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童言無忌

正文 第三十一章 童言無忌

寒暑交替,匆匆歲月,已過三載。岳托的課業越來越重,這一年他滿12歲了,姑父何和禮便將他帶進了紅旗營,學習排兵佈陣。每月的河邊之約,只要岳托在城裏,都不會失約。每次都會給藍熙兒講些課業的趣聞,即使自己不能來,也會提前派人通知她,並且給她捎些漢人的小玩意。

“格格,格格,不好了。”素心跑進屋一臉慌張,捂着胸口不停的喘氣,卻說不出半個字。

“什麼事啊,素心你慌慌張張的樣子要是被額娘看見,又要挨罵了。”藍熙兒放下手裏的書,圍着素心上下打量一番。

素心卻一直搖手,依然說不出半句話。

“素心,出了什麼事。”

素心是岳托離開他們府那年,莽古濟買來伺候藍熙兒的,同齡人比嬤嬤們要好很多。兩人很快就無話不談。

莽古濟本想讓這丫頭看着女兒,向她彙報女兒的一切。這丫頭看似沒心沒肺,對女兒卻是死忠,彙報來的內容多數都不是她想聽的。為了女兒更是多次踩過界。

莽古濟打也打過,罵也罵了,主僕二人還是該玩什麼玩什麼,最後弄得莽古濟哭笑不得,後來想想女兒也掀不起大風浪的,也就由着兩人做個伴,一起長大。

“回格格的話,圖爾格阿哥,杜度阿哥,岳托阿哥、都類阿哥打起來了。”素心順了順氣,終於說完了所有的人名。

“你說什麼?”

藍熙兒抓住素心的胳膊,人也緊張起來。這三年來,岳托因為住進了大公主府了,所以與都類熟稔起來,但是他們和杜度、圖爾格似乎沒有來往的啊。

“聽說是為了一把匕首,杜度阿哥和岳托阿哥爭執起來,後來圖爾格阿哥不知怎麼就動了手,再後來都類阿哥也來了,看不慣他們欺負岳托阿哥,結果硬是四個人打起來了。”見格格手放鬆,素心忙抽出胳膊,一邊揉着,一邊小心看着格格回話。

藍熙兒被素心阿哥,阿哥說的越聽越亂。猛然想起結果最重要,着急的問道:

“後來呢。”

“不知怎麼驚動了大漢,於是大漢罰四位阿哥都進書房閉門思過,而且今晚不讓吃飯。”

“匕首,怎麼會因為匕首。”藍熙兒自言自語,突然想到什麼了,轉身就往屋外跑。

“格格,您去哪裏啊,他們都在各自的書房裏關着了,格格誰都見不到的。”素心忙拉住格格,看着格格慌張的樣子,自己也擔心起來。

藍熙兒停了下來,轉身望着素心,一臉茫然。

“格格,您別急,再過兩天格格就可以見到岳托阿哥了,到時咱們好好問問。奴婢打聽了,幾個府都沒有請太醫。應該都傷的不重。”

“傷的不重”,這句話,藍熙兒的心神終於穩了下來,坐在椅子上,緩了緩的點了點頭,素心也終於放下心,大喘口氣。

終於熬到可以見岳託了,馬車才到小路邊上,藍熙兒就跳下馬車往河邊跑,岳托依然如同以往一樣,坐在山洞前等着她,才鬆口氣,可是很快,她發現岳托只是兩眼直直的望着河水,一把匕首立在他的身邊,藍熙兒倒吸口涼氣,果然是當年她送的那把匕首。

藍熙兒走近岳托,見他起身望着自己,一臉的嚴肅,心中已經一驚,轉眼又見他竟然鼻青臉腫了,這樣居然都沒請太醫。心裏又擔心起來。

“岳托哥哥。”

“這把匕首是誰的。”岳托的聲音很冷,眼裏隱隱含着怒氣。

藍熙兒不自覺的後退半步。心卻虛了幾分,聲音微弱的說:

“是我送給你的,就是你的。”

“格格,還不願意據實相告嗎?”岳托的眼睛又冷了幾分。

“是大舅舅給我的。”

藍熙兒感覺到他的冰冷,甚至覺得他很陌生,心中慌張害怕起來。

“多謝格格據實相告。”岳托說完就走,卻沒拿起匕首。

“岳托哥哥,這匕首有什麼問題啊。”藍熙兒跑過去,攔住岳托,驚訝的望着他。

岳托停住腳步,冷哼一聲:“我自是沒有這麼好的東西,也不配用這樣的好東西,匕首格格自己留着吧。”

“既然你也認為它是好東西,留着就好了,管別的幹什麼。”

岳托又是冷笑一聲。

“我不是那府里的人,也沒興趣那府里的東西。匕首格格自己留好吧。”岳托望着河水,眼裏都是悲傷。“以後格格不要來這了,我也不會再來了。”

“為什麼不來這裏了。”藍熙兒着急的望着岳托。

“格格有格格去的地方,岳托有岳托去的地方。”岳托說完又往前走。

“岳托哥哥,你要去哪裏啊。”藍熙兒着急的拽住岳托。“這匕首你不是很喜歡嗎。就算是大舅舅給我的怎麼了,大舅舅的東西確實好。你留着用就好了,二舅舅又不給你……。”

“格格,”岳托一把甩開她的手,瞪着雙眼喊道:“格格喜歡那府里的東西,自己用就好,岳托不稀罕。我阿瑪不給的,我也不會要別人阿瑪的。”

藍熙兒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忙閉上了嘴,可是岳托還是凶了自己,他從沒有大聲和自己說話的,別人都覺得他性格冰冷,不好相處,可是他對自己從都是百依百順的。不敢相信的望着他,眼裏含着淚,咬着咬唇,既倔強又委屈。

岳托心中一疼,緩了緩情緒,輕嘆一聲:“格格消遣也好,無理取鬧也罷,都有人願意陪格格的。何必來找岳托。”

無理取鬧,原來這三年來的河邊之約,只是一場無理取鬧,藍熙兒望着岳托,悲傷的搖着搖頭,兩行淚終於落了下來。

彎下腰拾起匕首,冷笑一聲:“好,我是無理取鬧的。從今以後,我再不管岳托阿哥的事。”說完頭也不回跑向馬車。

“岳托,這是我阿瑪給熙兒的匕首,就你這個落魄樣,憑什麼和我搶熙兒。我阿瑪早就替我做主了,我一定會娶熙兒做我的嫡福晉的。就是三姑也不會中意你的。”望着那身影,想起杜度的話,岳托滿眼的悲傷,竟然化成了淚,奪眶而出。從今以後那調皮的眸子,甜美的笑顏,再不屬於自己。

“岳托,我們馬上就要出征,你去哪裏?”出征在即,岳托竟然要擅自離營,多積禮攔住他的去路。

“多積禮哥哥,這大雨不是暫緩出征嗎,我去去就回。”岳托沒等多積禮回話,一溜煙的就跑出了軍營。

“格格,雨越下越大了,我們還是回去吧。”

“素心,為了一把匕首,他就生我氣了。可是我給他只是一把匕首,我什麼都沒有想啊。”藍熙兒望着河水,眼圈又紅了。

“不會的,格格,岳托阿哥不會生格格氣的。”素心看着已經難過了一個月的格格,實在想安慰她。

“那他為什麼不來,一個月了,他還在生氣嗎,他就這樣把我扔這了嗎,他難道不知道我會來嗎?”

“格格,這麼大的雨,岳托阿哥以為格格不會來了。”

“素心,可有小廝來報信說他不來了。”藍熙兒眼裏閃過一絲希望。

素心不忍格格傷心,可也只能搖頭。她知道他們吵架了,可是她就是相信岳托阿哥不會生格格的氣,他是那麼寵着格格,讓着格格。若是他知道格格在這淋雨,一定會心疼的。

“格格,我們回吧,雨太大了,若是病了,岳托阿哥一定會心疼的。”

藍熙兒搖了搖頭,望着滾滾東流的河水,心中的希望也流逝了,他不會再出現了。岳托再也不會來了。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這麼難過,家裏的表哥這麼多,哪個不是讓着自己,寵着自己,可是偏偏就想見這個不願見自己的人,越想淚水越止不住的流。素心看着這樣的格格,真是嚇壞了,再也顧不得別的,拉着格格回了馬車。

岳托來的時候,哪裏還有人,大雨傾盆而下,沖走了所有的痕迹。岳托卻欣慰的點了點頭,沒人也好,也好,雨太大了。苦笑一聲,這個丫頭還不是太傻,也好,從今以後,橋過橋,路過路,再無瓜葛。

又望着河邊出了會神,兒時找到的地方,當時做夢都再想如何可以進入河對面的紅旗營,如今人已能在紅旗營里,惦念的又是河對面的人。這就是宿命嗎?

“熙兒……”,雨聲很快淹沒了喊聲,岳托苦笑着,悲傷湧上心頭,說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只是覺得滿臉都濕漉漉了,抬起胳膊摸了一把臉,終於邁開腳步,轉身而去。

“這麼說,你那天去河邊了。”藍熙兒平靜的望着岳托,心其實已經碰碰亂跳。

岳托望着藍熙兒,認真的點了點頭,緩緩道:

“我聽說那日之後,你病了好幾天。”

藍熙兒望着岳托並沒有答話,只是搖着頭,無奈的笑了笑。擦肩而過竟然是五年。

“就因為這麼個匕首,你竟發我這麼大的脾氣。”藍熙兒握着匕首,輕摸了摸。

“是匕首,也不是匕首。”岳托拿過匕首,也是一臉的苦笑。“紅塵之中太多的無奈,尤其是我們這樣的家族,婚姻嫁娶,往往由不得自己。”

藍熙兒懂岳托的意思,這些年來額娘都是有心將她嫁給杜度的,若不是大舅舅突然倒台,自己只怕真的會是……藍熙兒沒再想下去,有些事如今再說也確實沒有了意義。

想起岳托曾經也另娶過她人,心中還是委屈,見他此刻拿着匕首,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憤憤的把匕首又搶了回來,瞪了一眼岳托,撅起嘴“爺,不是不稀罕這匕首嗎。”

岳托望着她俏皮薄怒的樣子,心裏竟是一甜,輕笑一聲,“福晉喜歡,儘管拿去,福晉人是我的就夠了。”

岳托完全是一臉壞笑,而且還漫不經心的坐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

藍熙兒皺起眉,這還是人們口中那個冰冷孤傲的岳托台吉嗎?又羞又惱,抬手將匕首又砸向他,轉身就走。

岳托一手接住匕首,又忙起身另一手拽住藍熙兒的胳膊。

“放手啊。”藍熙兒瞪了一眼岳托,用力抽出胳膊。

“不放。”岳托卻一個用力,將她擁入懷裏。“我這輩子都不會放手的。”

“你這次說的是不是真的。”過了片刻,耳邊傳來藍熙兒輕聲細語。

岳托緊了緊手臂,柔聲道“這一次,我絕不會再放開你。”

藍熙兒輕嗯一聲,緊緊扎進他的懷裏,這個人的輕聲,笑容,懷抱都是她最眷戀的,似乎很久以前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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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珍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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