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2 小命
中秋節這天,我的手臂上終於有了小貓的抓痕。因為我不停地逗她玩兒,好比猜拳、拳擊,石頭剪子布,最終,我輸在了傷疤上。
比我想像得要疼。但我一直不想給她剪爪子,因為上次看了一個文章說剪完的爪子就想火柴梗一樣粗粗平平的。我想只要她不來抓撓我,就讓她留着那靈活的、設計精巧的圓弧尖爪吧。撫弄她的肉掌,看着這尖爪如何從指縫間弧形伸展出來,真是賞心悅目,讚歎造物主巧奪天工,果然是利器出鞘的感覺。
小貓就用那尖爪子做了很多開拓世界的壯舉。比如攀岩。
前天,小貓突然在外面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慘叫。我還在床上躺着呢,毫不猶豫地衝出去看她,第一個反應是飛進來什麼怪物要把她吃了。我的陽台上的確有鳥飛進來過。可是照理來說,應該是讓她興奮吧。
原來她是爬上了摺疊起來的藤椅,並且似乎卡在那裏,上不了也下不了。豎在牆角的藤椅因她的動作而微微顫動,彷彿就要平着砸下來。
我覺得她恐懼極了。我一着急,可是卻一個巴掌把她打了下來,而不是自己伸手去把她抱下來之類的動作。
當時我一楞。我想那是因為我不想讓她獨自一人到處爬高,知道危險時自己又不能控制。我也討厭那種叫聲。可是我卻一巴掌把她撥了下來,確切地說,是本能地一巴掌把她拍了下來。
她可能為自己能夠飛身下來而感到某種興奮。迅速到來的安全感令她恢復了常態。就好像一秒鐘之前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而我傻乎乎的,直到現在還在反思,為什麼我會本能地做出那麼兇狠的、不慈善的動作?
後來我把陽台的窗子關緊,第一次把她放在玻璃窗朝內的窗台上。大約高。
她走了兩圈,途中連連退步。然後知道我在身邊,看着我,我們對峙着,她知道沒有必要大聲叫,只是看着我嗚咽了一聲,我就終於去把她抱了下來。
有了我,她膽子就大多了,在我的懷裏伸長脖子看着窗外,似乎脖子突然之間就長得驚人。在初次的窗檯之行中,她的爪子形同虛設,被驚慌嚇得如同縮頭烏龜。剪它作甚呢?圓鉤一樣的爪子已是她的遊戲工具,在熟悉的地盤上製造一點刺激而已。
Marla的九條命里,我陪伴的、我佔有的應該就是最小的那條命,只是作為生物生存的命。
我想和一隻沒心沒肺的貓一樣,九命不死,得過且過。這種想法總是一閃而過,我懷疑那是隨大流的習慣,所有人都會這樣想。似乎為了保留正常的想法,而想到死和成為貓。
有時侯想到要變成非人的東西,便會想到這個問題了:究竟是不想作為人生存了?還是想像哪一個動物一樣生存?這可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作為人的生存、作為動物的生物,比如都有九命極限,我們當下擁有的只是些什麼呢。
到底怎麼活,才不枉費天生的爪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