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陸歷給你的

026:陸歷給你的

張亮也來了。

當他看到此刻的我,頓時就愣怔了!準確的說,他似乎不認識我了。

父親一臉愧疚的看向了付香芹,那張老臉上說不出的無能為力,手死死的攥着車把手,身子一顫顫的憋得難受。

“你……”張亮不敢相信的看着我,手裏拎着個方便袋,抬起來又放下,始終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那個乾乾淨淨漂漂亮亮的姐姐。

我沒有理會他,直接跑向付香芹。

當我哭着走到她面前,眼淚更忍不住了,我真的太想她了!我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可是那種始發於原始的愛,根本就控制不住。

而她更是難受,看着我晒黑了的臉、微亂的頭髮和髒兮兮的衣服,捂着嘴,轉過頭又哭了!

我知道她疼,她一定很疼很疼。

那個曾經被她打扮的如同白嫩公主的我,已經不存在了。

我只是一個收廢品的小女孩。

我走過去,想用手去給她擦眼淚,抬起來卻發現自己的手很臟。

而她只是捂着嘴直直的看着我,那淚水汩汩而出,哭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媽,你別哭……”

付香芹猛的扭過頭去,看着父親,眼中含着恨又帶着可憐。

最終,還是忍不住的呵斥道:“老莫啊,我說你的心咋那麼狠啊你!”

父親聽后,頭就抬不起來了。臉上不知是被曬的,還是愧疚的,豆大的汗水,一直在滴。

我趕忙說:“媽,我自己要乾的,我自己要乾的。”

付香芹扭過頭,一把攥住我的手,很是慌張的看着我說:“菲菲……是媽媽不好,但是,媽媽最近真是想你想的難受死了,跟媽媽回去好不好?”

聽了她的話,我的頭便跟父親一樣,深深的低了下去。

見我不說話,付香芹轉過身子看着父親問:“你捨得閨女這麼苦嗎?你還記得她剛來時候的樣子嗎?你…你讓我帶走她吧!?老莫?你說話啊!你讓我帶她走吧!!”

“我……”父親抬起頭,臉上的褶皺深了很多,看着付香芹激動的樣子,頓時就不知怎麼表達了,轉過頭看着我,眼裏是深深的捨不得,轉頭異常愧疚的對付香芹說:“恩人啊……我,我也知道這日子苦,我也知道虧了菲菲,可是……”

“可是什麼?我帶她去市裡,到時候你想她了,你就去看她!我一定會讓你看她!一定會!你看看這,這都穿的什麼衣服!?你看看她的手,都成啥樣了!?”付香芹激動的抓住了我的手說。

張亮在一旁反應過來后,幫着付香芹說:“姐!你是不是傻啊?你簡直就是瘋了!你這樣以後在同學面前怎麼抬得起頭來!你是撿破爛的!!”

父親一聽就有點急了,但是又不知該怎麼表達,支支吾吾的,手攥着車把手,一個勁的磨……

我上去輕挽住父親的胳膊說:“媽,對不起,我…我不走……”

“你傻嗎你?”張亮激動的說。

父親動了動身子,從後座上拿出拐棍,撐着走到付香芹跟前,嘴巴顫抖着說:“恩,恩人啊……我老莫對不住你,也對不起孩子;如果…如果你剛開始帶李菲來的時候,你想帶走她,我一百個同意;可是現在,我……我捨不得了,我老莫自個兒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我這身子骨越來越不行了,頂多也就是個三五年的事兒了。我清楚,所以,恩人啊……您,您就讓李菲陪我個三兩年,等我死了,等我死了,我就讓她去給您養老,讓她一輩子陪着您,我,我給您跪下,我求求您……”

父親說著,扶着拐棍慢慢的跪在了地上,那條不聽使喚的腿就那麼不自然的半彎着。

“老莫啊!你這是!你這是要疼死我啊……”付香芹半蹲在了地上,捂着臉的又哭了。

張警官則趕緊的來扶我父親,眼中含淚的說:“老大哥,你別這樣,別這樣。咱們進屋,進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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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幫人進了屋后。

我趕緊的去洗了洗,回到房間裏換上了乾淨的衣服,將頭髮梳理的整整齊齊的。

只是,臉上被曬的黑黑的,一時半會是蓋不住了。

我在屋裏“折騰”着,他們在外面聊着關於我以後的事情,氣氛也慢慢的緩和了下來。

整理好之後,走到了外面,搬了個板凳做到付香芹跟前,攬着她的胳膊,像以前一樣嬌滴滴的喊“媽媽”。

在她面前,我是那個永遠都不願意長大的小姑娘。

她眼內濕潤的看着打扮乾淨的我,微微的寬了寬心,手在我額頭上,整理着幾根髮絲,一臉愛意的說:“你這孩子就是太懂事,不知道以後是不是也會吃‘懂事’的虧。”

“媽,你好不容易來一趟,別總是淚眼汪汪的好不好。我幫我爸幹活又不累,而且也是種鍛煉嘛,開心點兒好不好?”

“嗯……這次把你的學籍弄過來了,來縣城裏上學,真的行嗎?”

“行。”我趕忙答應。

“學費的事情不用你擔心,這次我給你帶了五千塊錢過來,張磊?”她說著就喊張警官拿錢。

張警官從包里拿出了一個厚信封,放在了小方桌上。

我父親慌張的推回去:“這個不行,不行!使不得!我們不能要你們的錢了。已經欠你們太多了,這次絕對不能再收了。”

“老莫,我就想讓閨女過的好一點,你趕緊收下,我不許你讓李菲再受苦,絕對不允許!她是個孩子!

“剛才亮亮說的在理,我也在縣城待過。這縣城巴掌大的地方!如果同學們都知道菲菲是個撿破爛的,你讓她在同學面前怎麼抬起頭來?你讓她的同學們,怎麼看待她?”付香芹握着我的手說。

“媽,撿垃圾沒什麼的。”我緊了緊她的手說。

“李菲!”張亮在一旁坐不住了,挪着馬扎靠到我身邊。

“我現在叫莫菲。”我改正說。

“好好好,莫菲,我說你是不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啊你?現在的學生誰不攀比?穿名牌鞋子的跟穿一般鞋子的人都不一樣!更不用說讓人家知道你是撿破爛的了!”

“你能別說話嗎?”我沒好氣的說。

張亮一聽,臉就扭曲了,“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聽勸呢?小學有陸歷幫你出頭,初中有我護着你,高中你在這誰保護你啊?”

“我不是孩子了,不用你擔心……”我說。

對於我來說,未來有多少困難,我很清楚。

“香芹媽……”父親摩挲着手,一臉難為的看着她說:“我們莫家不能再收你們錢了。”

“老莫,這錢是我給菲菲的!我是她媽!她上學我給錢,天經地義的,你拿什麼價啊!?趕緊收下!”付香芹又往前推了推說。

父親看着小桌上那一沓被包裹好的人民幣,臉上異常的平靜,原本不斷摩挲的手慢慢停下來后,抬起頭很認真的看着付香芹說:“我行的,我行……我也答應你,我不讓這孩子再出去跟着我收破爛了,我答應你。”

張亮聽后,臉又扭曲了,剛要說話的時候,我轉頭瞪了他一眼。

他一臉糾結的,便將話吞了回去。

不過,那刻我注意到他從來到這兒開始,手上那黑色膠袋就沒有離開過手。

見我盯着他那膠袋看的時候,站起身沖我使了個眼色后,轉身去了我的卧室。

他搞什麼?

我給他們添了些茶水后,便跟着進了卧室。

“鬼鬼祟祟的,幹什麼啊?”我將卧室門合上說。

他拎着膠袋,看着我那略顯簡陋的床鋪,吧嗒着嘴巴說:“你,就睡這床上?”

“你到底什麼事兒?”

他用手拎了拎床單,又看了看天花板,“怎麼連個蚊帳都沒有?”

“我出去了。”我說著便轉身要出去。

“陸歷給你的!”他忽然說。

我轉過身的身子忽然就定住了!

陸歷給我的?

慢慢轉過身,看到他平舉着那個黑色膠袋,但沒有去拿。

我感覺,衝著他對陸歷的恨,他不可能當我們之間的傳遞員。

這裏頭肯定有事兒。

“你要不要?”他轉過頭,沒好氣的問。

“陸歷給我的?”我疑惑的看着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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