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關紅顏》43(3)
那天周旋到最後,徐有福終於徹底喪失了甩掉傅局長這條尾巴的信心。當年懋功會師時,**特別叮囑紅一軍團軍團長**,和四方面軍會師時,一定要打出一條醒目的標語,上寫五個大字:“歡迎張主席!”**也是有苦難言啊,當時一方面軍只有兩萬人,張國燾的四方面軍卻有八萬人,不給蠻橫的張國燾戴頂高帽子,說不準就會有不測發生——傅局長每次帶着小鄭大步流星趕上來時,都是滿臉堆笑且讓小鄭手裏扯着一條橫幅——跟着徐局長!徐有福心裏再不高興,也不能當下翻臉,甚至不能表現出某種冷淡,相反還得和他們應付着把周圍的山山水水指點一番。
總之那天徐有福像皖南事變中的項英一樣,徹底打消了帶一支小部隊溜到哪兒去的想法。包括衝上他們最後的目的地——那座最高的山峰,也是四個人一塊兒衝上去的。當時已到下午時分,車開到接近山頂的停車場后,這支旅遊隊伍都已累得散了架。大部分人橫七豎八或蹲或坐,在停車場歇息,不願再向最後一個山峰衝刺了。只有徐有福揮着一支駁殼槍帶着許小嬌沖了上去——當然傅局長和小鄭也不甘示弱。山頂的風真大啊!彷彿不留心就要像卷一個風箏一樣將人卷到半空中去,他們的褲角和衣袖全部被風滿滿當當地鼓、舞了起來,面對面喊着說話都難以聽清,只能聽到風卷衣袖和褲角嘩啦啦嘩啦啦的響聲。徐有福乾脆將上衣脫下來,手扯着衣領在空中揮舞。衣服在強勁的風中有力地抖動,就像一面戰旗在一位衝上陣地的勇士手中有力地招展。許小嬌的長發就像電視廣告中那位女孩飄動的長發一般,不時拂到徐有福的面頰上。徐有福將許小嬌的發香和山頂格外清爽的風大口大口地吸入肺腑,彷彿許小嬌也已被他大口大口地吸入了肺腑。
從山頂下來的時候,有一個一米多高的土埂,徐有福率先一躍跳了下去,轉過臉來望着許小嬌。許小嬌躍了幾躍竟不敢往下跳。徐有福張開雙臂鼓勵她:別害怕,跳!有我呢!傅局長原本還在上面,此時急忙搶在許小嬌前跳下土埂,也像徐有福那樣滿滿當當地張開手臂鼓勵許小嬌說:跳!跳!別害怕!小心別跳到荊棘里去——徐有福站的那邊有一叢茂密的荊棘,傅局長這邊則相對開闊一些。傅局長說出“別跳到荊棘里去”這一句話時,還扭頭掃了徐有福一眼——彷彿徐有福就是那叢“荊棘”。長發飄飄的許小嬌沒有搭理像個企鵝一樣傻不拉幾張開雙臂的傅局長,縱身一躍跳向了“荊棘”——徐有福的懷中。那一瞬間,徐有福幾乎是抱住了許小嬌,尤其是他那兩隻幸福的手,完全徹底地捏住了許小嬌的兩隻手及一對玉腕。許小嬌彷彿故意氣傅局長似的,撲到徐有福懷中后並沒有馬上離開,嬌模嬌樣踉蹌着彷彿要跌倒的樣兒,徐有福只得放開她的手並以手去扶她的背——以使她站得更穩當一點兒。這一扶,徐有福竟愣住了,許小嬌的衣服跳下來時風帆一般張開,徐有福寬闊的手掌沒有扶在她的衣服上,竟“撫”在了她裸露的腰上,那一瞬間的感覺太奇妙了,許小嬌的腰像大理石一樣光滑——比大理石更光滑!徐有福的手就像撫在了溜冰場上——險些就要不由自主向周圍滑動了——又猛然意識到許小嬌的腰畢竟不是可以縱橫馳騁的溜冰場——何況旁邊還有一雙虎視眈眈的眼睛——這才急忙將手移開——可那隻手拿開時卻像遭電擊一般麻酥酥地失去了知覺。
這一切動作雖在瞬間發生,卻被傅局長一雙火眼金睛盡收眼底,傅局長臉都嫉妒歪了,悻悻地轉身欲走。此時尚站在土埂上面的小鄭喊:“傅局長還有我呢!”傅局長只得重新耷拉開雙臂,應付差使般地將小鄭接下來,口裏還嘀咕說:“你們女同志就是嬌氣!”此時徐有福和許小嬌已向山下走去,傅局長氣呼呼地將手中的礦泉水瓶扔出去,還不解氣,又用腳尖挑起路邊一塊巴掌大的石塊,以另一隻腳做支點,挑着石塊的腳平衡着劃一條弧線,一使勁兒——將石塊狠狠地拋下了山谷。
旅遊回來的第二天上午,會議只安排了一個總結會,下午是閉幕式。閉幕式舉行當中,徐有福接到局長電話,局裏有事,讓他第二天速返紫雪。下午飯後,徐有福和許小嬌到賓館旁邊一個書店買了幾本小說。許小嬌說他喜歡北京作家程青和湖南“二何”——何頓和何立偉的作品。程青的作品“雅”,何頓的作品“俗”,何立偉的作品“雅俗”共賞。程青將雅寫得很美;何頓將俗寫得很美;何立偉將雅與俗寫得很美。徐有福同意許小嬌對“一程二何”作品的評價。但他認為,湖南作家裏,至少還應該加兩個人:一王一韓——王躍文和韓少功!許小嬌說,那當然。徐有福說,中國的當代作家,若以省劃分,他最喜歡兩個省的作家:湖南和江蘇。江蘇的作家裏,他最喜歡的是“一荊一畢”——荊歌和畢飛宇!荊歌的《鳥巢》、《愛你有多深》和畢飛宇的《玉米》閱讀起來太舒服了!徐有福說,小說應該讀着讓人舒服,應讓閱讀者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快感——不是身體的快感,而是精神的快感——小說應喚起讀者內心深處的記憶,並讓讀者掩卷后悵然若失!
許小嬌說她也喜歡荊歌和畢飛宇,不過她又問徐有福,江浙的作家裏,是不是還可以加上一“華”——浙江的余華!許小嬌說,很多人推崇余華的《活着》,可她卻更喜歡《許三觀賣血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