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陰間的審美也發生變化了嗎
174、
“篤篤篤！”又響起敲門聲。
這個混蛋，賊心不死，還想調戲老娘不成？
我怒氣沖沖地拉開房門，映入眼帘的卻是何其駿。
他面無表情，但掩飾不了眼神中透露出的失落。
“總部發來任務，要求我們查出那個干擾法庭大樓的人，行動代號是‘擾亂者’。”他冷冰冰地傳達着指令。
“誰發佈的指令？我覺得‘擾亂者’是有功的，他讓時空法庭的工作效率上了一個新台階！我和你有權力終止追查的指令。”
“我也是這麼想的，既然我們看法一致，就向總部傳達吧，這樣我們可以有更多精力處理別的案件。”
“這次傳達的還有別的任務？”
“是，還有一個行動代號是‘盜夢者’！”
“案件的卷宗呢？你看了嗎？”
“我已經看了，抓緊時間行動吧，行動中我通過心電感應將卷宗傳送給你。”
我和何其駿雷厲風行地來到M時空。
175、
M時空有個窮困的作家白羽，已經年過四十，經歷過無數挫折坎坷，可惜卻一直沒有堪稱經典的力作問世。
白羽感到自己的靈感和青春一起消逝了，日益枯槁的面容下是一顆憔悴不堪的心，在一個雷電交加的夜晚，認為自己人生失敗的白羽將一生作品的手稿裝在兩個巨大的袋子裏，再裝進去兩塊石頭，系在自己腰間，縱身跳下了無名湖。正是：無名湖裏無名人，無名人化無名魂。
一道劃破夜空的枝形閃電在白羽縱身一躍的瞬間擊中了那個巨大的袋子，袋子冒出濃濃的青煙。青煙散去，白羽消失了，只剩下被無數雨點擊打的湖面。
白羽沉到了水底，略諳水性的他嗆了幾口水，終於忍受不了，撲騰着爬上了岸。
幸好雷電燒斷了系在腰間的繩索，否則他悔之晚矣。撿了一條命的白羽幡然醒悟：也許那個袋子裏窮盡心力寫就的東西是他人生最沉重的包袱，老天用雷電幫他卸載了這個包袱，讓他體驗到無比的輕鬆和愉悅。
白羽此時此刻真正是赤條條無牽挂，他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一絲不掛！幸好，雷雨和夜色幫他完美地掩飾了尷尬。
一道閃電讓他發現湖面上飄浮着一個人形的怪物。強烈的好奇心讓白羽決定一探究竟，他找到一根樹枝將那個怪物撥拉到岸邊，在又一道閃電劃過的時候，他目瞪口呆。
那個怪物居然是一具屍體！
白羽慌張地逃離了夜幕下的無名湖。
很快，冰冷的雨滴讓他恢復了清醒，他意識到自己的身上一絲不掛！自己的作品雖然拿不出手，但好歹也算是個作家，萬一被人看到這個狼狽的樣子，豈不顏面掃地！白羽一狠心一跺腳，鼓起勇氣回到了無名湖邊。
他需要衣服，而屍體上有他需要的東西。
摸黑穿好衣服，白羽虔誠地向屍體拜了拜。正在這時，又一道閃電劃過，他驚訝萬分地發現，那具屍體居然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儘管屍身已經被水泡漲，但五官並沒有大的變化。的的確確，那五官和自己如同一個模子裏倒出來的。
毛骨悚然的白羽蒙了。
難道自己已經死了？
似乎一切都悔之晚矣，懷疑自己已經成為靈魂的白羽向茫茫黑夜發出凄愴的號哭。
那麼會有黑白無常或者牛頭馬面來迎接他嗎？他現在還清晰地記得世間的經歷，是否還要飲一碗孟婆湯？
在大雨中痛哭的白羽沒有等來黑白無常和牛頭馬面。既然已經死了，總不能這樣赤裸裸地暴屍荒野吧。他費心九牛二虎之力，用樹枝在湖邊扒了一個坑，將屍體掩埋進去。
忙碌完這一切的白羽失魂落魄地在茫茫黑夜裏遊盪，他發現這裏的確和先前生活的世界不一樣了，也許這就是陰間吧！
忽然，遠處的燈光映入他的眼帘，但他以為那就是傳說中的鬼火。
馬上就要看到鬼了，雖然自己已經成了鬼，但看到別的鬼，還是第一次。白羽隱約有一絲恐懼，不過，更多的是期待。
推開門，明亮的燈光刺痛了白羽的眼睛。
鬼不是喜歡黑暗嗎？有必要開這麼亮的燈嗎？電不要錢啊！
一個性感漂亮的女人迎了上來，咧開血紅的嘴，嗲嗲地說道：“先生，歡迎光臨。”
女人明明近在眼前，但聲音卻彷彿來自一個遙遠的世界。
女人扭動着腰肢在前面引路，整條雪白的大腿暴露在燈光下。陰間的審美也發生變化了嗎？也欣賞妖媚，也崇尚暴露？
“先生，您的衣服都濕了……”女人的話他只聽見了前半句。
“什麼？”他聽到自己的聲音也彷彿來自一個遙遠的世界。
“需要換一件衣服嗎？”女人叫道。
“哦，不需要。”他現在可沒有心情換衣服。
女人將他帶到一個新的空間，裏面的燈光陡然黯淡下來，剛剛適應了明亮的他，眼前一片漆黑。又適應了幾秒之後，他看到了女人蒼白的臉，“先生，要喝點什麼？”
他晃晃腦袋，彷彿這樣可以甩掉雜亂的思緒。
眼前的空間裏，一大群妖魅正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瘋狂扭動着軀體，忽而震耳欲聾，忽而寂靜無聲的音樂在陰森的空間裏回蕩。
他看到女人張了張嘴，但沒有發出聲音，音樂聲也戛然中斷。
正當他莫名其妙的時候，震耳欲聾的音樂重又撞進了耳朵。女人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着他。
他這才發覺耳朵里灌了水，阻礙了聽覺。他歪着頭蹦了幾下，一股熱熱的水流從耳朵里淌出，音樂聲猛然變得清晰了。
“先生，要喝點什麼？”女人的聲音嗲而不媚，似乎還有幾分悅耳。
“好吧，端上來吧。”他回答。
女人眨了眨眼睛，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孟婆湯端上來吧！”他說。
女人瞪大了眼睛，嘈雜的音樂淹沒了白羽的聲音，她沒有聽明白。
“快去啊。”他大聲喊道。
女人走了，不一會兒，端過來一杯酒水。
這是一杯五色繽紛的雞尾酒。
他端起酒，仔細打量着，思緒飄回到自己經歷過的人生。在認真回味過後，他確定沒有什麼值得留戀了。
“忘記吧，一切都重新開始好了！”他自言自語。
然後一仰頭，將一整杯雞尾酒倒進了喉嚨！
那可是一杯烈性雞尾酒。強烈的刺激讓他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女人驚慌地拍打着他的後背，“先生，你沒事吧，要慢慢喝呀！”
“沒事沒事。”他在咳嗽的間歇安慰女人，“我喜歡痛快一點。”
“喜歡痛快也沒有這樣喝烈酒的呀！”女人說，“你遇到不順心的事了嗎？”
“無所謂啦。”他笑了笑，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怪我沒有聽清你要的是什麼酒水。”女人關切地說，“你的衣服濕透了，我自作主張地給你上了杯烈酒，讓你暖暖身，沒想到害你變成這樣。”
“哎，真可惜，我活着的時候怎麼沒有遇到關心我的人。”他黯然神傷地嘆道。
“什麼呀？你可真奇怪，你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女人忍不住笑了。
但嘈雜的音樂掩蓋了她的聲音。
“你別笑，我活着的時候只知道寫小說，小說里的主角經歷過萬種溫柔，但我卻是一個地道的宅男，恐怕都沒有女人知道有我這樣一個男人的存在。”他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你真有趣！”女人笑道。
“你是第一個誇我有趣的女人。我的讀者都說我的作品沒有高潮，沒有興奮點。”他盡情吐槽。
“但你真的是個有趣的人，也許讀者沒有認真看你的作品。”女人的話語很貼心。
“為什麼我還沒有忘掉過去的事？”他覺得很怪異，“是不是喝得太少了？再來一杯吧！”
“好的，”女人笑了，“不過，你要慢慢喝，最好還是要換掉身上的濕衣服。”
“馬上就要轉世投胎了，換不換有什麼關係呢？”
女人走了，他的目光被群魔亂舞的場面吸引了。
一個女孩瘋狂地搖着頭，一頭金毛像刺蝟般炸開，又短又緊的衣服幾乎綳不住她的軀體，豐滿的胸部隨着音樂節奏劇烈地上竄下跳。
他居然可恥地有了生理反應。
不是已經死掉了嗎？軀體都已經埋在土裏了，靈魂怎麼可能有生理反應？
女人端着又一杯五彩繽紛的酒來到面前，他伸手抓過酒杯。女人輕柔地拉住了他的手。
“慢點喝，喝急了傷身。”女人嗲嗲的聲音簡直鑽到了他的心裏。
說不清究竟是被感動還是別的什麼，他已經迷戀上了女人的聲音，間接也迷戀上了擁有這聲音的女人，還有她滑膩的皮膚。
“你叫什麼？”他有意摸了下女人的手。
女人沒有躲閃，她經歷了太多這樣的場合。
“我叫阿夢。”
“阿孟！”他若有所思地重複道。那麼是孟婆沒錯了，她端來的必然是能讓人忘掉前塵往事的孟婆湯。
他順從了女人的意思，慢慢地呷了一口雞尾酒，一股濃烈的酒香和若有若無的花香沁入心脾，令五臟六腑都覺得舒暢，全身的毛孔都覺得通透。
再慢慢地呷一口，暢快的感覺讓他情不自禁地閉上了雙眼，整個身心都沉醉在飄飄欲仙的感受之中。前塵往事的煩惱果然消失了不少。
看來，這一杯喝完，一輩子的事就能忘掉了。
他感激地看了一眼阿夢，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哎----”阿夢還是遲了一步，他打了一個響亮的酒嗝，“轟”地一聲癱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