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古玉
初秋的清晨還是有些涼爽，東城滿城的楓葉樹都已經微微泛紅，相信過不了幾天就會滿城紅霞。東城楓葉樹最多的一個地方還是在城西的楓葉街，又稱古玩街上。
改革開放之後，原本只是舊貨市場的楓葉街，也慢慢變成了古玩街。經過多年發展，反而成了東城有名的景點之一。
一位大約二十歲的短髮青年站在古玩店的櫃枱裏面，看着街道外面漸漸多起來的行人，無聊地打起了哈欠。
青年名叫趙銘，外號燈泡。在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之後，無心讀書的他便被家裏人托關係弄到了古玩街這家名為“八寶齋”的古玩店當夥計順便當學徒。無奈趙銘實在天賦有限，過了兩年了還只能算門外漢的程度。
八寶齋店面在古玩街也就是中等程度，店裏面除了兩位鑒定師傅之後還有四五個夥計。趙銘由於不被一個鑒定師傅喜歡，因此只能做些迎客獸櫃枱的事情，不過他也不在乎，反而樂的清閑。
在古玩這一行，想來講究的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所以店裏面進進出出的也是些不懂行的遊客之類，全都是趙銘來應付。
“哼，剛上班就要打瞌睡，不會找點事情做嗎？”門外忽然走進來一個三十多歲的帶着金絲眼鏡的男人，看見趙銘的樣子就出言教訓道。
金絲眼鏡男名字叫做黃少峰，是店裏面兩位鑒定師傅之一。黃少峰家裏以前就是搞古玩玉器這一行的，算是家傳手藝。前些日子另外一位鑒定師傅王老師傅老家有事回去了，所以大概這幾個月店裏面就只有黃少峰一位鑒定師傅，因此黃少峰的底氣也更足，時不時都要耍耍威風。
趙銘也不願意得罪這人，鑒定師傅可比店員要重要的多。如果招惹了黃少峰，他隨便找個由頭就能把趙銘給趕出去，而且老闆也不會說些什麼。
“黃師傅教訓得是。”趙銘點頭哈腰，十足的狗腿子范。
黃少峰下巴一抬，鼻孔都要懟上天了，“知道就好。”說完便背着手進去了。
趙銘見黃少峰進去之後，便鬆了一口氣。再次朝外面看過去的時候，卻看見了店門外似乎站了一位身材矮小、穿着樸素的老婦人，她不時朝店裏面張望，一副躊躇的模樣。
“生意上門了。”趙銘心中暗道，便趕緊迎了出去。
通常這種情況，肯定是老人家打算來賣什麼家傳的好東西來了。古玩店有時候就靠這發財了。
趙銘走近一看，才發現老婦人形容枯槁，臉色蒼白，整個人都有些糜糜不振的模樣，心中不由一顫，輕聲問道：“老人家，來這兒是有什麼事嗎？”
老婦人抬起渾濁的眼睛看了一眼趙銘，顫顫巍巍地說道：“家裏老頭子摔斷腿了，等着要錢做手術。”說完便拉開外套從懷裏掏出一個花布包着的東西。
“老祖宗傳下來一塊玉，我想把它給……給賣了。”說到最後，老婦人嗓子好像被堵住一般，說不出話來。
“你的兒女們呢？他們不出錢嗎？”趙銘既同情又疑惑地問道。
老婦人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嘴角扯出一個笑容，說道：“他們家裏也困難，拿不出錢。”
趙銘點點頭，心中暗自嘆息一聲，旋即開口說道：“那老人家您跟我來吧，相信店裏面的師傅會給你個公道的價格的。”
老婦人點點頭，便跟着趙銘進了店裏面。
趙銘先跟黃少峰說了一聲，便帶着老婦人到了黃少峰的櫃枱那裏。
黃少峰十分殷勤地請老婦人坐下，神情也很和藹。如果收到好東西的話，他也會有一大筆的獎金，自然也顯得十分熱情。
老婦人被如此對待，神情也緩和了下來，但仍舊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家老頭還差三千塊的手術費……”
黃少峰明顯有些不耐了，催促道：“老人家快點把你的寶貝拿出來吧，只要是好東西，價錢絕對不會少你的。”
老婦人這才點點頭，將花布包放到了櫃枱上，一層一層地剝開之後，那塊古玉的真面目便出現在眾人面前。
如同茶杯口大小的土黃色圓形玉，上面粗糙地刻着一些雲紋，而且四周還破破爛爛的，看不出絲毫的價值。
黃少峰在看見那塊玉的模樣后，臉色便不好看了，抿着嘴像是在想着什麼，連一旁的趙銘的心也沉了下去。
老婦人擦覺到兩人的神情變化后，她也有些慌了，急切地問道：“能賣三千塊嗎?老頭子的手術等不了的。我真的很需要這個錢。”
黃少峰硬梆梆地說道：“老婆子，你這東西滿大街都是，給你五十都嫌多。”說完轉頭對趙銘說道：“哪兒帶來的送哪兒去。媽的，我還真以為有什麼好東西呢？”說完便起身要走。
不料老婦人卻突然伸手拉住了黃少峰，哀求道：“這位師傅，求求你行行好，買了我這塊玉吧。”
黃少峰臉色更加難看了，狠狠瞪了一眼趙銘，從牙齒裏面擠出一句話來，“你不想幹了嗎？還不把這個瘋婆子給老子弄走！”
老婦人扭頭看着趙銘，一臉的哀求之色。
趙銘心中雖然不是滋味，但還是趕緊過去勸老婦人放了手，又幫老婦人收拾好了古玉，交給老婦人之後，便送這老婦人出了店門。
“多謝小哥了。給你添麻煩了。”老婦人苦笑着和趙銘道了別，臉上寫滿了失望與落寞。隨後便轉身朝回家的路走去。
趙銘看着老婦人漸漸變小的身形，只覺心裏有些空落落的。最後一咬牙跑回了休息室裏面，打開自己的柜子，拿出了剛剛才發下來的三千五百塊工資，追了出去。
等到趙銘叫住老婦人的時候，老婦人還一臉茫然，“小夥子，你這是？”
趙銘看着老婦人，展顏一笑，說道：“老人家，我特別喜歡你那塊玉，你能賣給我嗎？”
老婦人一愣，不敢相信趙銘說的話。
趙銘又重複了一遍，老婦人才顫顫巍巍地把古玉拿了出來。趙銘從老婦人手裏接過古玉，然後將口袋裏面裝錢的信封塞到了老婦人的手裏。
“拿着錢給老伯去治病吧。”趙銘溫聲說道。
老婦人感受着信封的重量，打開信封口子瞧了一眼，眼淚便下來了，“多謝你，小夥子。本來我不該要你的錢，但我怕我老頭子撐不住……”說著說著便要跪下去給趙銘作揖。
趙銘趕緊把老婦人拉了起來，給老婦人攔了一輛出租車，讓老婦人說明地址之後，便讓車開走了。
看着車子開出很遠之後，趙銘才鬆了一口氣，轉身回店裏面去了。
回到店裏面，黃少峰便一臉譏諷地走了出來，說道：“真是個傻子，指不定人家是在騙你呢。還真當自己是菩薩呢。”
那老婦人在車開走之前都緊緊握着趙銘的手，一直說著感謝的話語。趙銘便相信老婦人沒有說謊。聽到黃少峰的挖苦，趙銘只是微微一笑，沒有搭理。
見自己被人無視了，黃少峰還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從門外忽然走進來一個身材高挑，面容秀麗的漂亮女人。
“趙銘做得不錯，雖然有些冒傻氣但是我很欣賞，下個月給你加工資。”長發女子笑着說道。
她是八寶齋老闆孫大德的獨生女，名叫孫晴。今年才二十三歲，學的也是考古專業。畢業後過來便過來給孫大德幫忙打理八寶齋，相當於小老闆。
聽到她鼓勵的話語，趙銘感覺受寵若驚，趕緊出聲道謝道：“謝謝小老闆。”
孫晴點點頭，接着又和趙銘聊了幾句，趙銘由於經常跟人打交道，沒說幾句話便逗得孫晴捂嘴直笑。
然而一旁暗中觀察的黃少峰臉色越來越難看，他一直在追求孫晴，孫晴卻對他不假辭色，如今孫晴卻跟趙銘聊得火熱。他不由把趙銘給嫉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