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火族浩劫（上）
“媽媽，天上的星星好漂亮啊！”一個小女孩甜甜地說著，看向身邊望着漫天繁星發獃的女子。
“是啊，星星很漂亮……”女子說著，有些心不在焉。
“媽媽，為什麼星星總是一閃一閃的？”小女孩天真爛漫地問。
“是啊，一閃一閃的……”喃喃地重複着，女子的眼淚緩緩流下，像是回答小女孩的問題，更像是自語，“因為，他們……要照耀出未來的一片光明啊！……是了，為著光明……”女子的眼淚不住地掉下，說話也是斷斷續續的。
“哇……”小女孩有些嚇着了，也是叫着媽媽跟着哭起來。
“芸兒乖，芸兒不哭……”女子擦擦眼淚，慌忙地哄着孩子，但自己的眼角依舊濕潤。
“唉，一個幾歲的孩子，指望她懂什麼呢……”女子自語，聲音細如髮絲，小女孩跟本沒有注意到，“我可憐的孩子，她還這麼小……”
……
“今日之戰，有死無生！畏懼的，自由離去！”星河的另一端，宇宙空間中螞蟻般的黑點密密麻麻，不計其數。每一個黑點的內部，此刻閃爍着同樣的光芒。無數的眼睛，虔誠地注視着，但沒有一個人轉身。
“我們的身後，是無數手無寸鐵的婦女兒童，老弱病殘……我們已經不能再後退了，因為每再後退一步，就有無數的同胞成為被這群野獸的食物！”說話的人，長得高大威武，但此刻，他的眼裏佈滿了紅血絲，樣子十分恐怖，“但我們每多堅持一刻，就可以讓數億的同胞獲得逃生的機會！”
講話的人突然陷入了沉默，其他人也是沉默着，心裏胡思亂想起來。他們都清楚，逃出去又怎樣呢？不過是晚一點死亡而已。那麼，又為著什麼繼續戰鬥呢？是了，戰不戰鬥都是死，還不如去拼幾個墊背的，有尊嚴地戰死。是為了尊嚴么？種族都行將滅亡，尊嚴還有意義么？算了，不想那麼多了，反正都是要死了。死了好，死了，就可以不用再思考了；死了，就不會再感到痛苦了。
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次，去戰鬥和去死亡已經劃上了等號，沒有任何人能夠例外。可是，不管怎樣，那也可以讓種族多延續一段時間啊！再渺茫的希望，也比沒有希望強。現在他們需要的，也許只是一個戰鬥到死的借口。即便這是個自欺欺人的借口，那又怎樣，雖然最英勇的戰士也並不想將生命歸結於疆場，但戰死疆場總比在屠宰場中被宰割好上無數倍吧。
這沉默，是為著自己的死亡默哀么……很多人不由自主地想到，能夠參加自己的葬禮，倒也是新奇……不，怎麼可能還有葬禮呢？真是奢望了啊……
“火雲族的戰士們，現在，讓它們感受我們的憤怒吧！此戰，不再有任何戰術，有的只是，戰鬥至最後一個人，最後一口氣，不死不休！”瘋狂地嘶吼着，男子打破了沉寂，緊接着他就從無數人眼前的光幕中消失了。所有人都知道，元首將走在最前面……而他們，要緊跟元首的步伐！
“不死不休！不死不休！”螞蟻般的黑點，在太空中密集地向前流動，化為無數條黑色的洪流，它們的存在甚至遮蔽了恆星的光芒。
隊伍的最前方，有着五個數萬米長的三角形金屬龐然大物，它們的四周，還有數百稍小一些的同樣形狀的戰艦。但這一切，並不能讓他們心安。
最前方的戰艦里，一名穿着華貴軍裝的男子用血紅的雙瞳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立體投影。他那原本應該剛俊的面容此時卻顯得很是憔悴，應該比較魁梧的身形早已變得消瘦，而那雜着白色的頭髮卻未能掩蓋他還年輕的事實。然而，他最顯著的特徵，依舊是那雙血瞳——準確些說，那並不是血瞳，那瞳孔原本是火焰的深紅，只是現在多出了太多的紅血絲。他的周圍，站着數千真正的戰士。
“元首！”數千戰士同時抱拳，對着這男子，頭低着，淚不住地流。
“我們正在奔向死亡，你們害怕么？”男子回過頭，扯着臉笑笑。
“怕不能多拉幾個墊背的！”一個領頭的上前一步，厲聲說道。
“怕不能看到這群野獸滅亡的那一天了！”又是一個領隊站出。
“我怕，真怕啊……元首！”第三個領隊站出時已泣不成聲。
“你怕什麼？！”被稱作元首的年輕男子，平和地問，但那刻意的壓抑，誰都能感受到。其他人也都是看向了他，很多人眼裏似要噴出火來。
第三個領隊卻是沒感受到一般，自顧自地抱頭蹲下大吼，“一想到整個火雲星域的未來，我就禁不住地發抖啊……要是再多給我們幾百年……我，不甘啊！”
換以前，說這話他已經該被以動搖軍心的罪名處死了，但現在卻沒人在意這個問題了。一群大男子漢，都是蹲在地上痛哭起來，深深的無力感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他們的肩上背負着一個星域的人命，他們敗了，也許就是整個種族的滅亡！可是，這樣的戰爭，根本沒有贏的希望啊！一點希望也沒有，除了先一步奔向死亡，他們什麼也做不了，他們怎能不悲！
“哭吧，放聲地哭吧……哭過了，我們也該上路了……不過，即便是註定要失敗，我們也要磕碎它們的牙！用我們的鮮血，給他們留下永生難忘的傷疤！”年輕的元首痛哭着大吼，曾經的一幕幕，不斷地浮現在他的腦海。
他上官火樹，半年前是火雲星域的一名出色的將軍，現在卻已成為了元首。這一段時間的經歷，讓他感覺做夢一般，只是，這是一個恐怖的噩夢，一個他永遠不願意看到的噩夢。
“兒時夢想以這樣的形式實現，這曾經最為崇高的元首之位，哈哈……”年輕男子瘋狂地笑着，面目猙獰卻臉色蒼白，淚水橫流，“畜牲們，踏着我的屍體過去吧！”
他之所以這麼年輕就成為了元首，是因為這幾年中，在他之前已經有五位元首及大量火族高層人員死去了，死在了前去試探、劫殺、拖延這群妖怪的戰鬥中。而現在，妖獸大軍已經到達火雲星域外圍了。前面的那一次次劫殺，已經賠上了火雲星域很大一部分的力量了，但作用十分有限。敵人已經進入星域本土，沒法再拖了，這一次，便是最終決戰，然而，無論怎麼低估對手高估自己，也看不到勝利的希望。這一次的浩劫，完全不是他們這裏殘存的力量能夠對付的。
“文明的火種從半年前開始就已陸續開往未知的遠方，我們還有希望！儘可能的殺傷敵人，就是為火種的傳遞增加一份希望！”發泄了一陣子，很多人稍稍振作。儘管悲劇已經無法避免，但至少，文明還有希望存在。火種能夠保留嗎？他們的心中完全沒底。現在他們需要的，只是這樣的一點心理安慰罷了。
“是啊，還有希望……只要火種消化了天族的恩賜，復仇還有希望……可是，我們火雲族，我們的火雲星域，卻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年輕元首低沉地說著，想起了關於萬年前天族到來的歷史，“如果我們擁有天族那樣的偉力，那該多好……即便我們能再多消化一些他們留下的技術傳承，也不至於淪落至此啊……”
“可恨啊……再有幾百年，也許我們就能擁有抵抗的力量了！”沒有人不痛惜。漫長黑暗歲月都熬過去了，卻在即將騰飛的時候瀕臨毀滅。火雲族中有九階的高手，而九階高手，已可以活上萬年了……對火族來說，幾百年，真的不長！
九階的高手，又稱仙尊，非常強大。可是，所有人也都知道，這次他們面對的，同樣不乏九階的妖獸。妖獸，同階之下，比他們強了太多。至於數量究竟有多少，他們無從得知，但反正不是他們能夠抗衡的就是了。所以，對於修行一途，火族已經沒法寄託什麼希望了。
九為數之極，九階，在他們的認知中，已是最高了，當初的天族來人，似乎也就是九階。可是，火族的幾十個九階強者在不久前的劫殺戰中已全部陣亡，卻並沒能阻擋妖獸的步伐。雖同位九階，但差距實在是太大了！他們現在掌握的機械技術製造的最強武器，按照天族的標準只是是八級，可這八級的武器已經比他們的九階強者實力還強一些了。他們現在的寄託，只在於天族留下的機械技術傳承上。
每每想到這裏，元首就不得不感慨天族的恐怖。青鬼族，是一個將他們奴役了無盡歲月的強大種族，擁有的九階強者絕對比火族更多，比火族更強。但完全狀態的青鬼族，被不到兩萬的天族人滅族了！儘管這段史料顯得很不真實，但至少其族中高手是被天族解決的，這一點，早已得到公認。現在的火雲族人毫不懷疑，只需要掌握了那些技術的一部分，就夠他們度過這次浩劫了。
不過，身為元首，上官火樹知道更多的內幕。當初的天族來客中，其實是有神存在的，只不過是火神殿將這件事掩蓋在一定範圍之內了而已。現在，按實力對比來看，對面的妖族大軍背後，也是有很大可能有神存在的吧。然而，火族此刻，只有神殿，沒有神。這是何等的令人絕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