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偶遇
01
安然按照吳漾留下的電話號碼撥過去，連撥了三遍，話筒提示音不斷重複同一句話：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號碼是空號。
“搞什麼鬼？居然留個錯的電話號碼！”安然三兩下把張老師給她的那張A4紙揉成一團，輕輕一彈，拋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里。
不用花時間去討論發言稿，安然反倒樂得清閑。她捧了大堆的零食，窩在頂樓的家庭影院看電影。
一整個下午，她都心不在焉，電影連着換了兩三部，卻絲毫提不起興趣。
那溫暖如晨光的笑容，那深邃清澈的雙眸，那騎着自行車漸漸消失的背影，就這麼揮之不去地在她腦海里翻滾、沸騰，撓得她一顆心不得安寧。
她舀了一大勺香草雪糕塞進嘴裏，喃喃自語：“晨光初上。”
晚飯桌上，安然笑眯眯地看向安媽：“媽，給我買輛自行車吧，最普通的那種款式就行。”
安媽有些詫異，問道：“自行車？做什麼用？”
“以後我騎自行車上下學，不用安排司機接送我了。”
“不行，一天從早到晚的學習已經夠累了，來回騎個自行車多折騰。還有，要是遇到個颳風下雨的怎麼辦？再說了，你也不會騎對不對？”安媽一副此事免談的淡漠表情，一口氣把話說完之後繼續低頭吃飯。
安然見事情不妙，把目光移向安爸，眼神里滿是討好的意味，“爸……”
一個“爸”字剛吐出口，就被安媽截住了話，“叫你爸也沒用，說不行就不行，其它事都可以依着你，但這事我說了算，我也是為你好。”
“媽，學校那麼多同學都是騎自行車上下學，他們能騎我怎麼就不能騎了，不會騎我學啊！憑我這聰明的頭腦，給我一天時間，輕輕鬆鬆就能學會。”
見安媽不說話，安然知道得來硬的了。
“那個……爸媽，這自行車呢，我是買定了，不管你們同不同意，我都要買。”
安爸很清楚自己女兒倔強的性格，但凡她想做的事，十頭牛也是攔不住的，“明天我讓小李買好送到家裏來。”
安媽瞪了安爸一眼，補充道：“騎車一定要注意安全！！！”
安然頓時喜笑顏開，“爸，這種小事，就不用麻煩你助理了，大表哥陪我去買，正好我倆明天有約。”
02
吃過早餐，司機老王準備送安南去學校，安然拎起包，“王伯，我也要出門，搭個順風車。”
一上車，安南就把頭枕在安然肩膀上，哈欠連連，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
安然輕輕動了動身體，讓安南枕得更舒服些，“乖乖睡吧，到你學校至少能眯個十五分鐘。”
安南闔上雙眸，長睫毛像洋娃娃一樣好看，安然盯着妹妹看了幾秒，微微一笑，從背包里拿出一隻筆，在安南臉上輕輕畫了起來。
安南感覺到異樣，皺了皺眉頭，“姐，你幹嘛呢，搞的我臉癢絲絲的。”
安然見她一副懶得睜開眼睛的慵懶表情，強忍住笑意，說：“那啥，我給你按摩臉部穴位呢，多按按，你才會變得更漂亮。”
車子在江夏小學門口停住，安南極不情願地睜開眼，和安然揮了揮手，“姐，再見，我去上學了。”
安然凝視着安南白皙的臉頰上自己的傑作，一隻萌蠢萌蠢的小豬，終於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表情怪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妹子，再見，記得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啊！”
03
安然在“巧克力麵包坊”附近下了車。
時間尚早，麵包坊門口客人並不多，只稀稀拉拉地站了三五個人。
她四周環顧一圈，略微思考之後，默默走進了麵包坊右側的早餐店，在門口視野開闊的位置坐了下來。
先前在家已經吃過早餐，此刻她一點食慾都沒有，但白佔着人家的位置肯定是不行的，她拿起菜單隨意點了一碗白粥。
除過看菜單的那幾秒鐘，她的目光一刻不停地盯着麵包坊門口排隊的人，但凡看到個高一點的男生，就目不轉睛地將人家從頭到腳細細打量一番。
她將這一切不動聲色地進行着，沒有人知道，這個十五歲少女的心裏究竟在想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淌，她揣在胸膛里的一顆火熱的心，撲通撲通跳的肆意張揚。
晨光初上，陌上花開。她默默在心裏祈禱，隱隱希望滿心期待的那個人能突然出現在那一列隊伍里……
半小時，一小時，兩小時，她等的人終究沒有出現。
少女的夢那麼多，哪能一一都實現呢？
她站起身走出小店，緩緩地伸了一個懶腰，看着麵包坊門口排起的長龍隊伍，一時忍不住笑了起來。她笑自己的荒唐，笑自己一大早自導自演的一場獨角戲，竟然期望着在同樣的地方再一次遇見那縷“晨光”，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走上去和他打招呼：嗨，我們又遇見了，好巧！
04
十點半鐘，安然如約來到青橙書店。
書店門口高大帥氣的男生頻頻吸引了路人的目光，路知遠已經到了。安然快步走上去，拍了一下男生的肩膀，“表哥。”
路知遠回頭，伸手寵溺地揉了揉安然的頭髮，“我說，大表妹，你能把‘表’字給去掉嗎？顯得咱兩多不親近似的。”
路知遠是安然大舅的兒子，比安然大兩歲，在江夏一中念高三。作為家中獨子，他獨有安然安南兩個表妹，從小就一副大哥的樣子帶着她們到處玩，三人關係一直都特別親近，跟親兄妹沒什麼差別。
安然佯裝抬腳要踢路知遠，“哥，咱倆什麼時候親近過啊？”
路知遠截住安然伸過來的腳，一隻手臂霸道地箍住她的頸項，“敢跟你大哥作妖，也不怕我拿寶葫蘆收了你。”
安然和路知遠打打鬧鬧，笑得前俯後仰的時候，期待了一早上卻沒出現的那個人，竟然毫無例外地出現在她的視野里。
活見鬼了！！！
安然揉了揉眼睛，一度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當她確認不是幻覺，是現實的時候。三兩步撇開路知遠，追着那個背影而去。
“喂，等等……”
她加快了速度，終於站在“晨光”面前，成功攔住了他的去路。
“晨光”顯然還記得她，依舊如那日一般朝她淡淡微笑，很溫暖。
平日裏自詡口才不錯的安然，說話突然磕巴起來，“那個……那個……好巧啊，哈哈哈……又遇見了。”
“晨光”朝她微微點頭，問：“有什麼事？”
“什麼事是吧？”安然從雙肩包里掏出錢包，拿了一百塊錢遞過去，“還錢給你，那天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