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是誰 下
做為瓦爾德馬的今世,從記憶里來看,瓦爾德馬王子在德意志第二帝國的宮廷內簡直是個異類。
首先,帝國老皇帝異常寵愛這個年幼的孫子,小傢伙的寵物鱷魚們就住在夏洛騰堡皇宮內的池塘里,令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是老皇帝居然親自代孫子飼養它們。
其次是帝國的皇后,最喜歡親自下廚做圖林根的美味招待這個年幼孫子,能讓皇后親自下廚做飯這件事,甚至是與她結婚50年的帝國皇帝都不曾享受過。
而皇儲最喜歡的事就是帶着小傢伙去柏林的皇家博物館一起上班,連下午的茶歇時間,因為小傢伙愛吃博物館旁邊的咖啡館的黑森林蛋糕,所以也是帶着小傢伙在咖啡廳一起度過。
做為母親的皇儲妃更不用說了,她甚至連小瓦爾德馬離開她去上學都感到難過。即便他那有些壞脾氣的大哥,也會常帶禮物給親愛的小弟,他的二哥經常帶他出去狩獵,兩位姐姐更是以這個弟弟為榮,而他的兩個妹妹簡直就是他的小跟班。
從常人的角度看來,一個受到千般寵愛於一身的小瓦爾德馬,完全會是一個被寵壞的壞脾氣熊孩子,但事實上小傢伙在宮廷內表現出超出常人的聰慧和懂禮、獨立且少年老成的天性,令宮廷內的所有人交口稱讚,非但沒有半點熊孩子的影子,還被公認是個好孩子的樣板。
帝國首相俾斯麥對小傢伙表現出的令人詫異的聰慧和早熟而稱奇外,甚至私下有過這樣的念頭,認為小瓦爾德馬如果能受到真正的普魯士的教育且完成大學學業,那麼看起來,或許,瓦爾德馬王子成年後的成就會比他的二哥更高。
畢竟老宰相目前還是對自己親自培養的皇位繼承人威廉王子還關愛有加,甚至鼓勵自己的大兒子赫伯特努力與威廉王子建立私人友誼並成為至交。至於沒有接受完整的中學教育,在15歲就放棄學業加入海軍的海因里希王子,老宰相從來都未曾正視過。當然這年念頭老宰相也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
一個聰慧且老成的孩子,正好可以掩飾自己早已成年的思維,旺盛的精力和求知慾也可以掩飾自己超越那個時代的知識,再沒有什麼比這個孩子更合適的身份了。雖然喬伊打心眼裏感謝命運女神給予的新身份,但也很快發現,在自己醒來后,自己將會面臨穿越后的第一個問題:去哪裏上學?或者說是聽誰的話,上什麼學的問題。
瓦爾德馬王子剛完成四年的初級教育,現在面臨是進行私人家庭教育還是在某類中學裏繼續學業的抉擇中,做為小瓦爾德馬的母親,皇儲妃希望自己的最疼愛的小兒子能在私人家庭教育中繼續自己的學業。
而做為爺爺的帝國皇帝威廉一世則強烈要求小瓦爾德馬進入中學讀書,不管是文理、實科甚至完全中學,唯一要求就是要在帝國教育體系下的學校里學習。小瓦爾德馬的祖母帝國皇后甚至因為此事與兒媳皇儲妃有過激烈的爭吵。
這件發生在小瓦爾德馬身上的入學事件,明面上,是皇儲妃希望能給自己的孩子以精英式的私人家庭教育,而皇帝陛下則希望自己的孫子,能遵循普魯士近代教育奠基人威廉-馮-洪堡的教育理念,按照德意志第二帝國義務教育法的規定,讓小瓦爾德馬進入帝國教育體系內的中學繼續學業,而且雙方都有站的住腳的理由。
但實際上這件事,不過是長期以來的宮廷鬥爭的縮影,確切的說是民間的自由主義與宮廷內保守主義之間的鬥爭,或者範圍再小點,就是宮廷內親俄派對來自英國的皇儲妃的敵意。
皇儲妃做為維多利亞女王的長女,自幼深受英國自由主義的影響,自16歲嫁給腓特烈王子起,這22年來,她是德意志第二帝國教育、文化和科學界的重要捐助者,她在知識界擁有強大的影響力,甚至她被南方的社會民主黨視為在德意志皇室里的堅定盟友。
在普丹、普奧和普法戰爭中,皇儲妃不但大量開辦戰地醫院並積極的投身於護理傷員的行動,還在戰後投巨資創辦了一項為傷殘和死亡士兵提供救助的社會基金,同樣也使皇儲妃在普魯士軍隊裏也有累積了相當大的聲望。
一個自由主義者在德意志第二帝國擁有如此大的聲望,這恰恰是宮廷內保守者們所不願意看到的。
最初宮廷內的保守者們希望通過對腓特烈皇儲的財力控制,來消弱皇儲妃這種影響力。但微妙的是,皇儲妃自己擁有大量的封地和來自英國的封祿,可以說她是一個經濟上完全獨立皇儲妃,這就最終導致腓特烈自成為普魯士王儲起,就被德國宮廷拒絕增加他的封祿,哪怕他在普丹、普奧和普法戰爭中取得過的巨大戰功。
也因為腓特烈皇儲堅定的支持自己的妻子,而時刻面臨著被取消儲君地位的威脅。可以說現在腓特烈皇儲和他家庭成員所花的每個芬尼都是來自皇儲妃的私人嫁妝。
一個擁有巨大影響力,且經濟獨立的皇儲妃,還有她背後站着的母親是十九世紀最偉大君主(沒有之一),小瓦爾德馬的母親自然而然的成為許多人的眾矢之的。
緊隨在哪裏上學問題之後,喬伊又發現了一個更大的問題,現在腓特烈皇儲一家越來越窮了。當初從柏林太子宮搬到波茲坦太子宮,一方面固然有躲避德意志宮廷內的反對者目的,另一方面也有削減家庭開支的目的。一直以來為了維持皇儲一家的體面所產生的巨大開銷和皇儲妃對各種基金和人的捐款,這兩項開支就快要掏空皇儲妃的嫁妝,而這次為了救治小瓦爾德馬讓皇儲妃又花了一大筆錢,現在德意志第二帝國的皇儲和皇儲妃居然快沒金馬克了。
與歷史上一樣緊張的父子關係、婆媳關係、宮廷內保守勢力與自由主義勢力的對抗、糟糕的太子宮的財政問題,一個花樣百出的宮廷生活就這樣的擺在喬伊的面前。歷史還未被喬伊改變,但現實的宮廷生活卻要先改變喬伊。無論如何,壓力總是改變自己的源動力,改變自己也是自己改變歷史的微小一步。
“喬喬,喬喬(註釋1),你醒了么,要不要先吃點早餐?”,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喬伊知道這是約阿希姆的母親(當然也是自己的母親)正在呼喚自己。
沉睡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唯有從沉睡中醒來,讓自己勇敢面對自己的責任,坦然面對命運,不僅僅為了自己,更為了創造一個不一樣的德意志。
1879年3月30日清晨,喬伊-奧托-托馬斯醒于波茲坦的太子宮。
註釋1:在維多利亞寫給母親維多利亞女王的信中,曾經稱呼小兒子為Joe,而我跟喜歡JoJ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