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章:問責
江小白出了書房后,便叫上了蕭能守,動身前往西城若水河畔。
路上,聽完江小白講訴書房中的事,蕭能守忍俊不禁道:“老大可真有你的,居然想到了用刑衛司來唬那施文賦。”
“我也只是利用了他對我不知根底罷了。”江小白臉帶一絲笑意,淡淡道,“下回可沒那麼走運了。”
“也是,施文賦也不是傻子。”蕭能守點了點頭,沉吟了片刻后,又道。“老大,你說那趙順突然找來...難道是因為沈姑娘的事?”
“我想應該是了。”
“嘿!這我就不明白了。”蕭能守慍怒道,“景德酒樓的地契他已拿到手,怎麼還不肯放過人家。”
“想不通的事,就別多想。”
江小白笑罵了句,旋即問道:“關於趙家的事,你了解多少,我說的是官場上的。”
“唔...”蕭能守想了想,道,“據聞朝中六部都有關係,而且有不少官員是依附趙家才升上去的,對趙家說是唯命是從也不為過...”
江小白聽后,眉頭一擰,看來趙家的實力遠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強大,而趙順居身於一個如此龐大的家族裏,也絕不會是什麼凡夫俗子。
....
談話間,二人已是來到了目的地——觀音閣。
觀音閣建於若水河畔上最為幽靜的一處,在京城中頗有名氣。雖說只是個小茶樓,但卻勝在茶香沁人與寧靜秀美,即便隔着老遠,也能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清苦香氣與聽到茶樓里響起的動人琴聲,是塊極其雅緻的地方。
此時的觀音閣已十分的熱鬧,一樓廳堂里坐滿了茶客。江小白二人一進門,立馬就有小二迎了上來,自報了來意后,二人便在小二的領路下,上了樓梯,來到觀音閣二層最大的一間雅閣前。
看着眼前半掩着的門扉,蕭能守咽了一咽口沫,悄聲道:“老大,趙順雖為人桀驁,卻也不是等閑之輩,咱們小心一些。”
江小白微微頷首,淡淡地嗯了一聲,伸手推開了門。
清雅寬敞的廂房,靠牆設榻,窗邊有竹桌椅凳,四角是青瓷盆養着的翠綠劍蘭,牆壁粉白,疏落的掛着幾幅字畫,塌前有一茶几,上面錯落有致的落着黑白棋子。
江小白抬腿進門,便見窗下有一白衣公子手持摺扇,負手而立,正欣賞着窗外的河畔美景。
不等江小白開口,他已然轉過了身,微笑道:“豹子頭,哦不,江主事,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又見面了。”
見此人容貌,江小白頗為一驚,沒想到那日在越京府後院所見的白衣公子竟然就是趙順。
這回可算是冤家路窄了,江小白心底啞笑了聲,抬手回道:“趙公子果真神通,這麼快就找到我了。”
“京城這塊地,我趙順想找一個人,並不是什麼難事。”趙順淡然一笑,緩步走向茶几,拂衣就坐:“兩位請。”
這時,水正燒開,趙順先是將茶壺燙了一遍,而後將茶葉疏散地倒入茶壺當中,旋即抬起水壺,高沖而下。待到茶葉在壺內散開以後,又茶湯倒入茶蠱當中,以大拇指、食指、中指,呈“三龍護鼎”,力道輕緩柔勻地端起茶蠱緩緩搖動。茶香瀰漫時,便將茶倒至江小白二人杯中。
“此茶乃觀音閣的招牌,二位品嘗品嘗。”
單看沏茶的動作,趙順也是個極其懂茶之人。
江小白端起茶杯,微眯着眼在鼻端一嗅,一陣天然馥郁的蘭花香撲面傳來,轉過杯口,小口吞咽品嘗,不禁嘆道:“好茶!入口滑順,滋味醇厚甘鮮,回甘悠久,觀音閣的鐵觀音果真名不虛傳。”
“哦?看來江主事也懂茶。”趙順輕嗅着茶香,微有些詫異地道。
“略懂罷了。”江小白淡淡一笑,放下茶杯道,“不知趙公子邀我來,是為何事?”
趙順聽言,揮了揮手,身後站着的下人立馬領意,快步走出房,將門關好。
蕭能守見狀,知道趙順接下來要談正事,便想着起身,隨着下人離去,卻讓江小白給按了下來。
“我既帶的他來,說明是我信任之人,趙公子有事不妨直說。”
趙順眸中略過一絲不悅,旋即笑道:“江主事依舊是那麼快人快語,那我就開門見山了。”
“此番邀你來,自然是想和江主事做個朋友。”
江小白劍眉微挑,道:“做個朋友?”
“對,做個朋友。”趙順嘴角一彎,深看了他一眼道,“在這京城裏,能和我趙順做朋友的人並不多。”
雖說趙順在談吐間處處透露着顯貴,但江小白知道,那並非是他喜好託大,而是自身的強大實力使然。淺笑一聲后,回道:“我不過是個區區的白虎衙一處主事,竟有此榮幸。”
“江主事身手不凡,一戰下來,可讓我損失了不少。”趙順輕抿了口茶,淡淡道。
江小白呵呵一笑:“趙公子言重了,不過是少賺了些蠅頭小利罷了。”
趙順眉頭微微一皺,不過很快又舒展開來,不動聲色地道:“柳凌霸的事,我已從錢不休那聽說了。”
“哦?”江小白雙眉微動,不用趙順明說,他也猜到了錢不休會有此動作。
錢不休既然能賣人情給他,讓他帶走白奇、柳凌霸二人,自然也會將此事告訴趙順,兩頭都不得罪,這才符合他那套圓滑的為官準則。
又聽趙順接着道:“以前的事,就如這杯茶,一筆勾銷。”話罷,將杯中茶一口飲盡后,又道,“柳凌霸的事,江主事既然用得上,那就讓他跟着你好了。不過....”
話說到這,趙順眸中斂過一抹寒光,沉聲道:“沈玉本人,我希望江主事能把她交還給我。”
“那就要看沈姑娘她自身願不願意了。”江小白神色鎮定,淡然地道。
趙順聞言,臉上的笑意逐漸散去,冷聲道:“這麼說來,江主事是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江小白嘴角一撇,輕笑道:“趙公子如此緊張沈姑娘,莫非她很重要?難道是和趙公子謀得景德酒樓有關。”
此言一出,趙順終是變了臉色,淡笑着的臉霎時就陰沉了下來,陰冷道:“沈玉對我是很重要,雖不知你目的是什麼,不過想憑景德酒樓的事,為難我趙順....”嗤笑了一聲,一字一句地道,“你江小白與白虎衙還不夠格!”
“我就說嘛,像我這樣的人,又怎能高攀得起趙公子這樣的朋友。”江小白神色依舊平靜,舉起茶杯一口飲下,淡笑道,“如果一杯茶能讓趙公子損失慘重,那我不妨再喝一次。”
話罷,起身便要離開。
最後一句話,一語雙關。趙順聽在耳中,怫然作色,冷哼了聲,狠道:“不送!”
待江小白二人離去后,趙順負手走到窗下,若有所思的凝視着窗外風波,幾縷淡泊的微風穿過,捲起了衣角,他卻不知。
不多時,趙順收起了目光,沉吟道:“賢之,此事你怎麼看。”
話音一落,便見廂房的屏風后緩步走出來一人。
此人年紀與趙順相仿,面冠如玉,風姿優雅,身着件藏青色的錦衣,一雙眼眸如幽潭般深邃。
“少爺,江小白不過是個白虎衙的主事,竟敢和你當面叫板,我想此事定有蹊蹺。”
趙順聞言一怔,轉身看着眼前的男子,此時他臉上的怒色已全然散去,神色中竟帶了幾分尊敬:“你的意思是,江小白是受人指使?”
青衣男子點了點頭,便又聽趙順疑慮道:“會是誰呢。”
“我已查清楚了,江小白是他的人”青衣男子說罷,沾着茶水,在桌上寫下了一個“三”字。
“三...王爺”趙順心中掠過一絲冷意,“難道皇室要動趙家?!”
“以趙家與朝廷的關係,皇室斷不會如此,或許也只是江小白個人求功心切也說不定。”青衣男子搖了搖頭道:“此事還需詳細查明。”
“唔...”趙順微微頷首,沉吟了良久后,才道:“近幾日,會有南下的商船回京,那是家父叮囑過的貨物,不容有失。忙完這陣子,再去調查此事也不遲。”
.....
再說回江小白,二人出了茶樓后,此前一直未說話的蕭能守這才問道:“老大,聽你與趙順說話,似乎以前就認識?”
江小白深吸了口氣,回道:“嗯,不僅是認識。”
他本因趙府家丁當街毆打沈玉娘親一事而入獄,后又因柳凌霸一戰,使得趙順投毒,損失慘重。而今,又得知了沈玉一家的事,似乎...從他踏入越京城的一刻起,老天便有意無意的讓趙順成為了他的對立面。
思緒之際,忽地便聽到一連串的鐵蹄聲傳來,江小白回過神,抬眼望去。就見若水河畔寬闊的街道上正巡來一支數百人的軍隊。
這湧上來的數百人皆着銀灰色戰甲,裝備精良,胯下所騎剽悍戰馬,士兵個個目光凌冽,殺氣卓絕,煞氣森威,如同猛然躍岸的滾滾巨浪。為首的是個年輕人,跨乘威風凜凜的高頭黑馬,劍眉星目,氣質非凡。單看這氣勢,便知道此軍隊絕不尋常,僅見他們的旗幟上,大大印着一個“魎”字
“這是什麼軍隊,竟如此氣魄?”江小白讚歎一聲,朝蕭能守問道。
蕭能守的神情亦有些激動,悄聲道:“魑魅魍魎,魎字營,這可是御林軍!”
“御林軍...”江小白一怔,想到了前幾日上任時,邵逸飛的傲氣,不由啞笑一聲,出身於御林軍,也難怪如此神氣。
旋即又問道:“御林軍平常都戒守在皇宮以內,今日怎會出來巡邏。”
“這就和京都的一則怪聞有關了。”蕭能守徒然換了一副表情,似有些害怕,連聲音也變得哆嗦起來,“近幾日,每到子時,京里便會響起一陣噠噠馬蹄聲和女娃嚶嚶啼哭之聲。”
可詭異的是,京里的人雖聽見其聲,卻從為見過有女孩在此出現……越京府亦派人調查過此事,結果毫無頭緒。
漸漸的,便傳開了是女鬼夜啼,弄得人心惶惶,朝廷便派御林軍巡邏安撫人心。”
江小白眉角一動,眼中閃過一絲微光,自語道:“竟有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