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投名
下朝之後,宇文邕特意留下了楊堅。
兩人依舊如上次那般,相對跪坐,中間隔着二十步,數排燭火。
宇文邕並沒有單刀直入,而是先說起了楊堅的仕途。楊堅現在仍只是大興郡公,官居左小宮伯,在同齡人中,算得上低品了。
“普六茹堅,你的官職,還是保定元年升遷的吧?”那年麗華剛出生,距離現在已經整整六年了。“這六年間,卿的官階絲毫未動,可知其緣由?”
“臣才疏學淺,於國無功無碌,官階止步於此,乃陛下英明決策。”
楊堅一開口,就讓宇文邕有些生氣。其實為何官階不動,大家心照不宣,可他先放低姿態說自己才疏學淺,話鋒一轉,又說自己之所以沒有升遷,還不是陛下您的決定嘛!
“難道卿就只想在此官位永不升遷了嗎?其實大冢宰已然不計前嫌,卿何不就此接過好意呢?”
“大冢宰的心意,臣惶恐不敢受。若臣早有異心,何須等到今日?”
宇文邕摸了摸鼻子,決定不和他兜圈子,就說:“那富平公主年輕貌美,卿真的不動心嗎?”
楊堅面色不改,道:“世間年輕貌美的女子何其多,可並無一個在臣心上。臣心胸不大,既已有伽羅,容不下旁人。”
宇文邕冷哼一聲,又道:“大冢宰不會善罷甘休,而朕也不會為了你和大冢宰生隙。再說,娶了富平你就是駙馬都尉,日後前程無可限量。何必守着一個獨孤伽羅,仕途鬱郁不得志呢?”
他拿出御案上的聖旨交給內侍,內侍接過傳給楊堅,楊堅打開一看,上面果然寫得是令自己休妻。
楊堅靜默着,宇文邕望着他說:“你若抗旨,那你全家皆要下獄!普六茹堅,你可要想清楚了!”
“陛下聖明燭照,怎麼會下如此荒唐的旨意呢?”楊堅似乎很是不解,以目直視宇文邕。“陛下若是身不由己,可給臣一個暗示。”
這還是跟伽羅學的,他要是說了什麼讓伽羅大感詫異的話,伽羅就會捧着他的臉笑道:“你是不是被綁架了?是的話你就眨眨眼。”
宇文邕怒道:“放肆!朕乃天子,何來身不由己!”
楊堅垂下眼眸:“是臣說錯話了,陛下恕罪。但若陛下一定要下這道令陛下聖名有損的旨意,恕臣不敢遵旨。”
宇文邕幾乎氣極而笑,彷彿是為他考慮才不願遵旨的!他眯起眼,語氣十分危險的問道:“你當真要抗旨嗎?”
楊堅把面前的聖旨合上,淡淡的說:“陛下之所以下這道旨意,不過是有人暗中掣肘,若陛下放開手腳,怎會如此呢?臣有一計,可助陛下高枕無憂。”
宇文邕往前傾了傾身子,警告:“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楊堅乾脆把聖旨丟到一旁,行了跪拜大禮,整個人都伏在地板上,朗聲道:“臣肝腦塗地,願為陛下分憂!”
微風徐動,正武殿檐角下的鈴鐺被吹得搖晃起來,發出悅耳的響聲。
長安城秋季的風帶着干洌,吹在人的臉上雖然不似冬季那般刺骨,但也不會像春風那樣使人沉醉。
站在正武殿門外廊下的守衛身穿鎧甲,目視前方。他們的表情好像永遠沒有變化,冰冷的如同鎧甲上的鱗片。
正武殿的門開了又關,從裏面走出來的是大興郡公普六茹堅。
內侍小心翼翼的送他走下台階,又恭恭敬敬的返回,還不忘回頭看了一眼身穿朝服,大袖飄飄的背影。
這位郡公,可真是個人物。
楊堅回到家,剛走到院子門口,就看到一道利索的身影沖了出來。他彎下腰一抓,就把楊睿提了起來。
楊睿滿臉墨汁,沖他嘿嘿笑:“爸爸!”
楊堅微微一笑:“又惹你媽媽生氣了?”
“沒有沒有!”楊睿拚命搖頭不承認,要知道,惹了爸爸生氣不要緊,惹了媽媽生氣,是會被爸爸和姐姐一起揍的。
麗華跟在後面也跑出來,氣得直跺腳:“楊若愚,我要打斷你的腿!”隨即看到楊堅,頓時就委屈了,“阿爺,您回來就好了,若愚越來越調皮!我辛苦研了半天的墨,全被他打翻了。”
楊堅輕輕在楊睿屁股上打了一下,放下他說:“那就罰他,為麗華再磨墨,磨到麗華滿意為止。”
楊睿噘嘴,卻不敢反抗,麗華則得意的揚了揚下巴。聽到父親問起母親,便說:“阿娘在整理冬季的衣服,要不然饒不了若愚。”
楊堅點點頭,走到內室。
伽羅一件件的把冬季的棉袍整理一番,長安的秋天短,回頭刮幾下風,運氣好的下幾場秋雨,就到冬天了。
他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伽羅才發現他,沖他笑笑:“回來了?”
“今日陛下給我下了一道聖旨,”楊堅慢慢走近她,不知為何,屋中的侍女全都退了出去,“娘子如此聰慧,不妨猜猜。”
伽羅往後退步,道:“我怎麼猜得到,是什麼?”
楊堅一步步逼近,她一步步後退,直退到牆角退無可退了。楊堅捏着她的下顎,似笑非笑的說:“你怎麼會猜不到呢?你早就知道那上面寫了什麼。”
伽羅覺得自己的呼吸有點重,連忙屏氣凝神,只覺他的眸子裏有浩瀚星辰,而自己的身子則越來越軟。
楊堅一把摟住她的腰,湊近她的耳畔:“娘子不乖,今晚,還得受罰。”
昨晚的旖旎過電影似的在自己腦海里放了一遍,伽羅的面上浮起紅暈,整個人都癱在了楊堅身上。
楊堅笑了起來,胸腔里的震動讓伽羅更加酥麻。
天,這人是被霸道總裁附體了嗎?
好、好可怕,但是又……好喜歡!
夜深人靜,情朝漸褪。
楊堅摟伽羅在懷裏,慢慢撫平她的呼吸,緩緩說道:“陛下的旨意,被我四兩撥千斤擋了回去。無外乎是宇文護作祟,既然如此,那就儘快為陛下除之!衛國公是個麻煩,明日我就找處道,別的不用他做,先和衛國公交好就是。”
和衛國公宇文直交好的同時,言語間透露一些,可以令宇文直和宇文護生疑的話。
他二人本就是因利益而聯合,宇文直又不是心胸寬闊之輩,到時候從內部攻陷,外面的壁壘就很容易打破了。
伽羅打了個呵欠,閉上眼呢喃了句:“此事,還需太后相助。”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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