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3：百合
醫院的走廊上，燈光很暗。
依稀的白燈照着我跟魏顧海。
我們兩人坐在手術室門口，已經兩個多小時了。誰都沒跟誰說話，無息的夜將所有的思緒拉回到七年之前。
那時候的何百合還只是個十七歲的孩子，帶着一個小車隊，擁進費長青的山莊，跌傲不遜的她殺人不眨眼。將我從費長青的山莊中救了出來。
我是罪魁禍首。
罪魁禍首是我。
一種自責瀰漫在心頭，讓我痛的說不出一句話。
假如何百合真要有個三長兩短，該如何……
魏顧海的頭低垂着已經兩個多小時了，到了生死攸關的這一刻，他的心非常的疼。
我太了解他了，我能了解到他那種心疼。兩人相處了這麼多年，哪怕他一聲聲的不愛她，可是，那種形影不離的生活，早已存在了太多太多年！他對她的痛，是徹了心扉的懂啊……
“嗡嗡嗡”手機又響了。
看到是秦科長的電話，我直接掛斷，而後關機。
我知道，他們非常的順利。不出意外，明天全世界都會知道大毒梟何鴻梟死亡的消息。
只是，誰都沒有想到，殺死他的竟然是費長青的兒子。
當年我們都知道費長青有個兒子在國外，但我們都沒見過，也沒聽過他的任何消息。我們誰都沒有想到，他竟然我隱藏在何氏集團這麼多年。
難怪他那麼想要何百合，難怪他會提出讓何百合來這裏。
“砰”的一聲，手術室的門開了。
一群醫生推着何百合出來時，魏顧海立刻竄了上去，“怎麼樣？怎麼樣？！”
醫生們面面相覷后，沒有一個說話的。徑直推着何百合去了重症監護室的方向。
“怎麼樣！？”魏顧海一把攥住醫生的領子，“我問你她怎麼樣啊！！”
“我們儘力了……病人可能會有一個迴光返照的時間，利用那段時間跟病人做最後的溝通吧。”醫生低頭說。
魏顧海聽后，手無力的從醫生的領口滑落，而後整個人頓時癱軟的跪在了地上，雙眼就在那一瞬間變的無神。
“怎麼會……不，不可能的……”魏顧海無力的抓着地面。
那刻，我的眼淚還在眼眶中堅持着，我努力努力的不讓它流下來，我不相信何百合會死，我絕對不相信！！
“哥……”我走過去喊他，今晚來醫院后，第一次喊他。
他彷彿沒聽見似的，從地上爬起來就去追那群醫生。
“哥！”我在後面喊他，可他什麼都聽不見了。
當我追到重症監護室門口的時候，魏顧海已經在裏面了，他坐在病床前，緊緊的抓着何百合的手，將頭深深的埋在床沿處。那種痛苦，根本不需要任何的渲染，就能輕而易舉的擊垮我的內心。
那刻，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眼淚開始肆無忌憚起來，嘩嘩而下時，模糊了所有的景象。
頹廢而無力的坐在門口的長椅上，自責着事情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一陣腳步聲響起的時候，我看向走廊盡頭。阿龍帶着耗子和阿強等人走向這邊。
我趕忙起身將他們擋在走廊中央。
“老大……怎麼樣？”耗子問。
“你們都回去吧。這裏沒事兒。”我說。
“哦……”耗子一臉難堪。
我沒有去看阿龍，我不想看他，莫名的就是不想去看他。
“老大……”阿龍上前一步，渾身是傷的湊上來。
“啪！”我用力的一個耳光打在他臉上，眼淚嘩一下又止不住了，“回去。”我命令說。
“對不起……”阿龍深深的低下頭。
“龍哥！”耗子扶住阿龍，對我解釋說：“老大，你不要怪龍哥，這次雖然是龍哥太着急，但是，我們已經成功的將何氏集團搞垮了！”
“是尤四郎搞垮的，不是我們……都回去吧。”我說著轉身便往監護室門口走去。
“老大！”耗子喊住我。
我沒有回頭。
“老大，善哥打來電話，說他們那邊已經知道這邊何氏集團覆滅的消息了！還說，教父他們也知道了，想讓我們趕緊回去！他擔心金門知道情況后，對我們展開追殺！”
“……”我聽后，沒有說話。
耗子繼續道：“善哥說了，金門現在懷疑我們跟警方聯合！想要將我們逐出京都！”
我聽后，慢慢回過身，命令道：“你們今天就往回趕，金門如果敢動手，你們就跟他們拼！如果他們不動手，咱們就動手，目標只有一個——老豬！”
“是！”耗子他們集體應聲。
我轉身往監護室門口走的時候，便聽到他們零散的腳步漸行漸遠。
坐回長椅上，迅速安靜下來的醫院走廊上，那股自責開始蔓延。監護室里的心率儀嘀嘀作響，何百合的心跳很慢很慢。慢的讓人感到一股極度的虛弱感。
兩個小時候后，天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嗒嗒嗒的皮鞋聲又一次想起。
我轉頭看過去的時候，看到楚雲天和秦科長正走過來。
我慢慢站起身，等着他們過來。
他們走近后，沒有一句話的湊到窗口往裏看了看。
秦科長觀察一番后，轉過身，低聲說：“我們剛才已經問過醫生了，情況很不樂觀。”
“對……”我低聲說。
“這次的打擊非常完美。”楚雲天說。
“知道。”我應聲。
“你們做的非常好，這次繳獲的毒品和資金，在整個亞洲是最大的了。國家領導人聽到消息后，第一時間就給我們電話表揚。我們下一步會給你進行嘉獎。”
“我不配。”我說著，坐回了座椅上，心裏對那些嘉獎和陞官之類的，沒有一丁點兒的心思。
“因子，”秦科長坐到我身邊，“我們知道你跟何百合是有感情的，但是，這會你一定不能低落，我們後面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嗯。”我很是低落的應聲，“你們回去吧。我已經讓我的人去抓老豬了。”
“……”他倆聽后，忽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等處理完何百合的事情我會回去的。”我說。
“好……”楚雲天應聲，彷彿還想安慰我什麼，但是，卻什麼也沒有說。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當我聽見心率儀的頻率忽然變高的時候，緊張的去看。發現，何百合醒了。
魏顧海通紅着眼圈的看着她，輕聲細語的說著什麼。
何百合則一臉微笑的看着他，醫生們聽后跑過來，但是，並沒有進去。
“待會有什麼話就進去跟她說說吧。”醫生對我說。
“沒有希望了嗎？”我問。
“呼……”醫生長嘆一口氣后，搖了搖頭說：“沒有了，能堅持這麼長時間，已經是個奇迹了。她一定是有什麼心事放不下，所以非常努力的支撐下來的。”
聽到醫生的話，看着她跟魏顧海輕聲講話的時候，我的心就針扎似的疼。
當魏顧海站起來的時候，醫生們便轉身走了。
“吱”，門開了。
“她讓你進去。”魏顧海眼眶通紅的說。
我從他一側擠進去，關上門后，看到陽光打在窗紗上，將她整個人映的如同一個天使。
她是微笑的看着我的。
我一步步的走過去，像是個罪人一般的走過去。每一步，心都扎心的疼！
待我走進的時候，眼淚早已經止不住了。
“近點兒……聲音小。”她很虛弱的說。
我將止痛棒往裏推了一點后，坐到座位上，俯身貼近她的頭。
她輕輕的伸出手，我趕忙握住。
“我快死了……我能感覺到。”何百合笑着說。
“你沒事的…沒事兒……”我努力的想要找些詞語來解釋，可是，卻只是簡單的沒事、沒事、沒事的……
“莫菲……我好愛好愛你哥。”她微笑着說。眼神在那刻變成了幻想的狀態，彷彿看到了未來他們美好的二人世界。
“他也很在乎你。”我說。
“不，我知道他愛的不是我……”她說著，那幻想的眼神慢慢收回來，很平淡的微微側頭看着我說：“……我知道，他愛的是你，我知道…我不傻。”
“……”那刻，我忽然一動不會動了。
“只是，我太愛他了……很愛很愛的那種……”她說著，嘴角微微勾起，目光依舊那麼柔和的看着我說：“為了他，我放棄了很多…放棄了我的任性…放棄了我的架勢…放棄了很多很多的小毛病。呵…可是…我長大的太慢了……我成熟的太晚了……咳！”她忽然咳了一聲，嘴角滲出血來，她卻咕嘟一口將嘴中的血咽了下去，“好腥呢……呵…知道嗎？你*我的，我今天醒過來，看到他的時候，我第一次看到了電視劇上的那種眼神，愛我，他愛我的樣子帥死了……咳！”
她又要吐血的時候，使勁的一口，又咽了下去。
看到她那樣子的時候，我咬緊了牙冠，可還是止不住的顫抖，止不住的淚流……
“菲菲啊……我好愛他……你說，你說你怎麼就那麼傻呢……”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牙齒上猩紅的血，讓她的眼神越來越迷離，聲音越來越小，抓着我的手也很松很松，“女人……要對自己愛的東西狠一點的，你認定了他…你就該去爭的……你總是太善良了，不要這麼善良知道嗎……你說，如果我不死的話，你以後怎麼辦啊…傻孩子……”她目光很是迷糊的看着我，微笑的看着我。
“嘀——”
心率儀一聲長響，我“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