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愛之罪
因為失血過多,陳嬢的反抗並不激烈,開始時她的腳還蹬了蹬不遠處的衣柜上,木衣櫃因此發出了茲啦和咚咚的悶響,不一會,整個人就癱軟下來,一動也不動了。
羅經緯還在一邊絮絮叨叨,他邊說手上的力氣一邊加大,越來越大的力。
就在我面前,我眼睜睜地看這個男人把陳嬢掐死了。
真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無能的感覺真是難過。
平日裏這個為人師表,禮儀周到的男人已經瘋魔了。看他一直掐着陳嬢已經毫無反應的身體,一股悲涼從我心底瀰漫開來。
是不是天下間的情愛都要遭受許多坎坷,一旦過不去,最後的結果便是這般你死我活,不能共存,
這時,一個頭上扎着兩條麻花辮,杏眼娥眉的漂亮少女;她穿着精緻花襯衫,袖口滾邊滾了極狹白邊,藍布褲子,褲腳仍是滾極狹白邊;她從地上,陳嬢的身體裏站起來,身上沒有半點傷痕,肌膚白皙而細膩。
好漂亮!
唯一的不足之處是,她是條半透明的影子,周身都是濃郁的死氣森森。
聽說,有的鬼魂,會在臨死那一瞬間,變回她最深刻記憶中的自己,原來年輕時的陳嬢是這個樣子。
只見這鬼魂原地站起來以後,先是愣愣地看了一眼斜下方,那蹲在地上,正在實施暴行的男人。隨後不久,她搖了搖頭,摒棄掉最後一絲情緒,然後毫無留戀地走出來那人身體的範圍。
然後,她抬起頭,正對着我詭譎一笑,一時臉上的肌膚撕裂,鮮血瞬間由額頭覆蓋全身。
怎麼回事?難道她看得見我?
我腦子一懵,還沒來及反應,眼前面目猙獰的血人瞬間向我疾速衝過來。
“啊!”我叫了一聲連忙躲避。
我避開后,她直往我身後大開的窗戶衝去,“砰”的一大聲,她衝出去后,玻璃窗一下子關了起來。
我趕忙追到窗戶邊,無奈沒有實體,我推不開那道窗。無論如何都不行。
轉過頭來,只見地上的羅經緯也被這一聲震得清醒過來,看見自己手底下已經傷痕纍纍的屍體,他先是一愣,然後跪倒在地,整個人伏在那屍體面前。
蜷縮在那門邊的屍體旁邊,用滿是鮮血的手掌捂住嘴巴,大滴大滴的眼淚一顆一顆砸落下來。
“嗚嗚……惠心……慧心……怎麼會怎樣?”羅經緯低低的哀鳴着。
我內心冷漠地看着這個小丑般的男人自己原本是什麼德行自己還不知道,如今人死魂離,再來裝作什麼情深模樣也沒人願看。
“賤人。”我在心裏吐槽。
大約過了快一個小時的樣子,牆上的大掛鐘指向夜裏十一點,羅經緯漸漸收拾好情緒,他看起來一臉的決絕,彷彿要做什麼破釜沉舟的決定一般,他掏出衣袋裏的手機,看了好幾眼,大拇指不停的在手機的九個數字建上摩挲,然後,似乎想到了什麼,他將手機一下子狠狠擲在地上,看起來十分牢固的手機瞬間四分五裂。隨即,他又蹲下身來將地上的屍體……怎麼形容呢,他用一種溫柔至極的,好像對待世間最摯愛的珍寶的姿態摟在懷裏。
他的下巴摩挲過冰涼屍體的發頂,右掌,從後腦勺一直撫摸下去。
這樣的情景,若是在陳慧心活着的時候,必定是好一幅情真意切,鸞鳳和鳴的景況;可羅經緯的溫柔全部是對着陳慧心的屍體,尤其是,這個躺在地上的陳慧心還是他親手掐死的,畫面之鬼魅,可想而知。
抱了一會,他喃喃自語道:“經緯記得,慧心姐是最愛乾淨的,現在經緯把慧心姐弄成這副樣子,還讓慧心姐躺在地上,慧心姐一定很生氣。慧心姐,你等等,經緯身上臟,經緯先去洗洗,把衣服換了,再給慧心姐打水進來洗澡,這樣就不會再把慧心姐弄髒了。”
將地上的屍體調整到一個好像會舒服的姿勢,羅經緯便將染了血的上衣脫下來,扔在地上,然後忽然有搖了搖頭將衣服撿起來,放到一邊的塑料凳子上,嘴裏還喃喃自語地說道:“慧心姐說了,臟衣服不要亂扔,她不好收拾的。”
脫上衣,他就這樣赤裸裸地打開門走出去,我在裏面一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看着地上已經開始有些變色的屍體,加上外面狂風肆虐,松樹沙沙作響的聲音一陣一陣的,我心裏面還有些不自然。
但最後,我還是決定留下來看看後面到底發生什麼,人是羅經緯殺的無意了,從媽那天回家后的沉默就已經使我足夠明白,後面的並不會是一個多麼高深的陰謀,可為什麼,兇手最後依然逍遙法外,明明警察都來了的。
只聽見外面的窗戶邊,水龍頭的水嘩啦啦地響,;不一會,羅經緯拿了一個錫水壺走進來,水壺裏灌滿了一壺水,他把水壺放在煤炭火上,然後又取出一個大紅盆放在裏屋,在用小盆分兩次端了兩盆滿滿的水倒在大盆里。
放下小盆,羅經緯走過去,將屍體身上的花襯衫扣子解開,艱難地將衣服從屍體身上脫下來,放到小盆里,想了想,忽然一笑,又將自己剛才脫下來的衣服拿來,也放進小盆裏頭。
他從衣櫃和窗戶的夾角出搬出來一張藤椅,在上面墊上兩件棉衣服后,他又艱難地把屍體扶起來,放到藤椅上,小心翼翼地擺放,想讓屍體坐好,折騰了許久,直到煤火上的水都燒開了。
將熱水加到冷水裏,他伸手試了試溫度正好,於是拿塊毛巾在水裏打濕,開始細細的,一點一點的擦拭屍體身上的血跡。
本來,人死以後,身體變得冰冷僵硬,血液也就不再流了,可他非要用熱水來給屍體擦拭,導致屍體的傷口周圍又開時有些回溫,剛剛擦乾淨的額頭上,又開始有些滲血,羅經緯這一見,不僅嫌麻煩,反而還好像覺得那屍體又活過來般,高興得手舞足蹈,嘴角的笑都要咧到耳根底下了。他又拿一塊毛巾輕輕壓在屍體的傷口上止血,便壓着傷口還便說道:“慧心姐啊,你還疼不疼,我剛才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了,忽然就很生氣,我當時明明是想問你是不是準備自己喝那葯的,結果話說出口,卻變成了問小章,我對不起你,你不要生我的氣,今後我們好好過,除了你我誰都不要了,管她什麼小章小王小李都和我沒關係了,這話我是一早就像和你說的,可每次,你都像是全不在意我,也不在意你自己一般,看你心裏只有孩子,我就很生氣,但其實也沒那麼生氣的……”說著,羅經緯低頭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腦袋,又用一種好像哭腔一般的聲音說道:“可是我不知道,最後為什麼還是變成那樣”
說完他便逕自蹲到地上抽泣起來。
我心裏一時百般滋味都不是,不知當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