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如期而來的戰爭
商業街又晃動一次,幅度要比之前大上一些。因為這次晃動,許多人陸續地醒來。
同一時刻,商業街內所有照明燈重新亮了起來。
接着,傳來一陣劇烈的聲響,地下商業街西北方向被一隻身披鐵鱗片、頭部長着獨角、形似巨大穿山甲的形獸撞出一個大的缺口。
吉爾一眼認出了它,正是將他從菱星實驗室載到原聯合政府大樓地底深處地下基地的那隻。它現在的狀況並不怎麼好,背部和脖頸處都被插進了通着電流且形似拉鉚釘的東西,血液從那幾處傷口流淌出來。因為疼痛,它像一隻受到驚嚇但被拴住的馬,猛烈地在原地跳動兩下,將站在上面試圖將那東西再往深處插得更牢實的數名刀鋒小隊成員甩下來,然後轉身通過缺口溜走了。
隨後,一大批亞人從缺口竄入,散開,對慌亂逃跑的人進行獵殺。
二十來名身着機甲的刀鋒小隊成員緊跟着衝進來,互相配合,用加大版的電漿槍阻截和殺掉那些亞人。他們的領頭人為卡洛琳。她沒有與人合作,一個人揮動太刀沖在最前面,電光火石之間便救下了一對新婚燕爾的夫妻。
缺口內外戰鬥的聲音不絕於耳。
而在形獸撞出缺口的5分鐘前,也就是第二次晃動發生的時刻,商業街南北口兩處的門禁重新被打開。諾迪亞在內的十多名刀鋒小隊的成員從南口進入,前往各處,提醒人們逃跑。
吉爾隨着人流走上貫穿商業街南北的主道,向前走了大概5分鐘,迎面撞見了匆忙趕路的諾迪亞。
“你看到了,我現在很忙。你自己照顧好自己哦。”諾迪亞腳下生風,就那麼一句話的時間他已經從吉爾身旁走過向前面跑出好多米。他擔心卡洛琳的傷,因此顯得有些急切,恨不得“嗖”地一聲便飛過去。
吉爾只能把到嘴邊的話咽回到肚子裏,繼續順着人流,從南口離開天神地下商業街的第三層。根據安排,他和那些安全逃出的人們在自願的情況下會被準備好的車輛秘密護送到的第六處避難所,JA的基地。當然,這是他們到了之後才知道的。
等他們收拾妥當,又過了半個小時,又一批人被送到JA。
而此時,地下商業街也逐漸歸於平靜。
19日清晨,兩則內容截然不同的新聞讓JA成為整個紐約的輿論中心,一則是由新銳報報道的,另一則是由時間簡報實時推送的。在聯合政府、多數美國國家級部門以及紐約州州防部等一些擁有職權的人眼中,JA是一個上不了檯面的組織,因此暗中沒少使絆,用一些壞信息來往它身上潑髒水。
然而現在,這兩則新聞讓JA得到很多人心,也佔據了輿論上風。
這樣的事態是博阿基耶沒有預料到的。根據得到的情報,14日起聯合政府會秘密接管紐約大小事項,也就意味着,JA會被撤銷一切行動權。他便突發奇想,深夜用第五批亞人奇襲兩處避難所,但最後卻被JA攪了局,還搶了風頭。
他頗為憤慨,因此順手把剛拼裝成的一台六寸高的機械人推進粉碎機,碾成粉末。
事件有當事者,自然也不會缺少看熱鬧的人。
雅各伯便是其中最顯眼的一位。他覺得這是一次良好的時機,於是,他啟用廣播衛星對阿格利亞的飛船進行鎖定,在紐約市半數以上的幕牆和媒體上進行直播,如果感興趣,人們可以通過直播隨時隨地看到阿格利亞飛船的外觀。它會持續到明日戰爭的結束。
阿格利亞飛船飛行了10多分鐘后,懸停在哈德孫河上空,收起它高揚的尾巴,向下微微弓彎着。船身頂部中間的部位升起一塊長扁形的名為“三相隼”的高台;船身整體以圓滑三條閉環的線條上下展開,透出蔚藍色且陰冷的光線;飛船底部向下延展出一個基座,遠遠望去宛如兩個左右並列着的鉗工錘,其前方的孔洞深邃得可怕。
很多人都覺得,阿格利亞飛船改變了外貌,像是在極力配合雅各伯似的,又或是它在主動向世人宣誓隨時可以開戰,它早已經做好準備。更多的人偏向後者。
“之前在斯圖雷特,我覺得你的推論有些誇大,但現在證明你是對的。白天發生在兩處避難所的事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嘛。”第三研發部內,費爾南多一邊看着投射出來的直播畫面中的阿格利亞飛船,一邊對一旁的吉爾說道。
“這還是諾迪亞順嘴說了一句提醒的我。”吉爾說道。費爾南多剛才所指的推論,是他認為博阿基耶在紐約各處製造的大大小小的破壞,並不是如某些人所說的它具有明確的目的性,而只是存在一種趣味性而已:博阿基耶準備以破壞的方式在紐約市畫上一個巨大的由兩個等腰三角形拼成的沙漏形狀的符號,而它又是印刻在阿格利亞飛船上圖案,象徵著阿格利亞,像是在說“阿格利亞到此一游”似的。
“二啟鏡”亦是趣味的一種。
“貝克特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一定會雙倍奉還給你的。你接下來怎麼打算的,和我說說。”費爾南多問道。
“是啊,何況我在他最在意的地方把一顆子彈送進了他的身體。”吉爾把身體往後挪了挪,讓背貼着椅背,“我打算帶伊娜去中國。至於JA公司,如果能達到目的,我願意把我大半的股份分給那些小股東。”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啊。如果可以,真想看到你們和和睦睦的。”費爾南多感嘆着。
吉爾沒有做聲。
20日悄然來臨。清晨的紐約街道上,幾輛汽車正以最快的速度分別向幾處避難所的方向行駛。又過了一個小時,街道上已經沒有任何車輛,自動運行的地鐵、顛倒列車中內也不再有任何一位乘客。紐約從來沒有如此寂靜過,風從大西洋海面吹進市內,穿梭於大廈與大廈之間,將幕牆廣告傳出來的聲音帶出一段距離,然後隨之一起消散了。
時間一分一秒平靜地流逝着。
“這裏太無聊了。要是姐姐在,還能陪我一起下下棋。”坎蒂絲說道。她和藍色曼陀羅里的小朋友們一起來到JA,和吉爾又正好同一批用餐,遇到后便坐在一起用了餐。用完餐,他們繼續坐着,邊看直播邊聊天。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陪你下。”吉爾說道。算起來,伊娜也是他的棋藝老師。
聽到吉爾的話,坎蒂絲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暗淡了下去,“算了,突然沒有心情了。我們還是看直播吧。”
偌大的餐廳內,坐着各色各樣的人,其中上了歲數的吃完便離開回房間休息去了。
離12點還剩下不到10分鐘。世界半數以上的人,不管是被動還是被別人唆使,都陸續開始對着屏幕看起來,直播畫面里,阿格利亞飛船仍是昨天的那幅模樣,但不同的是,今天的天空要比昨天的暗上一些。
12點差10秒,英國、中國、俄羅斯、G國以及美國派出的共二十架X翼、K翼等戰鬥機同時飛入紐約市上空。隨着直播視角向後拉遠,戰鬥機紛紛進入畫面。畫面中,它們把阿格利亞飛船包圍,在時針跳轉到12的一刻,數十枚導彈從機體中咆哮着齊發而出。
這些導彈名稱、型號不一,代表着各國最高規格的軍事裝備,它們疾馳飛出的那一刻,牽引着成千上萬人的目光和期待。但剎那間,它們在戰鬥機與阿格利亞飛船之間的空中爆炸開來,產生的衝擊波、熱輻射立即席捲整片天空,火紅一片。
UX反彈大部分的衝擊波和熱輻射,讓原本火紅的天空燃燒地更旺。另一方面,UX在其猛烈地衝擊下,逐漸變得薄弱,下面的許多大廈的金屬外架迅速變得像燒紅的石炭,茂盛的樹木的枝葉開始萎焉。
等畫面重新變得清晰一些,人們看到天空中只孤零零地懸停着龐大的阿格利亞飛船。
觀眾中,九成以上的人對那分秒間發生什麼感到訝異,且怎麼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但,雅各伯在內的極少數人通過軍事分析儀知道,那是阿格利亞飛船頂部的“三相隼”在剎那間發射出幾十道空心伽馬射線一一擊中導彈引起的。
就在大家認為戰鬥宣告結束時,兩架戰鬥機重新進入直播畫面。它們分別來自美方和中方,美方的這一架自下而上從大廈之間仰沖而上,用中子炮瞄準飛船底部的基座,中方的那一架自上而下從高空俯衝而下,把一枚光子導彈投射向“三相隼”。
下一秒,亮光夾帶着紅光充斥整片天地,像一朵綻放的無比凄美的撒上了銀粉的紅玫瑰。
UX在其衝擊下,變得脆弱不堪,直到瓦解。紐約失去了保護,無數高樓的上半部分在頃刻間化成粉末,若小樹木被熱浪連根拔起,帶到很遠的地方,哈德孫河的河面開始洶湧起來,讓它成為了一條凶河。
10分鐘過去,畫面才變得清晰起來。
鏡頭刻意向下拉了一些。畫面中,紐約市的繁華向榮不復存在,剩下的只是一副破敗的蕭條景象,讓無數觀眾心中唏噓不已。而同時,所有的觀眾注意到阿格利亞飛船消失了!如此龐大的飛船,即便被嚴重摧毀也不至於連一塊殘骸都沒留下。
就在所有人詫異的時候,飛船突兀地從原先懸停的位置冒了出來,除了頂部“三相隼”右側的位置被炸開一個大洞,船體其他部位無恙。原來,在中子炮將要擊中船體的前一秒,博阿基耶啟用準備好的超曲速定點傳送將船體轉移到幾千公里之外的大西洋上空,之後又將船體傳送回來,像耍了一場小把戲。
“我們失敗了。”盯着屏幕,坎蒂絲認真地說道,語氣中流露出一點不易察覺的沮喪。
“不,我覺得後面應該還有動作。”吉爾察覺到坎蒂絲的心情,說的話即像安慰又是他此時的真實所想。
正如吉爾推想的,遠在WashingtonD.C.最高國際軍事合作辦公室內的雅各伯高高抬起右手,即將和站在他左邊的美國首腦K一起將手放到前面的儀器上進行手紋比對。只要兩人的手紋同時比對完成,“多洛斯”軍事衛星便會鎖定阿格利亞飛船,發射激光炮。
但就在兩人的手準備下落的前一刻,整個辦公室突然猛烈地晃動起來,把辦公室內所有的人晃倒在地。與此同時,紐約、美國各州乃至整個北美、南美都發生了同樣的情況。
“趕快查清楚狀況!”首腦K努力地用手掌和腳尖抓地來固定身體,同時對遠處扶牆向上爬起來的特情部部長泰勒大喊道。
這位四十齣頭的大漢是一位耳朵靈敏的人,自然能聽出那是國家首腦K的聲音,於是,連忙雙手抓牆硬是把自己上百斤的身體從地上拽起來。他走到觸屏桌台前,先用手紋打開一個軍用軟件,接着再輸入一段密令,整個美洲板塊的實景圖像立即彈了出來。
圖像中,各個國家的土地不規則地分裂開來,有的以一座城市為單位,有的一整個州為單位,有的以一座山脈為單位,有的一處海峽為單位。其中,以山脈和海峽為單位分裂出來的土地跨越了國境,日後必然會牽扯國與國的主權問題,是國際糾紛。
它被切換到另一種模式。上面以某座城市、某個森林公園或是某個峽谷為中心,密密麻麻地畫著形狀類似等高線、上面標註了一些奇怪數值的線。其中,紐約最為顯目,因為那裏不斷地閃着紅光,像是一種警示。
泰勒將軟件關閉,扶着桌台向首腦K走去。因為晃動劇烈,他舉步維艱。他得從桌台的這一頭走向那一頭,走到一半時便足足花了兩分鐘時間。同時,晃動停止了,他不再需要往前走,只要等着的首腦K自己站起來。
“狀況如何?”首腦K向泰勒問道。
泰勒望着陸續站起來的其他人,神情猶豫。
“大聲說吧。如今,沒有什麼秘密可以再隱瞞的了。”首腦K用命令的口吻說道。他已然從泰勒的表情上覺察到之前發生的會是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