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閻氏

第一百二十五章,閻氏

太陽明晃晃的烘烤着大地,樹葉紋絲不動,陽光透過縫隙照在地上,印出斑駁的樹影。在如此焦躁的夏季,似乎每個人都不想動,一動就會汗如雨下。就連說話的聲音,也壓低了少許,唯獨樹榦上的蟬鳴,聲嘶力竭的宣示夏季的到來。

官道上由遠及近傳來馬蹄聲,馬匹揚起一路塵沙,飛奔直入烏頭門,停在晉國公宇文護的府邸門口。

為首之人正是宇文護,他用力一勒韁繩,馬兒因慣性受阻嘶鳴着立起了前蹄。守在門口的家奴一溜兒跪趴在馬下,宇文護直接踩在家奴背上下馬,一邊大步流星的往大門走去,一邊問道:“老夫人如何了?”

長史跟在後面一路小跑,口中說道:“好教郎主知曉,老夫人吃了葯現已睡下了。”

“太醫怎麼說?”

“太醫說,老夫人是陳年舊疾,長時間驚懼優思所致。”長史隱瞞了一半,太醫當著他的面,說的是沉痾難愈,及早準備後事的好。他當然不會就這麼轉達給宇文護,而太醫當著宇文護的面自然也不會這麼說。

宇文護腳步一頓,長史猝不及防險些撞到他身上,幸虧宇文護又大步往前,眉頭擰的死緊。

長時間驚懼優思……定然是在高齊的時候,母親既害怕高齊不會讓她活着,又思念在大周的自己!

竟然讓母親在高齊那麼多年才把她接回來,自己真是枉為人子啊!

到了母親閻夫人的院落,院子裏鴉雀無聲,家奴用長長的竹竿把樹上的知了都打了下來。兩個小丫鬟立在門口,見宇文護來,連忙躬身打起紗簾。

宇文護放輕了腳步走進去,只聞到屋中熏香夾雜着苦藥味,在這樣的天氣里,讓人聞着極其不適。

侍奉老夫人的丫鬟原本很多,只是此時卻只有床榻前的兩人在守候,其他人都不知哪裏去了。

宇文護正要發問,就見一名身穿華美衣飾的妙齡女子走了出來,並向他行禮:“義父,您回來了。”

“是三娘啊,聽說最近幾日都是你在老夫人身邊照顧,真是辛苦你了。”宇文護和顏悅色的說道,定是三娘把人都屏退了,嫌這裏悶熱。

三娘垂眸說道:“老夫人也是我的祖母,孫女孝順祖母,是理所應當的。”

宇文護點點頭,不再說話,只走到床前,靜靜的看着床上蒼老的老人。

三娘就站在他身後,也不說話。

其實,三娘並不姓宇文,和宇文護也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她是已故大臣崔猷的第三女,崔猷生前得宇文護看重,死後宇文護就收養了他的第三女作為義女,還特意為這位崔三娘請了個封號,封為富平公主。

富平公主沒有公主宅邸,就住在晉國公府上,因年齡差距,平時只和宇文護的孫女們一處玩耍。保定四年,宇文護的母親回來之後,她就搬到了老夫人的院子裏來,專心陪伴老夫人。

雖然和老夫人情分尚淺,但她真心不願意老夫人在此時歸去。因為她剛剛得知,宇文護要為她選婿了,若是……那她豈不是又要等一年?

她已經過了十五歲,再等下去,就要成老姑娘了呀!

宇文護就在這裏守着,一直等閻夫人醒過來,他才走上前行禮:“阿娘,您覺得如何?”

閻夫人費力的睜開眼:“薩保?你怎麼在這兒?你父親呢?你……你出去!”她忽然變得厲聲起來,枯竭的雙手推開宇文護要來扶她的手,“你這個不忠之臣,給我滾!滾出去!”

宇文護雙目泛紅,退到一邊握緊了雙拳,自從把老夫人從齊地接回,對他就是這樣的態度。不光是他為了迎回老夫人就擅自退兵,更有旁人在老夫人面前說他毒殺兩任大周皇帝之事。

她在齊地過得是戰戰兢兢,可是回到大周的土地上,非但沒有讓她有一絲好過,反而愈發愧疚不安。她為什麼能回來?是因為她的兒子假公濟私,把大周數以萬計的將士至於險境之中!甚至把大周的國威全都踩在了腳下!

難道就為了她一個糟老婆子嗎?

她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就算死了,到了地下也無顏面對先祖啊!

所以,這才回來兩年,她就病得越來越重,恐怕即將不久於人世了。

“義父,祖母病得有些糊塗了,您公務繁忙,不如先行離開,這裏有兒照看着,不會有事的。”崔三娘適時勸道。

宇文護嘆了口氣,點點頭,對她說:“那就辛苦你了。”三娘很投閻夫人的緣,其他嫡親孫輩在此反而說不上話。

交代了幾句,宇文護就先行離開了。

但是誰也沒想到,這日還能罵人的閻夫人,沒過幾天就駕鶴西去了。

就是幾日後的深夜,熟睡着的閻夫人忽然睜開雙眼,神志前所未有的清明。她看了一眼守在床榻前的兩個丫鬟,問了句:“薩保呢?”兩個丫鬟猛地驚醒,連忙叫起了崔三娘。

崔三娘披衣起身,問道:“祖母,可是要請義父來?”

閻夫人默默的望着頭頂,過了許久許久,她的眼角慢慢沁出眼淚,說道:“我不見他。”說完,又閉上眼,沒幾分鐘,就溘然長逝了。

隨後,宇文護才匆匆趕來,他又悔又痛、又怒又恨,質問道:“為何不去尋我?竟讓我連最後一面都不曾見到?”

崔三娘默然不語,倒是那兩個丫鬟其中之一,告知了實情。宇文護得知母親的最後遺言竟是如此,恨不能當場就拔劍自刎。還是他的僚佐紛紛上前按住了他。

宇文護披頭散髮,抱着閻夫人的屍體痛哭流涕,僚佐立即命人撰寫大冢宰至孝的文章傳頌,可惜他惡名在外,無人問津。

為了彌補母親生前的缺憾,宇文護決定大辦喪事,不僅為閻夫人請了超品誥命,還把在京所有人都叫來為閻夫人哭喪。

此舉惹得貴族中人敢怒不敢言,畏於他的淫威,不得不前往哭喪。

伽羅也是其中之一,不光是她,哪怕是呂氏也來了。望着周圍都是一二品的誥命夫人,伽羅甚至懷疑是不是身處宮中了!

宇文護跋扈之名日漸嚴重,不知要等到何時,宇文邕才不想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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