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遠走

墮仙兒靈動的眸子如今已經一片灰暗，對於雙親所有的執念皆以破碎。

對於這皇城內高高在上之人子女何其之多，她當真是過於多餘了。

墮仙兒略頓挫，小臉繃緊，起身恭敬的施禮道：“是仙兒叨擾了，這兩枚丹藥一枚延年益壽丹，一枚是駐顏丹，是仙兒親手煉製，希望陛下與皇妃笑納。”

軒轅皇聞言卻是未曾接過近在眼前，由一雙小小柔荑遞過來的丹藥瓶，只是略低沉道：“此等丹藥孤與愛妃皆不缺，你無需如此費心思了，若是想在這皇城多玩幾日便去睿王府吧，也算有個棲息之地，況且睿親王為人豪爽好客，定能招待好軒轅宗掌門的關門弟子。”

墮仙兒聞言，還能做何等留戀。

她現在極為想念那位慈愛寵溺的家翁師傅，與那位無限寵溺她的白浩師兄。

想來也是她太過妄想，太過渴望，細想便知，能因命格之說便將她拋棄於軒轅門不聞不問的雙親又怎會惦念思念於她？

從他們能忍心將襁褓中的她交託給師傅那一刻起，就註定了他們的拋棄，並且是從心底將她這個女兒抹殺掉了。

生身父親都如此言語了，她在呆於此地不僅是如坐針氈，更是唯恐一會極力忍耐的傷懷泄露出來。

墮仙兒恭敬行了個跪拜大禮道：“如此小女不做叨擾了，望陛下皇妃龍體安泰，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小女退了。”

這一退便永生不見。

繼而那小小的身影剛毅果敢的轉身離去，不帶絲毫拖泥。

軒轅皇深深的凝視那越發不見的小小身影，眸中流轉悲傷之色，袖子裏面隱藏的手掌早已被攥的青筋暴起。

但是他必須要剋制，剋制不去攔住那越發遠離的小小身影，剋制內心濃重的父愛。

軒轅皇本其實很疼愛他的子女，尤其是這個自小便去深山吃苦的孩子，他心中無時無刻未曾放下過惦念，甚至還幾次書信與軒轅炎打探皇女的情況。

況且如今出落的如此優秀，哪能不身為人父而感欣慰與自豪。

血脈相城怎能割捨。

只是他不能賭，因他自私之愛拿天下蒼生的性命去賭，那軒轅氏一脈的未來去賭。

當年軒轅炎的告誡還回蕩在耳邊。

好不容易將當年知曉女娃身份的人都肅清了，如今若是親近幾分便又生出事端來。

最主要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那樣對於他對於他們軒轅氏對於他這不凡的皇女皆不是好事。

這個女娃生來便有她獨特的使命與道路，不是他一介帝王所能干擾保護的道路。

即便那路上荊棘密佈，他也絲毫使不上任何助力。

淑妃得到消息聽聞皇帝私見一名不過垂髫年歲的小女娃，心下歡喜即可是前往了內殿，不顧外人阻攔闖了進去，哪知四下尋找除了軒轅皇再無一人。

她瞪着美眸驚異道：“那孩子呢？”

軒轅皇收斂了情緒略微抬頭，威嚴道：“誰叫你闖進來的？剛生完孩子不好生將養出來幹嘛？來人將淑妃送回去。”

淑妃眸中流轉淚花，略帶怒氣道：“臣妾問那孩子呢？”

軒轅皇橫眉立目，不怒自威的皇家氣度甚是駭人道：“放肆，這是你對孤的態度？”

淑妃也知曉冒犯了皇威，即刻跪拜請罪道：“求皇上寬恕臣妾不敬之罪，也求皇上諒解一個作為母親卻六載未能與孩子相見的心情，求皇上告知臣妾那孩子的去處，臣妾就遠遠的看上一眼便心滿意足。”

孩子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無論何種身份，又有哪個當娘的能割捨掉十月懷胎的親骨肉。

軒轅皇聞言，冰冷道：“別宵想了，那小姑娘以後都不會來皇城了，你還有兩子需要照看，就當那孩子生下便夭折了吧！”

淑妃聞言，不由愣了片刻，繼而美眸中淚水滿溢，哀聲道：“皇上竟能如此狠心？”

軒轅皇聞言，不由深感些許悲涼，似一瞬蒼老了不少，不由嘆息道：“孤也是為人父者，可那孩子註定與你與孤僅有生育緣無天倫之樂的緣分。你且退下吧，孤還有奏摺需批閱。”

淑妃眸中帶着悲切，還有一絲怨懟，潸然淚下，卻是不在糾纏，恭敬退下。

出了大殿繼而吩咐身旁得力宮女道：“去探下皇上間那女娃之前發生了何事。”

什麼無緣無分，她肚子裏掉下來的肉她便是要能抱在懷中，能噓寒問暖，能憂她之憂樂她之樂。

當年將那孩子送上了遠遠的軒轅宗她沒得辦法，如今那孩子回來了怎得她還不能親近個一二？

在聽聞婢女所言之後，淑妃便換上長服偷偷溜出宮直奔睿王府。

哪知撲了一場空這是后話。

再說由內殿出來的墮仙兒一路極力掩蓋面上的悲傷，由太監引路，很快便出了內院直奔午門。

在午門處碰見了等待她的睿王府轎輦。

她勉強勾起一抹弧度與那轎夫道：“你且回去與睿親王說，仙兒有急事需離開，有緣再見，也幫忙轉告軒轅靈，說仙兒於軒轅宗應急她到來。”

轎夫得到了言語便駕着馬車離去，畢竟主子也未曾吩咐必須將這小女娃帶回，人家自然有自由選擇離去。

墮仙兒抬眸望了望威嚴莊重的皇宮內院，跪拜於地。

繼而略有哽咽道：“一拜生我之母，二敗造我這父，三拜未曾得到過的雙親親情，就此別過，永生不見。”

墮仙兒利落起身，清透美眸蓄滿了水霧，一滴清淚順着眼尾滑落而下，掉在了冰冷的青石地上，碎裂了不知多少半。

嫩白的額頭因用力磕在青石之上現在已是淤青了一片，面上悲傷之色濃郁。

這麼個小人，哭的連個聲響都沒有。

人說最為傷心的淚，便是絲毫不做聲響，默默留下的眼淚，滴滴皆悲戚傷懷，滴滴皆訴說著主人心中的悲傷。

扣完頭便利落轉身，絲毫不見回頭的快步離去，莫入了人潮中，最終連那麼故作堅強的小小身影也皆是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