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同
01
“簫簫,司機大概半小時以後就到,我們一起回家。在家裏怎麼著也比待醫院舒服,我問過醫生了,你的傷不需要住院。”
古簫面露難色,“媽,和你商量個事唄!”
“你說,什麼事。”
“你先答應我,我再說。”
古媽媽寵溺地揉了揉古簫的頭髮,柔聲道:“行,你說,什麼事我都答應你。”
“能幫我去學校請兩天假嗎?”古簫偷偷瞥了一眼古媽媽的神色,繼續說:“我不想回家住,這兩天我就住醫院吧,我覺得住院養傷會好得快。”
古簫一字一句的說完,古媽媽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兒子,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不燙呀!你沒發燒吧!簫簫,你這是怎麼一回事啊,受什麼刺激了?”
話說,知子莫若母。要知道,古簫平日裏可是能住家就一定不會住外面的,逼不得已一定要住酒店的話,那也得帶上自己家的床單被套。
另外,他從小就特討厭進醫院,每次進醫院總要哭着出來,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古媽媽是不會送自己寶貝兒子去醫院的,平日裏的小痛小病就請家庭醫生到家裏去醫治。
這樣的習慣一直延續了很多年,古簫自從七歲以後,就幾乎沒有進過醫院。
可是,這一次,他居然自己主動要求住院,真是讓人匪夷所思啊!古媽媽一時間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極其不解地盯著兒子看。
“媽,我沒事,我好得很,你就依了我這一次好不好,求你了。”
古媽媽經不住古簫不依不饒地蠻纏,只得點頭答應了。
古簫謝過了媽媽,心裏卻升騰起一種極其渺茫的期許,她究竟會不會來看自己呢?或許會,或許不會……
無論如何,他還是願意去相信,她會來。
02
姚瑤一到學校,就聽到周圍的同學在討論古簫出車禍住院的事。她豎起耳朵,生怕自己漏聽了一個字。
上午第二節課後,是學校課間操的時間。課間操一結束,姚瑤就火急火燎地跑去找安然。
安然和雲深原本準備去小花園逛一圈,放鬆一下看黑板看得有些酸澀的眼睛,卻被一臉着急跑過來的姚瑤截住了去路。
“安然,我找你有事。”說話間,姚瑤拉着安然的手徑直往運動場的方向走去。姚瑤想,現在這個點,運動場應該沒什麼人。
雲深被甩在了原地,她看着倆人走遠的背影,有些無奈地聳聳肩,喃喃自語:“搞什麼名堂,搶人啊!”
如姚瑤預料的那般,運動場果然沒什麼人,她把安然拉到一處隱蔽的地方,問她:“安然,昨天古簫出車禍那事,是個什麼情況?聽同學講,他住院了,而你,是目擊證人。他……他的傷嚴重嗎?傷到哪了?”
末了,姚瑤有些尷尬地扯起嘴角乾笑了兩聲,用手捋了捋頭髮,說:“那個……那啥,我是幫我們班一個同學問的,她和古簫是好朋友,聽說他出車禍了,很擔心他,所以讓我來打聽一下。”
“古簫的好朋友?那他為什麼不直接打古簫電話去問他本人呢?”
姚瑤被安然的一句話噎得無言以對,靜默片刻之後,挽起安然的手臂,“那啥,好像是打古簫的電話沒人接,這不,那同學着急知道情況,就讓我來問問你這個目擊證人,哈哈哈……”
姚瑤的笑聲在空氣里來回震蕩,乾巴巴的很寒磣。就像吃魚被魚刺卡住了喉嚨,明明是笑,聽起來卻像是哭,很瘮人。
“昨天在回家的路上,我和吳漾正好撞見古簫出了小車禍,就送他去了醫院。他那就是點皮外傷,沒傷到骨頭,醫生說不嚴重。至於為什麼這點小傷就要住院,我就不知道了。”
姚瑤點頭如搗蒜,從校服衣兜里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好的,我知道了,回去我就轉告我班那同學。那……安然,我先回班了,你也趕緊回教室吧,快打預備鈴了。”
姚瑤朝安然揮了揮手,轉身就跑。
剛跑出沒幾步,又回過頭來朝安然喊:“安然,他住在哪家醫院?”
“市醫院。”
03
姚瑤飛快地跑到教學樓下,右腳剛踩上樓梯,左腳便開始猶豫不決。
一秒、兩秒、三秒……
預備鈴已經響起,還在走廊上晃悠的學生陸續進了教室,姚瑤卻調轉方向,背離教學樓飛奔而去。
市醫院住院部,305病房外。
姚瑤手裏捧着一個精緻的巧克力蛋糕,站在門口發愣。
巡房的護士正好查到305病房,瞅見如雕塑一般豎在房門口的姚瑤,禮貌性的問道:“你好,請問你找誰?”
姚瑤指指305病房,“我來看古簫。”
病房裏的人聽到了門外的動靜,內心一陣竊喜,難道是安然?一定是她。
護士推開房門進去,姚瑤無處躲藏,就大大方方跟在她身後進了病房。
古簫倚在病床上,臉上的微笑在看到姚瑤的那一刻沉寂了下來。
敏感如姚瑤,她當然能察覺到這些細微的變化,心下有些失落,卻還是微笑着看向古簫,“你的傷怎麼樣了?還好嗎?”
護士例行查完房后,就退了出去。
姚瑤把手裏的蛋糕遞到古簫跟前,“吃嗎?記得你愛吃這個。”
姚瑤真的是個細心的女孩,居然知道他愛吃巧克力蛋糕,古簫朝她微微一笑,“謝謝你。”
姚瑤打開蛋糕的包裝盒,連同塑料叉子一起遞給了古簫。古簫便也不再客氣,接過來就開吃。
“那個,姚瑤,我知道你最好了,能幫我個忙嗎?”
即便古簫不說,姚瑤也能猜到古簫想說什麼,她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說:“什麼忙?”
“你能不能想個辦法,讓安然來醫院看我一趟。你倆關係那麼好,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姚瑤微微點頭,“我試試。”隨即站起身,“古簫,你好好養傷,我先走了。”
04
從住院部大樓走出來,姚瑤顯得有些失魂落魄。
這是她截止目前的學生生涯,第一次逃課。
一向循規蹈矩的她,今天卻意料之外地失控了。預備鈴響起的那一刻,她發現自己邁不開腳步,一點也不想回教室上課。那個時候,她心底只有一個念頭,她想到市醫院去看看古簫,哪怕看一眼也好,只有看到他沒事,她才能放心。
買了他愛吃的巧克力蛋糕,站在病房門口徘徊,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裝作若無其事的走進去,卻迎上了他有些失望的目光。
他的失望,是她更深的失望。
原本的期待和擔憂瞬間成了扎心的鋼針,她明顯地感覺到心痛。她知道,他在等的那個人從來就不是她,現在不是,以後可能也不會是。
走到醫院的自行車棚,卻怎麼也找不到自己的那輛車,姚瑤就這麼來來回回在一堆車裏找了五六遍,眼都快看花了,卻還是尋不見。去到車棚出口的管理處,小小的屋子裏空無一人,來放車子時還見到的那個老大爺此刻並不在這守着。她心裏即刻有了答案,她的自行車,被偷了。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呵,這是什麼鬼運氣呢?
這輛自行車是開學之前爸爸給她新買的,這才騎了沒多長時間,就丟了,要她回家怎麼和家人交待呢?要知道,她可不是像安然那樣的大小姐,想買一百輛一千輛自行車,不過也是小事一樁。她的這輛新車,可是跟父母求了好久才求來的。
在單車棚門口等了很久,才見到看車的大爺慢悠悠地走回來,手裏提着一袋西瓜。她趕忙迎上去,和大爺說了她丟車子的事情。
大爺擺擺手,“我不知道,沒看見。”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將她打發了。
姚瑤自知在這裏問不出什麼結果,東西既然已經被偷了,小偷哪還有給你再送回來的道理。她知道,自行車鐵定是找不回來了。
出來的匆忙,除了衣兜里隨身揣着的手機、自行車鑰匙和幾十塊錢,並沒有帶其它東西。這時候,她有些後悔自己將自行車騎了出來,要是當時選擇坐公交車來醫院的話,車子就不會丟了吧!
她想到自己匆忙推着自行車,趁門衛不注意溜出來的場景,嘴角有些自嘲地拂過一絲訕笑。
走到路邊的公交站,她從衣兜里摸出兩枚硬幣,準備坐公車回學校。不管怎麼說,先回到學校再想解決辦法吧!
05
姚瑤趕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十二點半了,正是午休吃飯的時間,她在學校食堂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回了教室。
想來想去,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如果晚上回去讓家裏人知道她丟了車,估計得挨一頓罵吧!
她懊惱地趴在課桌上,莫名地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
記得那是念初二的時候,她無意間把家裏給她的一百塊生活費弄丟了,當時的她,也如現在這般急得團團轉。後來,是安然伸出援手解救了她。她清晰地記得,安然從書包里拿出一個很漂亮的錢包,從錢包里取了一百塊錢遞給她,讓她先拿去用。
她欣喜若狂,承諾安然,有錢了一定立刻還給她。安然只淡淡地擺擺手,說:“不用還,真的沒關係,這個周爸媽剛好多給了我一百塊,你就放心拿去用吧!”
當時的她,感動得抱着安然又笑又跳,覺得自己遇見了幸運女神。後來,她才知道,那一百塊錢對安然來說,真的無足輕重。安然的錢包里不僅有好多個一百塊,還有銀行卡信用卡任她刷,只要是她想要的東西,都能輕而易舉的獲得。不像她,不過是一輛幾百塊錢的自行車,也要央求父母很久才能得到。
想到這裏,姚瑤起身往一班走去。她站在門口探望半天,也沒看見安然的身影。這時,雲深正好從教室走了出來,姚瑤問:“雲深,你知道安然去哪了嗎?”
雲深瞥了一眼安然,“我又不是她跟班,我哪知道她去哪了。”
被雲深一句話堵到內傷,姚瑤不再言語,轉身走了。
大抵就是心裏的一種感覺,雲深從一開始就不太喜歡姚瑤這個人。說不上來她哪裏不好,但也說不上來她哪裏好,一見到她,就覺得她身上的味不對。總而言之,雲深覺得姚瑤和安然不是一類人,如果安然是白的,那姚瑤就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