀾猝然揭發,由不得他不驚訝!

“仔細手!”秋靜瀾先提醒了一句,看他沒受傷才繼續道,“那孩子如今不是在選駙馬?”

這麼一句,黎繕已經明白,他手按在殘弦上沉吟了一會,方謹慎道:“舅舅見問,我自不敢隱瞞:武安表妹確實很喜歡聽我彈琴,不過打小就是這樣,我是從來沒妄想過什麼的!”

“也不能說妄想!”秋靜瀾笑得和藹可親,“你們兩個都喊我一聲舅舅,瓔兒也不是不知道輕重的人——她為什麼托我過來而不是她父皇母后的人呢?無非是知道對我來說,你們兩個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是肯定幫你們的!”

他虛偽道,“你若也有意,帝後面前我去說!你也曉得你秋姨母如今雖然貴為皇后,但對我的話,總還是能夠聽進去幾分的!”

別說秋皇后,連崇亨帝都對秋靜瀾十分禮遇——這黎繕當然明白。

他再次撫弦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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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門嫡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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