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智斗
?(貓撲中文)兩人一口氣出了城,待到滿目翠綠,只見遠處樹下繫着匹白馬,神駿非凡,正是自己的愛駒小雪龍。
林平之飛身下馬跑了過去,那白馬竟似識主一般,在他身旁放出低低嘶鳴。他回頭沖令狐沖笑道,“令狐大哥,是你把小雪龍藏在這裏的嗎?謝謝你!”
令狐沖自與他相識以來,頭一次見他露出如此開心自在的笑容,只覺得如花初綻,美不可言,當下竟有些眩目,應道,“是……正是。今日我在街上看到這馬覺得眼熟,旁邊有人想牽它走,它撂蹶子不肯。好在我身上有你的味道,被它嗅去,便跟了我走。”
林平之聽他說到“我身上有你的味道”,竟聽不出的曖昧,但回頭見他一臉坦然,只覺得是自己多心,並非人人都似餘人彥那般無恥。他翻身上馬,身姿矯捷利落,對令狐沖催促着,“令狐大哥,我們快些趕路吧!”
兩人一路疾馳,約摸過了十餘天方才到了衡陽境內。多日未曾休息,人困馬乏,二人決定先找地方住下,稍作休整再上路。
正午時分,正在市集上最熱鬧的時候,二人進了“回雁樓”撿了張桌子坐下。令狐沖連着趕路,肚子裏的酒蟲早就蠢蠢欲動,端起酒來連干三大碗,才抹了抹嘴巴,心滿意足。
林平之知他素日嗜酒如命,幾日奔波勞頓,難為他竟可以滴酒不沾。
正想着,只聽道旁邊有人笑道,“兄台好酒量!這回雁樓的燒刀子酒勁甚大,兄台竟然連干三大碗而面不改色,果然英雄!”
說話的是鄰桌一個三十齣頭男子,一雙桃花眼端得是風流倜儻,他身邊坐着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尼姑,面貌清麗,容色照人。她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卻又懾於男子威勢,竟顯得楚楚可憐。
林平之自然認得,這人就是鼎鼎大名的採花大盜田伯光,他身邊是恆山派弟子儀琳,他們前世一個是令狐沖知己好友,一個苦戀令狐沖而不得。他知道今日令狐沖定會像前世一般出手相助,就是阻攔亦是無用,只得苦思過策。
令狐沖自然識得那少女是恆山派弟子,看見她遇難,自然不能坐視不理。於是說道,“聽兄台口氣也是同道中人。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小弟不才,想交你這個朋友,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儀琳見令狐沖竟然想交結這惡徒,也把他當做無恥小人。
田伯光哈哈大笑,“好,我交了你這個朋友,來來來,喝一碗。”
令狐沖說道,“今日有幸結交大哥,依我看該喝三大碗才是。不過這樣喝來實在無趣,不如我們比上一比,如何?”
林平之猜得他心思,一邊附和:“這是自然,論武功我們或許不如你,說道酒量卻是你不如我大哥。”
田伯光見令狐沖身邊坐着一個綠衣少女,明眸皓齒,秀麗可人,雖然面露風霜之色,卻難掩端麗姿容,與這恆山派小弟子正是春蘭秋菊,各擅勝場。他是風月中高手,見到這等絕色女子,不由心猿意馬。但見這少女與令狐沖舉止親昵,只當他們是對熱戀中的情侶。田伯光挑眉:“那也未見得,只怕是你這小姑娘情人眼裏出西施。咱們便來比上一比,來,大家先喝十大碗再說。”
林平之知他誤會,也不點破,皺眉道:“我只道你也是個不佔人便宜的好漢,這才讓大哥跟你賭酒,哪知大謬不然,令我好生失望。”說完,長吐一口氣。
田伯光自負惜花之人,眼見美人蹩眉深坐,不禁起了憐愛之心,忙問道:“你且說來,我又如何占他便宜了?”
林平之冷笑,“我大哥一見尼姑便周身不舒服,胃口大倒,如何還能跟你賭酒?”
田伯光又大笑起來,“我知你們千方百計,只是要救這小尼姑,可是我田伯光愛色如命,既看上了這千嬌百媚的小尼姑,說什麼也不放她走。你要我放她,可以!拿你身邊這小娘子來換便成!”
儀琳這才明白令狐沖用心良苦,只道自己誤會了他,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感激。
令狐沖正色道,“田兄應該知道,‘朋友妻,不可欺。’”
田伯光喝了碗酒,笑道:“你若答應娶這小尼姑為妻,我即刻便放她,還向她作揖賠罪,除此之外,萬萬不能。”
林平之呸的一聲,道:“你要我大哥倒足一世霉么?此事再也休提。”
田伯光只當他在吃醋,不以為意,“小娘子,你那情哥哥不論情趣手段皆不如我,他現下為了別的女子出頭爭強,早晚移情別戀,到不如跟了我做對神仙眷侶,豈不快活?”
令狐沖笑道,“兄台幾次三番壞我兄妹情意,實在有失風度。今日若不與田兄比上一比,在我這妹子跟前挽回些顏面,實在枉為男人。”
田伯光暗暗好奇,“你想怎麼個比法?”
令狐大哥笑嘻嘻的道:“站着比我令狐沖絕非兄台對手,但若坐着使刀使劍,你是比不過我的。”
林平之掩唇輕笑,“這套劍法是我大哥大茅廁之中悟出來的。他每天早晨出恭,見到處蒼蠅飛來飛去,好生討厭,便提劍來刺,久而久之,心有所得。”
令狐衝心領神會,“田兄千萬不可誤會,小弟決不敢將你當作是茅廁里的蒼蠅。”
儀琳見田伯光目露凶光,顯然動了殺機,只怕令狐大哥跟這綠衣姑娘要有性命之憂。
令狐沖見他已然中計,忙說道,“比之前,咱們需得訂立規矩。勝敗未決之時,哪個先站起來,就是輸了。”
田伯光點點頭,“好,你若輸了,便要將你身邊這小娘子配與我。”
令狐沖見林平之暗暗攥緊拳頭,心中暗想,若要降服這匹胭脂馬只怕要吃盡苦頭。“可若是你輸了便要拜入這小尼姑門下,叫她一聲師父!”
儀琳剛要開口,被林平之制止。只聽田伯光怒道:“好,輸了我就拜這小尼姑為師!”
二人坐定,只怕令狐沖對儀琳說,“小尼姑,你若盼我打勝便走吧!走得越快越好,越遠越好!這麼一個光頭小尼姑站在我眼前,我令狐沖不用打便輸了。”他不等田伯光出言阻止,刷的一劍,便向他刺去。
田伯光揮刀擋開,笑道:“佩服,佩服!好一條救小尼姑脫身的妙計。令狐兄,你當真是個多情種子。”
儀琳方才明白這乃是一條助她脫困之計,正在猶豫,只聽林平之叫道,“還不快走?你想害死我大哥嗎?”說完,拉着儀琳就往外走。儀琳思虛再三,只得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這廂令狐沖見儀琳遠去,放下心來,他原不是田伯光對方,現下前臂、左肩均是傷痕,田伯光單刀直入,令狐大哥身子一晃,連人帶椅倒下地來,那隻椅子壓在他身上一時掙扎着站不起來。
田伯光得意的看着令狐沖道,“不知令狐兄弟會不會耍套趴着打的劍法看看?”他站起身,沖林平之一挑眉,“小娘子,如今可要願賭服輸。趕緊給我香個嘴兒,咱們今天就做了真正的夫妻吧。”
林平之見令狐沖身受重傷,心中擔憂不已。一邊怨他不知自重強出頭,一邊又敬他拔刀相助救人水火。見到田伯光離開椅子,大喜,“只怕輸的人是田兄你吧。”他指指身下的椅子,“田兄可要願賭服輸,今後見了恆山派小姑娘,別忘了磕頭叫聲‘師父’!”
田伯光怔了怔,見林平之臉帶笑意,只道自己色迷心竅,竟中了這小狐狸的奸計,不由得跺腳,一個箭步沖了出去。
林平之見田伯光走的遠了,忙扶起令狐沖在一邊坐下,數了數他身上大小傷口竟有十三處之多,又是擔心又是生氣。他見儀琳不知何時站在跟前,一副隨時要哭出來的表情,只覺得心煩的緊,冷聲道,“小師父身上可有傷葯嗎?我大哥就快流血至死了!”
儀琳不知何時惹惱了他,為何他一臉凶神惡煞之相,嚇了一跳,從懷裏摸出一瓶天香斷續膏來,遞了過去。林平之也不客氣,只當這是尋常膏脂一般抹了他一身。
忽然樓梯上腳步聲響,上來了兩個身着青色長袍的年輕人,林平之識得,其中之一便那是青城派弟子羅人傑。他見令狐沖一身鮮血,身邊一大一小兩個美人神情緊張,只覺得新奇。特別是大的那個,神色鬱郁,臉色凄楚,有些心癢,上前摸了把臉蛋,只覺得又滑又嫩,調笑道,“好個俊俏的娘子。”
儀琳忙擋在他跟前,“你欺負受傷之人,算是甚麼英雄好漢?”
羅人傑只覺得令狐沖左擁右抱,享盡齊人之福。反觀自己為了本劍譜到處奔波,心中不平,罵道:“小尼姑見小賊生得瀟洒,動了凡心啦!快讓開,不然連你也打了。”
儀琳柳眉倒豎,“你敢打我,我告訴你師父余觀主去。”
羅人傑哈哈笑道,“你不守清規,破了淫戒,天下人個個打得。”
令狐沖對林平之笑道,“平妹,今日便讓你見識一下青城派的武功!”說完左掌一帶,將羅人傑帶得身子轉了半個圈子,跟着飛出一腿,踢中了他的后臀。這一腿又快又准,巧妙之極。羅人傑站立不定,直滾下樓去。
林平之拍手笑道,“這一招‘屁股下后平沙落雁式’,果真精妙!”
羅人傑見在美人面前丟了臉面,惱羞成怒,對身邊人道,“那兩個小娘子交給你,我且會一會他!”他一劍又一劍向令狐衝刺去,令狐沖勉力舉劍招架,已是危急。羅人傑見他傷勢極重,下手極狠,一劍只刺他前胸,令狐衝心知躲避不過,且見眼前人影一閃,那一劍堪堪刺在林平之肩膀。令狐沖驚呼一聲,將他抱在懷裏。
林平之倚在令狐沖耳邊輕聲說,“大哥……我……我有個大秘密,辟邪……辟邪劍譜,是在……是在……”
羅人傑聽得“避邪劍譜”四個字,十分關心,走過來俯下身,要聽那劍譜是在什麼地方。突然之間,林平之抓起掉在地上的劍,一抬手,刺入了羅人傑的小腹之中。那人仰天跌倒,手足抽搐了幾下,再也爬不起來。
同行的青城派弟子嚇得大叫,“殺人了!你們把羅師兄殺死了!我師父就在附近!他不會放過你們!”說完,一溜煙似的跑了出去。
林平之心中大駭,他知道余滄海此行是衝著辟邪劍譜來的。現在令狐沖重傷在身,再加上小尼姑這個累贅,定然不是他對手。青城派的目標是自己,到不如……總好過死在一起。再說,令狐沖本是為了自己才攪了這趟渾水,斷不能再傷了他性命。想到這裏,牽了小雪龍來,將令狐沖扶上馬,對儀琳說道,“你帶大哥先走,我去引開他們。”
令狐沖見他眼中決絕,知道他此番定要斗個魚死網破,想要拒絕,卻被林平之點了穴道,只聽他在耳邊輕聲說,“若我有何不測,請大哥代為照顧父母,保重。”說完,一揚鞭子,小雪龍撒開四蹄絕塵而去。
林平之見他二人走的遠了,才翻身上馬,向另一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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