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安眠藥
倪菲沒有正經的工作,她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等待盧生中渡過。而盧生馬上要結婚了,他不會花費太多的精力去哄着倪菲。我甚至可以想像的出來,盧生每天是多麼不耐煩的掛斷倪菲催婚的電話。
如果我不是呂家的大小姐,盧生是一定不會和我結婚的……真不知道,這到底是我的幸還是不幸。
倪菲性格張揚,但是私生活很低調。為了能在網絡上加她的好友獲取她的信任,我可以說是費了不少心思。
在網絡上,我是一個叫做Reg的男性美籍華人。年輕帥氣、多金風流、了解女人……倪菲缺少的精神空缺,我都可以很好的一一填補。開始的時候,倪菲並不信任我。她總是會突然拋出一個很棘手的問題,不斷試探我的真實身份。
幸好黃家赫曾經在賓夕法尼亞大學念的法律,上大學那會兒,他經常會發些生活照給我。我在暑假的時候,也和盧生一起去美國看過他。對於美國的生活我雖然了解不是很深,但是應付倪菲還是綽綽有餘的。
第一周,倪菲只是在晚上跟我閑聊幾句。偶爾會開幾個曖昧的玩笑,但也都算是中規中矩。隨着盧生婚禮的臨近,我們兩個“交往”的進展並不樂觀,我的進度被嚴重拖后。
本就睡不着覺的我,神經更加緊張。失眠和焦慮帶來的惡果,就是我頭髮大把大把的脫落。為了強制自己睡着,我只能求助黃家赫。在他廣泛的朋友圈中,應該會有一兩個能開出安眠藥給我的。
我婉轉的表達了自己的需求,而第二天一早黃家赫就帶來了葯給我。
對於上次分手時的不愉快,黃家赫顯然沒放在心上。他仔細的倒出藥片遞給我:“我都問好了,像是你這種失眠癥狀不重的,一次吃半片就可以了。”
我聽話的把葯吞下……其實我並沒有說實話,和黃家赫描述的癥狀,連我真實病症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可我並不想告訴黃家赫太多,太多的問題已經摧毀了我自己,沒必要在摧毀一個黃家赫。
“你早上吃過飯沒有?”黃家赫放下公文包,仔細的挽起袖子:“諾諾,幾天不見,你比剛出院時還要瘦。在這樣下去,你身體會吃不消的。”
我神情怏怏的看着廚房:“家赫,我真的是沒什麼胃口。”
“你去睡會兒。”黃家赫端起炒勺,挑剔的吹了下上面的灰塵:“我正好也沒吃,你當陪我吃早飯好了。”
我沒有動,卻也不在拒絕。趴在沙發的椅背上,我靜靜的看着黃家赫。似乎認識這麼多年,我從來都沒有好好的看過他。
黃家赫沒當律師之前,脾氣總是特別的急。他屬於那種泄露出來的煤氣,一遇明火就炸。和他說話沒經過再三思量,很容易被他罵個狗血噴頭……那時候歲數小不懂事兒,就算黃家赫總是細緻的為我解決各種各樣問題,我也還是厭惡他。
可能是受黃家赫暴躁的性格影響,所以一遇到盧生那種會慢條斯理說話的小白臉,我經常變的沒有智商。
黃家赫長的也挺好看的,濃眉大眼高鼻樑,帶着男人該有的陽剛。晨光一照,他眼瞼上有一道極淺的疤印。聽我媽說,是我小學二年級時跟他打架時用指甲摳的。
我低頭看我手背的位置,小時候黃家赫也曾在中指附近給我撓出道疤痕……只是四年前我和我媽撕扯的過程中,匕首削掉了皮,疤痕早就不在了。
“吃飯吧!”黃家赫準備好了吐司雞蛋:“我不太會做中餐,以前上大學的時候經常這麼吃。方便,還節約時間。
我把手機放到一邊,安靜的坐在黃家赫對面吃早飯。黃家赫一直在盯着我看,可我卻抬頭。黃家赫手裏的吐司被他揪扯的零碎,麵包渣掉了一桌子。
早餐馬上要吃完,姨媽穿着運動服開門進屋。看到黃家赫,她對着我笑的曖昧:“家赫來了啊!”
“周玲阿姨。”黃家赫笑着站起來打招呼,他起身的動作有點急,麵包渣都掉在了西褲上。
“快坐吧!”姨媽拍拍黃家赫的肩膀,她樂呵呵的拿起桌上的麵包吃:“家赫今天怎麼這麼清閑來給我們兩個做早餐?”
黃家赫從褲兜里掏出藥瓶推到姨媽面前:“這個是諾諾要的安眠藥,一天只能給她吃半片。周玲阿姨,你要看着她吃進去。不然的話,第二天就不要給她葯了。”
我這才明白黃家赫為什麼執意要留下來吃早飯,不免好笑的問:“黃大律師,你是怕我,自殺嗎?”
姨媽吞咬麵包的動作頓住,一臉不敢置信的看看我又看看黃家赫。黃家赫則沒有表示,他一臉的莊嚴肅穆算是默認。
“我不會自殺的,”我無奈:“我真的只是需要藥物幫我入睡。姨媽知道,每天清晨她出去跑步時,我還在床上翻騰沒有睡着。”
姨媽中肯的衝著黃家赫點點頭。
“好吧。”黃家赫似乎鬆了口氣:“那這些葯你先吃着,等過幾天我忙完這個案子,我帶你去看看醫生。到時候,仔細給你做個全身檢查……”
“我不去!”
姨媽和黃家赫都對我過分激烈的語言表示疑惑,我喘了幾次氣才艱難的說:“我、我只是對外面的生活還不適應。現在沒有放風,沒有點名,不用為精神病院的草坪清理枯草……我需要適應,你們要多給我點時間。”
說完,我幾乎是逃一般離開了餐桌。
關上房門,我的內心久久不能平靜。等心跳不那麼厲害了,隱隱也能聽清黃家赫同姨媽的對話。黃家赫對我的精神狀況很擔憂,甚至還有些自責。
“我們阻止不了諾諾嫁給那個人渣,我們也阻止不了那個人渣把諾諾丟到精神病院去……”姨媽長嘆一聲,寬慰着說:“家赫,你為諾諾做的已經夠多了。要不是你打贏了官司,諾諾現在估計連命都沒了。”
黃家赫並沒有從姨媽的話語中得到多少安慰,他拿好公文包離開,門關的聲音聽起來頗為沉重。
過了一會兒,姨媽敲敲門進來。
“家赫走了。”她把安眠藥放在我電腦桌上,話題聊的有點傷感:“我知道你不會自殺的,最起碼,在那個混蛋身敗名裂前你是不會的……不過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有一天報完仇,你要做什麼呢?”
我用手把玩着淡黃色的透明藥瓶,白色的葯粒隨着我的動作在瓶裏面不斷的翻滾。直到姨媽離開后好久,我還在機械的重複着這一個動作。
等到我報完仇,估計我也沒時間做什麼了。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