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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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遠果斷的拒絕了他。商振哪裏肯罷休,死皮賴臉的纏了一路。

時下有句很流行的話叫做水至清則無魚,人至賤者無敵。房遠今日算是見識到了。無奈的嘆了口氣,儘管心中百般不願,卻仍是敗給了他。

見房遠點頭,商振笑得跟朵花兒似地:“快開門吧,在外面等你,我都站了一天了。”

房遠沒好氣的答道:“你又不是不認識回來的路。”

“我怕你一個人會無聊。”

在玄關處扔了一雙鞋子給他,房遠冷冷的道:“麻煩你以後不要在這樣多管閑事了。”

“那怎麼行。”商振換了拖鞋,飛快的跟了上來。

花皮子正在房間內哼哧哼哧的喘氣,聽了外間的聲音,立馬涎着口水,屁顛屁顛的迎了出來。商振本來還跟在房遠的身後繼續纏着他,見了從房裏跑出來的花皮子,立馬繃緊背脊,飛快的躲在房遠的身後,沖他喊道:“快將它拉開。”

花皮子聽見他的聲音,更加的興奮。兩隻前爪使勁的抓着地板,用力的一躍,便直接朝房遠撲來。之前跟袁枚一起時,花皮子就有撲人的惡習。前些日子,被袁枚欺負得夠嗆,好不容易收斂了一些。卻沒想到,跟他生活在一起的時間還不到一個禮拜,又故態復萌。房遠頭痛的扶額,動作卻毫不遲疑,飛快的朝旁邊一偏。商振沒有料到房遠竟然會毫不客氣的躲開,當場能在原地,看着那彪悍的狗兒朝自己飛來。

他怎麼會忘了,這間房間還有一隻惡犬。

見商振跟狗兒掙扎個不停,房遠心情大好。一邊脫掉外套,一邊沖商振笑道:“看在你讓花皮子這麼高興地份上,今天的晚餐我就請你吧。”

昨兒個晚上,這條惡狗將他撲倒后,舔了他的臉差不多十五分鐘。今天,怎麼樣也要保住自己的臉。商振在心中低罵了一聲,雙手更是不客氣的使勁的扯着花皮子的兩隻耳朵。

見了他那狼狽不堪的模樣,房遠只覺心中酸澀。自己以前在袁枚的面前,也是這樣的狼狽吧。他又想到那次袁枚帶琳達在他的房間做的場面,胃裏翻滾地厲害,一波又一波的酸液蜿蜒至上。想要笑,卻再也笑不出來。皺着眉頭喝道:“花皮子,滾開。”

那狗兒哪裏聽得懂人話,依然喜滋滋的跟自己的玩具玩着拉力賽。房遠不耐,猛地踹了花皮子一腳。花皮子始料未及,在地上翻了個滾后,才勉強的站起來。那雙黝黑的眼睛可憐兮兮的望着他,輕輕的嗚咽一聲,又夾着尾巴小心翼翼的圍着房遠打轉。

那一腳出去之後,房遠就後悔了。看見花皮子那可憐兮兮的模樣,心也就軟了下來。無奈的嘆了一聲,道:“行了,你以後可要改掉這個懷習慣,不然我就扔了你。”

商振自地上爬起,一邊擦着臉上的口水,一邊問道:“這是誰養的狗,怎麼有這樣的壞習慣?”

房遠沒好氣的答道:“關你什麼事。洗手間就在裏面,你自己去吧。”話還沒落音,商振已經輕車熟路的朝洗手間走去。看着他的背影,房遠愣了愣,對這房間的擺設,他怎麼比自己還要熟悉?

這個問題,也僅是想了想。花皮子就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不停的用自己的頭蹭着他的褲腳,房遠心中一軟,愧疚感更深。低頭揉着花皮子的頭,無聲的嘆息。袁枚一向心疼這條狗兒,若是他知道自己竟然如此的欺負它,不知道會有多傷心。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又恨不得挖掉自己的心臟,不是說了要忘了嗎?怎麼能動不動就想起他?怎麼能明明離了熟悉的環境,卻還能見到一樣東西就不自覺的聯想到他?

夠了,夠了,這樣的日子真的過夠了。他再也不要想他。將昨天買回來的泡菜拿了出來,酸酸的味道直衝鼻腔,嗆得他的眼淚直流。

他想,這泡菜,真的很酸!

商振自洗手間出來,在客廳內沒見到房遠,就猜想着房遠應該在廚房中。進來一看,果然見到房遠正在切菜。不由笑着上前,諂媚的問道:“房遠,要我幫忙嗎?”

房遠使勁的眨眼,逼回奪眶而出的眼淚道:“不用了,你去外面等着吧。”

商振自然不會聽他的話,自來熟的這裏摸摸,那裏看看。“對了,房遠你怎麼會找來這裏的?”

“朋友介紹的。”

“還住得習慣嗎?”

“還好啊。”

“房遠,晚飯後,我們又去幹嘛?”

“你回去。”

“那你呢?”

“睡覺。”

商振驚叫:“怎麼能吃了又睡呢?你又不是豬。”

房遠實在是懶得再跟他多說,意味不明的“嗯”了一聲,就當做回答。

商振狡黠的眨眼:“房遠房遠,吃了飯,我帶你出去逛逛吧。”

房遠只覺一房子裏的油煙味道,都堵進了他的嗓子口。噁心,反胃,想要嘔吐的**越來越強烈。偏偏有人就看不出他身體的不適,反而興高采烈、不厭其煩的重複問道:“房遠,你說好不好嗎?”

房遠有氣無力。“到時候在看吧。”

“那麼,我就算你答應了哦。”商振得寸進尺。

房遠一邊要忙着炒菜,一邊又要忍着胃裏翻滾的胃液,哪裏有精力卻跟他多說。胡亂的點了點頭,便將切好的酸菜倒進鍋中。濺起的油漬將他的手臂燙起了水泡,他神奇的記起以前跟袁枚住在一起時,他們的飯菜多數都是袁枚張羅。袁枚不在的時候,他通常就選擇吃泡麵或則空着肚子等着袁枚回來,才離開他多久,他就手忙腳亂成如此模樣?就連簡單的炒菜,離了袁枚,他也做不好!

商振瞥見房遠的臉色發白,總算瞧出了些不對。連忙伸手探着他的額頭問道:“房遠,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房遠推開他,強笑道:“我沒事,你先出去吧。很快,就能吃了。”又使勁的甩了甩頭,又用鍋鏟無意識的翻攪着鍋中的菜。

他和袁枚一起跟母親學做菜,跟袁枚一起學打保齡球,跟袁枚一起學書法,跟袁枚一起學騎自行車,而袁枚天賦異稟,什麼方面都比自己強。他做的菜,比自己好吃,保齡球從來就是十格全中,就連自行車,他也能玩出花式。

縱觀過去的十幾年,他的世界就一直只有袁枚!怎麼會在眨眼之間,就離了袁枚呢?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許久不曾響起的手機忽然在褲袋裏震動了起來,那驚天動地的架勢,似乎要將身邊的一切毀滅。

房遠按了接聽鍵,雖然極力的控制自己的聲線,2說出的話還有有些哽咽。“喂!”

電話那頭的人沒有說話,耳際只有沉重的呼吸聲在回蕩。

房遠胸口一緊,本能地將那個一直念着的名字叫了出來。“袁枚?”

回答他的,是更沉重的呼吸。房遠只覺得自己的胸口也被那呼吸聲給揪成一團了,又好似被油鍋鑊湯煮過,就連跳動也能感覺到撕心裂肺的痛。

就算那邊的人不說話,他也能知道,那人是袁枚,是袁枚。明明是因為這個發現而歡呼雀躍着,拇指卻毫不遲疑的按上了掛斷鍵。耳邊,只剩下抽油煙機發動的聲音,眼眶一片溫熱。他吸着鼻子,若無其事的關了煤氣,將炒好的菜裝在盤子裏。

他做得太過於專註了,以至於他都忘了身邊還站着商振。

“房遠,你哭了?”

極力隱藏的真相,就那麼不客氣的被人拆穿。房遠懊惱的低吼:“滾。”

商振不為所動:“房遠房遠,你做的菜都糊了。”

聞言,房遠一怔,低頭一看,果然盤子中的菜黑了一大片,鼻子中全是焦糊的味道。又聽商振說道:“房遠,你是不是因為菜糊了,所以難過得想哭?”

房遠自嘲的笑,他怎麼會因為菜糊了就哭呢?知道他是在為自己尋找台階,房遠胡亂的擦掉臉上的淚,強笑道:“哪裏是哭了,是被酸的。”

商振使勁的眨眼:“果不其然,你看,我的眼睛也被熏紅了呢?”

房遠順着他的話扭頭看了他一眼,笑道;“果然紅了呢。”

“你把碗放哪裏的?”

“碗櫃。”

“飯好了誒,我們先出去吃飯吧。”

商振一直揪着他不停的說話,片刻都不曾停下。那繁複而紊亂的心緒,總歸是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而電話那頭的袁枚,將一直嘟嘟嘟響個不停的手機按在耳朵上,半天都不曾拿開。嘴角上,蔓延出苦澀的笑來。

是真的瘋了吧!若不是瘋了,怎麼還會想着在結婚的前一天,聽聽小房子的聲音呢?若不是瘋了,那為什麼這些還會發了狂的想一個被自己趕出去的男人。是真的瘋了吧?就算是天天沉湎於酒色之中,都不能驅除那胸口堆積的酸澀與苦楚。小房子,一直縈繞於胸口的名字,終於如被放飛的鳥兒,終於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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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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