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告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告密

“大師兄,你可算醒了。”阿七欣喜地看着睜開眼的應樾,連忙放下手中的物件,將應樾扶起來靠在床頭。

“呃……”應樾嗓子裏發出低低的聲音來。

無法確認自己是否存在的感受像經歷了一次死亡,應樾還能記得胸腔灼燒的感覺,自己控制不住自己,至於後來的事,他沒有什麼印象了。

“大師兄,你別再這麼著急了,這次要不是小師妹用盡功力幫你護住筋脈,你這會兒都可能沒命了,伯父伯母沒了我們也很難過……”阿七一直在絮叨,給應樾倒了杯茶,遞到他嘴邊。

應樾喝了口水,腦袋裏一片混沌,除了聽阿七說路遙遠用全身的功力救他其餘的什麼都沒聽進去。

也什麼話都沒說。

不僅不能給爹娘報仇,還給路遙遠添了不少麻煩,應樾越想越覺得自己沒用,狠狠給了自己兩拳。

“大師兄你這是幹嘛!”阿七以為他自暴自棄,連忙上前阻止。

“是我沒有用!”應樾閉了閉眼睛,彷彿父母還在身邊一般,可睜開眼時,卻是什麼都蕩然無存。

應樾凝神,喘着粗氣,看了看自己的手,還有一團黑色的東西沒有消散開。

“小師妹怎麼樣了?”他那時都失去意識了,可想而知在他體內作祟的內力有多大威力。

聽見應樾終於說了句正常的話,阿七忙不迭地跟他形容當時的情景。

“大師兄你可不知道,我進來的時候你臉上都黑紫了,便跑去叫小師妹想辦法,沒想到小師妹竟冒着和你一起走火入魔的危險調動功力救你。”

怕應樾聽的不真切,阿七說得聲情並茂,一是想轉移應樾的注意力,二是想讓應樾覺得路遙遠是多有情有義,讓應樾不要再對路遙遠有敵意。

“是么……”

應樾對路遙遠也是複雜的心情,是她招惹的路秀秀導致他家被滅門,也是她不僅把自己救回鍾靈山,還不要命地救自己。

若是他們知道路秀秀去找茬,一定會叫上師父捨命相救的。

可能這就是命吧,他們在鍾靈山能救到自己已經是他的萬幸了。

應樾沉沉地想着,他是個男子,冤有頭債有主,對路遙遠並沒有過多的怨恨,他現在恨不得馬上就殺了的人,是路秀秀。

“她現在在哪?”

“許是在廳堂里吧,師父閉關了,此前大小事都交給了小師妹打理,別看小師妹人小小的,但是做起事來從來不打馬虎眼,井井有條的,看來她呀確實有能力的!”阿七說著說著就說跑了。

應樾的臉晦澀不明,聽到這樣的話,胸口頓時有一些難以言喻的情緒隱隱堆積。

也罷……剛剛阿七說了這麼多,還是沒有告訴他路遙遠的傷勢,受了這麼大的恩情,還是要去看一眼。

想到這裏,應樾穿上衣服起身準備出門。

“大師兄你去哪?我知道我攔不住你可你好歹想想小師妹。”阿七見應樾要離開,以為他迫不及待要去找路秀秀報仇,趕緊堵在了門口。

“我去看看小師妹的傷勢。”應樾有點無奈,阿七堵門的姿勢很是滑稽,只不過他現在笑不出來。

阿七鬆了一口氣,在應樾身後給他關了門,跟他一起向路遙遠房間方向走去。

上次功力虧損得厲害,路遙遠這幾天都在運功補缺,雖沒有大起色,至少內力穩定了。

阿灼也在給路遙遠療傷。路遙遠覺得自己每天練功打坐可以恢復,可偏偏阿灼不放心,天天拉着她療傷,熱衷程度彷彿受傷的是他。

“我自己可以的,你去幫我看着小路安。”路遙遠這次死活不願意阿灼再為她療傷,療傷需要消耗阿灼的內力,況且每次療傷的時候她都要脫掉外衣。

就隔着一層薄薄的衣料,她的肚兜都隱約可見,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女兒家怎能不難為情。

“不行,你功力還沒回復,小路安有天音帶着玩,我現在幫你療傷。”

路遙遠的心思阿灼並不知情,單單以為她倔。路遙遠平常可比男兒都要剛強,阿灼怎麼會想到她會因為這點事情害羞。

兩人正吵着,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路遙遠將門打開,發現是應樾。

“大師兄,你怎麼來了?你身上可能有內傷的。”路遙遠說的是實情,她療傷的都受損耗,應樾怎麼可能毫髮無損。

“無妨,聽說師妹捨命相救特地來感謝師妹的,那日是我太急躁了,險些壞事。”應樾低着頭,一副後悔的樣子。

聽見應樾的話反而讓路遙遠心裏很難受,剛失去雙親還沉浸在巨大痛苦中,難為他還想着過來看看自己的傷勢。

兩人寒暄了幾句,路遙遠看着應樾的情緒還算穩定,內心寬慰不少。

“師妹可否帶我去見我父母的墓。”

路遙遠本來是想拒絕的,但是現在大師兄身體都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哪有不去祭拜之禮,而且她也沒有資格攔着應樾。

路遙遠沉默着,點了點頭。她怕大師兄看到的時候崩潰。

繞過寺的後院,只需走一會兒就到了。只是寒風陣陣,路遙遠的腳步異常沉重,這段路好像走了很久。

因為條件簡陋,墓就是一個土堆還有木板做成的碑,上面已大師兄的名義刻着嚴父慈母應嘯甄氏之墓。

應樾本來以為自己能夠接受的,可是當兩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一個土堆的時候,悲傷還是無法抑制地湧出來。

他曾記得甄氏要他娶妻生子,應嘯排着他的肩膀那慈祥的模樣,可是現在再也看不到了。

爹娘,終有一日孩兒會手刃仇人,為你們報仇。

沒有路遙遠想像的撕心裂肺地哭喊,應樾甚至都沒有哭。只是獃獃地看着那塊墓碑,末了,緩緩嗑了幾個頭。

悲傷到極致,是真的流不出眼淚的。

偶有一兩隻寒鴉飛過,叫聲如喪禮的伴奏,如此凄厲。

風吹亂了頭髮,也吹得路遙遠心情沉重。她想起了為她而死的楊大嫂和梨落,她們是否也在寒風中孤零零地立着。

半晌,應樾起身轉頭離開,路遙遠跟上去,走了許久都不曾看他回頭望一眼。

北風席捲,黃沙漫天,雪花飄入營帳浸濕帳幕,刺骨的寒風趁虛而入。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楚辭穿着一身盔甲坐在桌案旁,仔細研究着匈奴的軍事部署。

惡劣的天氣加上心力交瘁,楚辭的臉上多了深深淺淺的裂痕,長出了青色的鬍渣,面色憔悴了許多,只是那雙眼睛依舊熠熠生輝。

“殿下,匈奴那邊傳來消息,若是殿下同意放棄城池便退兵。”趙子亦也是一身戎裝,匆匆走入營帳,帶進一身雪氣。

“不可能,即使戰死也不會將我楚國的一草一木拱手讓人。”楚辭的話很平靜,語氣里有股不可抗拒的威嚴。

“可……”趙子亦有什麼欲言又止。

“沒有什麼可是。”楚辭說的篤定,他從來都不說沒有把握的話,這番雖然戰事諸方都沒有看好,到楚辭的眼中似乎閃爍着一股讓人看不明的算計。

就不知是因為什麼。

自遠赴戰場,他與匈奴幾番交戰,本是知道匈奴的實力,但這一次敵方如同有神人相助一般,久功不下,而且越戰越勇,擁有十幾萬兵力的我方居然還暫時處於下風。

“嗯,不管殿下的決定是什麼,子亦必將同進退。”撤兵的結果同樣是趙子亦不想看到的,熱血男兒保家衛國豈能這麼輕易認輸,而且他也相信楚辭的軍事才能。

楚辭的手指遊走在地圖上,在函谷關停住了手。那是我軍糧草援軍通過要道,現在匈奴全面打壓,估計會在東南一帶布兵,徹底切斷他們的糧草運輸,讓他們再無還手之力。

“你過來。”楚辭皺了皺沒,將原地待命的趙子亦招過來。

“函谷關是要道,敵兵正在秘密將兵力布在這一帶,想趁我們沒有喘息的機會之時徹底入侵,你從東南面帶兵一定可以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趙子亦隨着楚辭的手指看去,看見居然指了個東南面極險的道路,那裏是一線天,到處是懸崖峭壁,而且是個低谷。在低處布兵那可是大忌啊。

趙子亦不解楚辭的計劃,抬頭看着楚辭,眼裏充滿疑惑。

“這……”

楚辭並無言語,只是用眼神示意趙子亦看向帳外。趙子亦看見一個黑影鬼鬼祟祟的似是在偷聽,一時心下瞭然。

“卑職領命!”

此番話被一直聽着動靜的守衛全部聽見,待趙子亦領命出去,守衛斜眼睨了周圍,見四下無人,便往楚歌的營帳走去。

“回殿下,大皇子要趙子亦往東南面入侵,料到匈奴會從那裏切斷他們的糧草,咱們下一步該怎麼辦?”楚歌的親兵凌霄聽完守在楚辭帳外的衛兵的稟報,轉頭就將此消息告訴了楚歌。

楚歌將凌霄說的位置反覆看了看,不由得笑出聲,眼裏全是輕蔑。

“我還以為他楚辭有多大能耐,現在還不是狗急跳牆,舍卒保車。”函谷關居高臨下,他為了保住糧草竟然犯兵家之大忌,倒也是聰明,誰都不會料到他會出險招。

“現在怎麼辦,是否要我現在前去通知匈奴那邊的人。”

楚歌幾次三番陷害楚辭不成,早就跟匈奴人勾結,匈奴可汗密信只要設計讓出這一城池,匈奴不僅即刻退兵,還會在他繼位后永不犯邊境。

匈奴的安分也將會是他繼位后的最大隱患,匈奴可汗給的條件對楚歌來說相當誘人。

“這倒無妨,不過是些小動作。我要你傳的消息是否傳到京城了?”

“殿下放心,現在朝堂之上估計都是聲討大皇子的人。”

楚歌聽見這話,嘴角揚起一絲邪笑。

邊境的探子次次回來稟報都是戰敗,且我方傷亡慘重。朝堂上的人聽風就是雨,加以修辭,把楚辭描述成指導無方貪生怕死之徒,一個個沒有上過戰場,嘴皮子倒是十分利索。

京城的聖旨接二連三,都在譴責這個主帥的不力。

皇帝一臉怒氣,回到後宮,一把打翻了案上的茶杯,嚇得太監宮女連忙跪地。

“都是一群沒用的東西!”

楚辭是他最有能力的皇子,雖然不十分喜歡,但是才華謀略是不可小看的,如今竟連個匈奴都打不過,着實丟他的臉面。

“皇上不必動怒,龍體要緊。”

皇貴妃身穿華服,款款走來,掃了一眼被打翻的茶水,揮揮衣袖屏退了下人。

“邊境連連戰敗,朕看再這麼下去匈奴遲早得打到京城!”

皇帝氣得眼裏似要噴火,要是旁人他早就斬首了,偏偏主副帥還是皇子,現在他罰也不是,不罰也不是,倒叫那些文臣武將看笑話。

朝堂上詭譎莫變,一些牆頭草都開始擁護楚歌,上諫以楚辭無能為由將楚歌換作主帥,他本就在楚歌楚辭之間維持朝堂穩定,現在楚歌的呼聲高漲這可對他沒什麼好處。

“大皇子從小就才略出眾,這次竟連連敗仗,怕不是有異心吧。”

皇貴妃轉了一下眼珠,眼裏狠毒盡顯。楚歌可是他的親生兒子,若是這次能除掉楚辭,那楚歌的皇位就唾手可得了。

“何出此言?”似乎被一言點破,皇帝的眼裏有點鬆動。

“臣妾是後宮之人,不該參與朝堂大事的。”皇貴妃裝作失言一般福了福禮,可她越是把話說一半皇帝就越是好奇。

“朕赦你無罪,你接著說。”皇帝心裏可明白,這皇貴妃定是從楚歌那裏聽到了什麼消息,不然不會冒大不諱出此言。

“臣妾無意間聽那些大臣談論,說以大皇子的才幹謀略理應早就解決戰事的,一連幾戰用的戰術全部都讓敵方看破。”皇貴妃用眼睛暗示了一下皇帝,接着往下說道。

“臣妾還聽說,大皇子的人去過匈奴營帳,兩邊打仗,好端端地跑去敵方營帳做什麼。”

皇帝一臉嚴肅,他素日只是在周旋朝堂上的勾心鬥角,邊境的事只覺得放心才交給楚辭的,沒想到自己的兒子還給他留了這麼一手。

無憑無據,他也不可定罪。

“所言屬實?”

“臣妾遠在深宮,沒有親眼所見,自然不可冒失。”

“若你所說有假,朕定不會饒你二人!”皇帝的臉色變得冷酷,也不看皇貴妃。坐在龍椅上像是在尋思些什麼。

“臣妾聽說,辭兒是被那敵國蒙蔽了,下一步的計劃就是在天明道上假意送糧,實則是將我軍的信息傳給敵國。”

天明道。

皇帝的面色凝重,天明道從來都是他管教的死角,那裏的山匪作亂,災情嚴重,已經是一塊荒地。

“你想說什麼?”

“臣妾斗膽,想請陛下派人觀察天明道,看楚辭是否在那裏出現,若臣妾所言不虛,即可證實。”皇貴妃一雙大眼炯炯有神,此刻更是得意滿滿。

“陳河。”皇帝輕輕喚了一聲自己的貼身侍衛,就見到一名黑色盔衣的男人單膝跪在了皇帝的面前。

“陛下。”

“方才皇貴妃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陳河雙手抱拳:“臣明白,定當不負陛下聖意!”

皇帝滿意的看了看眼前的黑衣男子,這是他一向最信任的人,遠遠要比過楚辭和楚歌,因為了解他沒有什麼篡位之心。

皇貴妃看了陳河一眼,又看回了皇帝,行了個大禮:“臣妾,謝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卑職謝過皇上。”

皇貴妃嘴角微微楊起,一切盡在不言中。

皇帝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抬了抬手,意思讓皇貴妃退下了。

“玉兒,您說這件事若真的能成,我也不用替歌兒操那麼多心了,只不過此番我們還真真兒的冒了險,也不知歌兒能不能明白他母妃的一番苦心”皇貴妃語重心長的說道。

玉兒是皇貴妃身邊最有計謀的貼身宮女,此番離間皇帝和楚辭便是這個小宮女的主意。

看見自家主子對楚歌繼位之事如此憂心,玉兒少不得替皇貴妃多走動走動,出謀劃策。

“娘娘,殿下有勇有謀,這些本該就是他的,日後一定會知道娘娘的用心良苦。”

“但願如此吧”皇貴妃吐了口氣,她這輩子在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裏,所做的一切惡事都是為了他,只盼有一日他能親口叫自己一聲母妃,她將來也無愧於自己作的這些孽。

“陳河向來是皇上的心腹,我們要收買他,你覺得勝算有多大?”從思念楚歌的情緒中緩過來,皇貴妃仍舊有點不放心。

“娘娘可錯了主意,收買他萬一讓皇上知道,奴婢為娘娘死了也認了,就怕皇上會對娘娘有隔閡。”

“哦?你還有更好的主意?”皇貴妃有點驚訝忍不住問到。

“咱們只需……”玉兒靠近皇貴妃耳邊,窸窸窣窣地說了幾句話,眼裏全是精明。

皇貴妃聽完,讚賞地看了玉兒一眼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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