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 終章（1）
安撫好冬梅的情緒，帶她去到房間休息后，顧盼兮總算找到機會，能夠稍微喘一口氣。
生生死死，是是非非，這些事情，實在都太難解決了。如果可以選擇，顧盼兮真恨不得當個普通村婦，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問世事。
但轉瞬顧盼兮又覺得自己天真。倘若自己真是村婦，在這個即將就要大亂的大武之中，又怎麼可能獨善其身呢？只怕真的鐵蹄衝來，往往死得最快最慘的，又是這些質樸善良的樸素村婦了……
世道艱難，似乎從來都找不到一條能夠一以貫之的所謂大道，解開人生所有困惑和煩惱。
狄丹青走到顧盼兮邊上，笑道：“夫人，沒想到您為老臣帶來如此一份大禮。不單單召回來了神機軍，組建好一支武林高手的尖刀隊，還額外帶來了這麼多精通醫術的協和醫學院學員，還有具備不俗技能的魯大師工坊工匠。這次行動，我們本就有天理公義支撐，如今又在人和上扳回來了一籌，焉有不成功的道理？”
顧盼兮無奈地兩手一攤，苦笑道：“老將軍，你就別跟本帥開玩笑了。猝不及防之下多來了這麼些人，已經將梁山山寨擠得滿滿當當了。就連吃飯住宿都成問題，老將軍不責怪本帥管教不力，讓身邊人肆意妄為，本帥已經暗自竊喜了，哪裏還敢居功，蒙受老將軍感謝稱讚？”
“唉，夫人此言差矣。”
狄丹青擺了擺手，說道：“誠然，額外多了這麼一些人，是超出了老臣的預想，也在食宿問題上，帶來了一點點挑戰。但只要大家能夠稍事忍耐，擠一擠，這種不方便，也就克服過去了，不算什麼大問題。可是協和醫學院的師生，還有魯大師工坊中的學徒們，他們身上的才能，於我們而言，卻是實實在在的助力啊！單此一點，老臣就必須誠誠懇懇地向夫人道謝！”
狄丹青都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顧盼兮繼續推辭，就未免顯得煩人了，雖然還是覺得受之有愧，也只有默默點了點頭，表示接受。
顧盼兮問道：“是了，老將軍，樂安府中，傳來消息了嗎？”
狄丹青想都不想，就搖了搖頭，說道：“沒有。看來吳王和燕王，還算是沉得住氣，竟然令老臣之前的預判落了空。”
顧盼兮捏了捏耳垂，腦中一個念頭如電飛過，便即脫口而出道：“他們沉得住氣，也不見得能經受得住我們的刺激。”
“嗯？”
狄丹青揚起眉毛，急問：“夫人這是何意？”
顧盼兮倉促之間，腦中只是形成了一個不太成熟的想法，並不打算這麼倉促地向狄丹青說出來。
畢竟此事影響重大，一舉一動，都應該是深思熟慮之後才能做出的，否則只是亂動。亂動不如不動，這種道理顧盼兮心知肚明。
“沒什麼，等本帥想清楚之後，自然會跟老將軍說的。太過毛躁的想法，現在就急着提出，就純粹是讓老將軍見笑了。”
狄丹青笑着說了聲“哪裏哪裏”，也沒有勉強顧盼兮開口。
正是略顯尷尬的時候，顧盼兮冷不丁覺得有些不對勁，奇
道：“老將軍，你怎麼沒去見雲溪？你們已經一年不見了，如今終於可以父女團聚，共享天倫，你怎麼還不去抓緊寶貴的時間？”
協和醫學院全部人都回來了，冬梅在，狄雲溪自然也在了。
明明是被發配邊疆，生死未卜的老父親，原來一直以來，就躲在離樂安府不遠的這個山寨之中，密謀大事，想來狄雲溪知道了，會是既高興，又生氣吧？
這種女兒債，要還可不容易，必定是又笑又哭又鬧又怨又吵，但狄丹青卻像一個無事人一般，悠然自得地跑來跟顧盼兮閑聊，這實在有點不尋常。
果不其然，一聽顧盼兮提起狄雲溪，狄丹青就面露為難，支支吾吾半天，只擠出了一句完全不能讓人信服的話來：“老臣……咳咳……老臣實在是事務繁忙，所以暫時還未能抽出時間，去跟雲溪相聚。”
呸。明明就是你這個老傢伙怕被女兒找麻煩，才躲着不見，想着拖一陣是一陣吧？
顧盼兮看破不點破，呵呵笑了一聲，主動地岔開話題，跟狄丹青簡單地商量了一下眾人如何安置的問題后，便即散去。
狄丹青前腳剛走，李雲龍就擠了過來，抱拳彙報道：“副帥，神機軍兩千兄弟，都整備整齊，就等着副帥過去訓話了。”
顧盼兮微微頷首，忽然覺得不對勁，問道：“訓話？你小子用的這叫什麼用詞？”
李雲龍有些委屈地睜大兩眼，說道：“副帥，您不是要對弟兄們訓話嗎？弟兄們一聽副帥要求聚集，一個個都提心弔膽，擔心副帥會狠狠地訓斥大家一通呢。”
“你們真是……”
顧盼兮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無奈道：“在你們眼中，本帥到底都是什麼妖魔鬼怪？！本帥之所以要大家聚集，是要提振提振士氣，關心一下大家的情況！你這小子，真是，亂傳上意，如果不是暫時還用得着你，本帥肯定會大腳將你踹出門口了！”
這麼笑罵著，顧盼兮就領着李雲龍，風風火火地走向了神機軍集結的位置。當她去到現場，發現兩千神機軍，雖然面上稍有倦容，但總體來說，還算精神爽利，心中頓感安慰。
畢竟是非清和我苦心訓練出來的兵。雖然還沒有達到之前狄家軍的水平，但肯定也差不到哪裏去了。
想到這裏，顧盼兮就自豪地挺起了胸膛，兩手叉腰，昂然喊道：“大家一路長途奔襲，都辛苦了！”
話一出口，顧盼兮就覺得有些不對勁，自己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官腔了，一張嘴就老了四十歲……
“咳咳……”
顧盼兮清了清嗓子，換了一副口吻，“那個，本帥之所以要大家聚集起來，是為了告訴大家一件事。未來幾日，本帥，將會帶領大家，參與到一場關乎大武前途命運的戰鬥中去。這場戰鬥，重要性較之於昔日土木堡之戰，是只大不小。所以本帥無比重視，本帥也希望大家，能夠將這件事放在第一位，除此之外，不作他想！”
說罷，顧盼兮掃了全體神機軍一眼，看見眾人面色都變得莊重嚴肅，心中定了一定，多了幾分底氣。
“你們可能多多少少，也能察覺到這場戰鬥，到底指向什麼了。沒錯，這場戰鬥，將會奠定未來數十年，大武將會由誰引領這件事！換言之，但凡是參與到這場戰鬥中的人，要麼，會一躍躍過龍門，成為於家國有大功的元老、功臣；要麼，會一下墜落地獄，成為引發動亂的罪臣、叛逆！但本帥今日，不想跟你們談風險，不想跟你們談收入，本帥要跟你們談的，是家，是國！”
顧盼兮重重地敲了敲自己的心口，將聲音再往上拔高了幾度。
“有國，方有家。有家，才成國。各位都是神機軍中的佼佼，都是本帥一手一腳培養出來的，本帥對你們，知之甚深。你們對一些人來說，或是父親，或是兒子，或是夫君，或是兄長，或是弟弟，或是知心好友。會有人因為你們的倖存而喜悅，會有人因為你們的受傷而悲痛，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你們有家，你們是家的一部分，你們也是國的一部分。可是現在，有人，在那樂安府之中，安坐高堂，卻只為了一己權位，毀了你們的家，亂了你們的國！
他們要殘害忠良，也就是你們，讓你們的家人朋友痛失至親，遭受天底下最難以忍受的痛苦；他們更要殘害你們的家人朋友，只因為你們是不服從他們的大逆不道行徑的忠臣孝子。這種屈辱，這種痛苦，這種絕望，這種無助，是他們手中的利器，他們妄想藉此打壓你們，打壓我們。
本帥，是你們的副帥，是協和醫學院的副院長，是魯大師工坊的合伙人。你們一起給了本帥無數響噹噹的名聲，但那些都是外物。本帥歸根究底，跟你們一樣，是一個女兒，是一個妻子，本帥也希望，有機會，能成為一個母親。所以，本帥要保住自己的家，要守衛自己的國。
今日，明日，或者大明日，這場還充滿了未知和變數的戰爭，對本帥來說，是必須參與的保家衛國之戰。為了能夠在這場戰鬥中勝出，本帥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因為本帥要保護自己最愛的人，保護自己最愛的家，保護自己最愛的國。
本帥想問的，是你們，你們捫心自問，是否願意保護自己最愛的人，自己最愛的家，自己最愛的國？”
兩千神機軍兵士齊聲呼應：“願意！”
“那你們能否坐視樂安府之中有惡徒，妄圖破壞、傷害我們最愛的人、最愛的家、最愛的國？”
“不能！”聲嘶力竭。
“好！好！”
顧盼兮振臂高呼：“本帥，不，我，女兒、妻子，顧盼兮，將會跟你們並肩作戰，血戰到底！神機軍，所向披靡！”
“並肩作戰，血戰到底！”
“神機軍！所向披靡！”
這片吼聲，直震蕩得整個梁山都抖了三抖。所有人，聞之，觀之，無不深受感染，感同身受。
狄丹青遠遠看見了全程，聽見了全程，心頭都不由得為之一動，濕潤了眼眶，沸騰了熱血。
“了不起，真的了不起啊……”
狄丹青捏起雙拳，情緒激動，“大武倘若有皇后如此，何愁大業不能持續千秋百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