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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時,他也還沒起,就沒告訴他。”媽回答道。
“哎呦,你這孩子,你說你乾的都什麼事兒呀,那娃自己呆在家裏,指不定也還沒吃飯呢吧……”舅婆的話還沒說完,媽像是突然也才想起來這個,神色突然一滯,表情也帶上了幾分擔憂。
“我當時火氣上來,就把這件事兒全忘了,不過屋裏也有現成的吃,他應該會自己弄了吃吧。”媽不確信的說道。
她雖然這樣說,可手裏的飯卻開始怎麼也吃不下去了,看我也吃的差不多了,大概又聊了幾分鐘,媽帶着我起身告辭。
媽說孩子一個人在家裏,還是不太放心,因為是這個原因,舅公舅婆也沒有多留人,他們一路將我們送出竹林,就在竹林里走着的時候,舅婆忽然拉了拉我的手。
我看向她,舅婆笑眯眯的往我手裏塞了個東西,我低頭一看,是二十塊錢。
舅婆沖我說道:“給你買東西吃的。”
這個時候,媽也聽到了舅婆的話,立刻對我說道:“怎麼能拿舅婆的錢,趕緊還給舅婆。”
我聽完,立刻將那錢往回塞,並對舅婆說道:“舅婆我不能要這個錢,我有零花錢的,你不用給我的。”
舅婆立刻板著臉說道:“怎麼不能拿舅婆的錢了?舅婆還是不是你的長輩?你聽不聽舅婆的話?”
我盡量以這個年紀的想法回答道:“我聽舅婆的話,但這和花舅婆的錢是兩件事,我不能亂花舅婆的錢呀,掙錢很辛苦的。”
舅婆聽完笑着說道:“好孩子,這些事你別管,你就好好拿着這錢,回去以後和你兄弟對半分,以後有空你們多來舅婆家玩。”
這時,不怎麼愛說話的舅公也說道:“聽話,乖乖拿着,這是我們老人家的心意。”
我不好意思再推,看向媽。
只見媽也沖我點了點頭,她又說道:“既然這樣,你就好好拿着吧,還不給舅公舅婆說謝謝,這麼大人了。”
我趕緊向舅公舅婆道了謝,並答應他們以後常來玩。
我們出了竹林以後,媽匆匆忙忙的拉着我往回走,這是我又想到寧御在學校的各種情況,一時心裏也是許多擔憂。
我們趕緊往回趕,到家的時候,已經下午兩三點,我手裏還拿着之前祝安宴從和大寶家果樹上摘下來的柿子。
剛到家,家門還是鎖着的,媽拿鑰匙開門,門一打開,我第一個就竄了進去,媽也走進來,見廚房裏的鍋碗瓢盆全沒動過,就知道寧御還沒吃飯,於是趕緊開火炒菜,邊動手邊又對我說道:“上樓去看看你兄弟,讓她下來吃點東西。”
我記憶中,媽對寧御的事好像一直是這樣,她永遠是最先低頭服軟的,每次都敗在對她的擔憂里。
我已經見怪不怪,習以為常。
可是當我噠噠的跑上樓時,對着寧御的房門敲了半天,一直沒人回應。,這是我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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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衫,裏面搭着簡約舒適的長袖t恤,打扮舒適而得體,只是長相卻是葉知秋那書生模樣般雋俊乾淨的臉。旁的一個沒什麼變化,依然是一涯那張冷麵將軍一樣的臉,只是打扮也換了一身舒適的深灰色純棉休閑裝扮,而且手裏還拎着不少東西。
“先……表哥!”我輕呼着小跑過去,先生大步朝前走了幾步,然後站定,雙臂微張開,臉上浮起一個淺淡的溫和笑容,清冽朗潤的聲音說道:“小心點,別急。”
撞進他懷裏被他摟住的時候,臉頰貼在黑色針織開衫上,有種溫情脈脈柔軟觸感。
先生伸手在我後腦勺上揉了揉,低語道:“想釣魚嗎?我們帶了魚竿水桶和魚餌來,還有一些野炊要用的廚具。”
雖然是葉知秋的樣子,聲音卻還是先生那時而清冽,時而溫潤醇厚的音色。
“那往後天氣好,我們也這樣出來玩吧。”
“好。”溫潤的聲音答應到。
我從先生懷裏退出來,牽住那先生的大手。他的手心帶着一如既往的冰涼觸感,好像沒有溫度一般。
我總希望能將他的手捂暖。
我們迎着午間的陽光,以及和熏的風,腳踩在冬季時乾枯的植物上,發出清脆的斷裂聲,一切美好得讓我眯住眼睛。
“活像只偷到大米的小老鼠。”一涯走在旁邊評價道。
我轉頭也沖一涯笑了笑,反正心情好。
一涯那張萬年撲克臉竟也笑了笑,伸手在捋了捋我肩上披散開的頭髮,滿意地說道:“真好看,我今天把你打扮得像個深林里的小仙女。”
……
這麼開心?看來以前是我疏忽了,不曾帶你各處玩,沒想到你今天倒是活潑。”先生笑道。
“倒也不一定出來玩就開心,主要是我今天也許能完成答應羅塔的事了……”
我也看出來了,穆菁菁先前嘴上說著不尷尬不拘束,但是只認識我,又有些被這兩個不怎麼熟悉的男人冷落着,她當然不可能不尷尬。
只是這兩人都是我的祖宗,我也實在沒辦法,但我還是想再留她一會,等羅塔回來,讓兩人相處相處,“你要不要再等一等,一會吃完東西再回去,反正都出來了。”我挽留道。
穆菁菁搖搖頭:“不行,回去晚了不好解釋,到時候就免不了這一頓打了。”
“那你要不要等羅塔回來,跟他道個別。”我不死心道。
“不了,我們又不是太熟,他也不會在意這個……”說著,穆菁菁眉頭鎖了起來,面上有些糾結,隨即又說道:“算了,他回來你幫我跟他到個別,說以後有機會再一起玩,我就先走了。”
我點了點頭,“也行,我去送你一段路。”
“嗯。”穆菁菁答應道。
我轉頭像先生看去,先生溫潤地笑道:“將東西給我吧,路上慢慢走,仔細腳底下的枯草荊棘,摔倒你疼也是白疼。”我點頭,雖然這叮囑實在好笑了些,我又不小了,但這種事上,我沒有反駁的必要,先生只是擔憂我。
路過一涯旁邊時,一涯猛地抬頭:“別送太遠了,不然我們一會還要去找你,浪費生命。”說罷他又低頭在搭好的燒烤架子上琢磨,自然也沒看見我無語的表情。
走到樹林邊的時候,穆菁菁抬頭望着前路,目光漸漸迷茫,漸漸空慌,透過那些常青的杉樹濃密的枝葉,不知所望。
走着走着,我忽然想起穆菁菁剛才一直說回去以後會挨打,我因為剛才有別的事情在心裏掛着,也沒問她,現在心裏不免有些擔憂,便開口問道:“你現在在家常常會挨打嗎?那位新來的姨也不勸勸你爸?”
“我又不是她生的,她為什麼要勸我爸?”穆
這件事要管起來麻煩,可要是說不管,撩開手倒也簡單,左右人的因果輪迴之事,也不該我管。該我交付的東西,我已經交付出去,一塊錢的報酬也沒收回來,已經做了虧本買賣。
回去以後,先生坐在單人沙發上,安置我於他膝前的地毯上。
溫和與安穩的氣息從後方將我包圍,修長的手指捻着一本書看,書看到有趣的地方,他就要念出來,好叫我聽了一起開心開心。
耳畔是先生輕輕念書上字句的聲音,有點低啞的,卻帶着說不出莊嚴好聽,每個字從他的口齒中吐出,聽在我的耳中,都彷彿下着大雪的十二月,倚窗而坐,獨自品嘗一杯熱氣騰騰的茶,裊裊的煙瀰漫著,溫熱的液體體貼的從口中划入喉嚨,整個人都暖和起來那一瞬間……
只是我心裏,仍為羅塔和穆菁菁的事惆悵不已。
先生寬慰着問我:“你知道,為什麼算命先生總在僱主面前說天機不可泄露嗎?”
我將腦袋枕在先生腿上,沒精打采,“還能為什麼,故弄玄虛,試圖抬高自己身價,裝模作樣唄。”
“噗!”這時,恰巧路過的一涯噗嗤一聲笑出來,說道:“說得不錯,那些棍子崴貨的確如此。”
先生放下手裏的硬殼書,右手一下一下的順着我頭頂的發,然後一字一句說道:“你說的這是神棍之流,而我問的是那些有真本事的,況且,你又如何知道誰是真正的神棍呢,切記,有些人看透一切,而他在世人眼中卻是個瘋瘋癲癲的的神經病,我的丫頭,倘若我不再你身邊的時候,對這個世界,你要懷抱敬畏之心對待,如此,平平安安,我才不擔憂。”
那聲音入了耳,讓人身在浮世中,卻有皓月當空,清風徐徐之感。
“我知,但先生,那些算命的,為何總是有話卻不說呢?”
“天機不可泄露,這話並非空穴來風,天機之事,未來過去,非當下之事,不可泄露,這也是我不許你多管那兩人的原因。
你閱歷尚淺,還沒有真正體會到冥冥之中的天道法則。
上天已經將一切的因緣際會都給每個人牽好,他們只是還不到開始的時候。
上蒼慈悲,總有一天,他們會自己遇到,而不是你這般強行拉扯,”
人處於世最好的狀態不是千方百計,想方設法,推動這個時間日復一日的運轉,而是跟着它的節奏,彼此拉扯,互為依存的運轉,如此方是長久之際,也不違背法則。
這個時候,羅塔對穆菁菁還沒有什麼特殊的念頭,而穆菁菁自己也是俗事纏身,羅塔要還的債,將來會有還的時候,而見證了兩人前世今生的鐮刀,也已經回到二人手上,剩下的交給時間就好……
……
羅塔的院子還是當初的大院子,古色古香,細木雕花窗,一桌一椅都昭示着主人的溫潤品味。
羅塔站在窗前,看着院子裏邊的杏樹。
當年,羅塔種下它的時候是春天,然後經過夏秋,又到冬天,如此一年一年,一轉眼,又是一個下雪的冬天,今天風不是很大,雪花落得很安靜。
曾經滿懷寄望種下的樹,現在看着它,羅塔心裏卻是一片平和。
真的放下一個人是一種什麼狀態?
或許就是像羅塔現在這樣,無聲無息的,他不會畏懼所有和趙晴天有關的記憶,不會刻意除去曾經為了趙晴天佈置的一桌一椅,從小丫頭那裏知道寧喬後來過得很好的時候,他也由衷的為她趕到開心,哪怕他仍然記得,當初兩個人是多麼熱絡的聊天,傾述衷腸,甚至為了對方的一句模稜兩可的話,整日矯情到死,陰晴不定……
當初多喜歡,現在多釋然,即使知道這個人與自己再沒有任何關係,羅塔沒有難過,也沒有什麼需要捨棄的,只不過人生的這段路,只能陪伴彼此到這裏。
現在的屋裏很明亮,可能是因為小丫頭今天沒有過來,安靜的屋子忽然使羅塔感到一絲異樣的荒涼。
羅塔撫了撫手臂,眨了下眼睛,窗外偶爾響起稀疏的風聲,好像刮在人的心上一般。
安靜使人胡思亂想,羅塔想起那個初秋的時候,和小丫頭一起在森林裏遇到的可憐女孩,也許是因為她和小丫頭有交情,羅塔發現自己對她的每一件事都記得很清。
初見她的時候,羅塔一眼就看出,在那些不安,羨慕,憤憤不平的淺薄嫉妒的情緒下,女孩身上有種少見的寂寞,那種寂寞,就像湖面的一片枯葉,枝頭繁榮一隻孤鳥,不強勢,也不打眼,它只會在一個溫柔角落裏,永遠地,默默地,細細的偶爾刺痛着,讓人一輩子都不能忽視它。
那是一個把自己封鎖起來的女孩,她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羅塔轉身,離開窗邊。的每一件事都記得很清。
初見她的時候,羅塔一眼就看出,在那些不安,羨慕,憤憤不平的淺薄嫉妒的情緒下,女孩身上有種少見的寂寞,那種寂寞,就像湖面的一片枯葉,枝頭繁榮一隻孤鳥,不強勢,也不打眼,它只會在一個溫柔角落裏,永遠地,默默地,細細的偶爾刺痛着,讓人一輩子都不能忽視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