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黑色的火焰
王封麻木地跟着眾人一起行繼續前進,他們的周圍,滿是齊人頭的灌木,畢竟,這裏其實是沒有路的。就在這時,突然有簌簌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使他猛地抬起頭來。
“毒蟒……”看見這蛇向自己衝來,王封腦袋突然一片空白。眼見得,這墨綠色的大蟒張開了它的血盆大口,露出了長長的蛇信,而他,卻似乎嚇呆了,楞在那裏一動不動……
“小蜂子!”走在他後面的王奎見勢不好,大喊一聲,一個箭步衝到了他的前面,掄起手中的大斧直直向蟒蛇砍去。一斧下去,這巨蟒竟被他直接從張開的大嘴砍成了兩半!與此同時,王奎高大的背影,正好遮住了王封。他的身軀同樣半天一動不動,突然,竟緩緩地向前倒下了。
“奎…奎…叔!”王封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爹!”“阿奎!”又是不少人帶着哭腔的呼喊聲……這種聲音,王封熟悉,這是這兩天他最熟悉的聲音了,同時,也是所有人最不希望聽到的聲音……
“奎叔,我,奎叔,……”奎叔擋在了他的前面,之前,是他在前面——王奎救了他,但是,王奎……
“阿爹!阿爹!”這是虎子的聲音——肥仔虎的聲音……王奎王虎爺兩是最喜歡叫他小蜂子的人,現在,王奎,死了……
“毒蟒,爸爸,媽媽,奎叔……”王封喃喃,那模糊地記憶再次清晰地湧現出來……相似的記憶,不同的人,同樣是因為他……
一般來說,普通的蛇大部分有毒,只是毒性強弱不同而已,而蟒蛇是沒有毒的。這個規律,是他們在這個星球居住了萬年總結出來的,但是,不久前,這個規律被打破了。打破這規律的,是一種能夠噴射劇毒的蟒蛇,一種墨綠色的巨蟒。這種墨綠色的蟒蛇,有着其他蟒蛇一樣巨大的身體,但是,它能夠噴毒,而它的毒液,毒性堪比他們已知的毒性最強的毒蛇。這種新發現的蟒蛇,被他們取名為毒蟒,毒蟒有着與體型相襯的龐大毒液量,但事實上,這毒液即便只沾上一點也能致命了。
曾經,沒人知道什麼是毒蟒,而知道的代價,是王封父母的命,這一次,王封已經知道了什麼是毒蟒,但是,毒蟒還是帶走了王奎的命……而原因,也是因為他。兩年前,他四歲,現在,他六歲,但是,一切,都沒有變,……兩次,他都是這麼傻傻地楞在了那裏!
“爸爸死了,媽媽死了,奎叔也死了,都是因為我,因為我,我沒用……沒用……”王封還是那麼傻傻地楞在了那裏,他的前面,王奎魁梧的背影已經倒下,虎子母子在旁邊哭,被人拉着,並不敢讓他們靠得太近……漸漸地,王封的視線開始模糊,隱隱地,他好像看到王奎回過頭來,似乎在對他說著什麼,但是,他,聽不見。模模糊糊地,他好像看到爺爺過來了,好像朝着他在吼着什麼,臉色焦急,但是,他同樣沒聽清……此時,他的內心裏只有一種聲音在不斷回蕩。
“因為我,因為我沒用,爸爸死了,媽媽死了,奎叔也死了,都是因為我沒用,都是因為我………”沒有人怪過他,也沒有人會,畢竟他只是一個孩子,上一次是一個四歲的孩子,這一次,是一個六歲的孩子,一個四歲被毒蟒害死爸媽的可憐六歲小孩。這一次面對毒蟒,他被嚇傻,完全是因為上一次留下的傷痛所帶來的巨大恐懼,而上一次,完全是因為年幼與無知……當然,即便是現在,他依舊年幼,即便是在這時時刻刻都要與生存做鬥爭的原始部落也是如此。
但是,沒有人會怪他,那只是其他人的想法,而他,畢竟只是一個孩子。同樣是毒蟒,同樣是因為他,同樣地失去了……太多相似的東西使兩份記憶重合在了一起,使兩次事故的每一個細節都清晰地不斷在他的腦海里不斷回蕩,這一刻,他的思路走向了偏激,而他人,已經處於了崩潰的邊緣……而這個時候,從星空中火族與妖獸開始戰鬥已經過了三天………
就在這一刻,星空的另一個角落,火雲星上,上官火樹的女兒上官芸身上瞬間炸出了紫火……而星空的無數個角落,身體周圍突然出現火焰的人還有不少……無數火族修行人,突然感到自己的力量強大了很多……
同樣是在這一刻,王封感到自己的視野徹底地消失了,沒有消失的,只有他心中那不斷重複的自責的嘶吼。他不知道的是,就在這一刻,他的身上同樣出現了火焰,只是,這火焰,是黑色的……
這黑色的火焰,並沒有其他地方正在發生的那樣直接炸開,而是從他的身體裏一點點地冒出,這場景,就像他正在流汗,黑色的汗……
王封的身體同樣緩緩地向前倒去,周圍的人看見,還以為他也被毒液沾上了,也是不住地喊他的名字。但是,已經離王封很近的王懸松先前卻是清楚地看到,王奎用自己的身體完全擋住了毒蟒噴出的毒液。所以,他知道,王封並沒有中毒。但是,如果任他就這樣倒下去,如果碰到毒液,那可真就是晚了。毒蟒的毒液不光毒性大,還有腐蝕性,所以,即便沒有受傷,也是碰也碰不得的。基於這樣的理由,王懸松毫不猶豫地就去扶王封,避免他倒下去。
“快走!快走!離這裏越遠越好!不要回來!”王懸松扶到王封的下一刻,立馬慘叫出聲。於此同時,只見他迅速地用還沒有碰到王封的另一隻手,掏出“祭譜”就向離得最近的王虎扔去,卻是剛好扔到了王虎的懷裏。眾人卻是一下子見鬼一般,同時怔住。在他們的眼睛中是這樣一幅畫面,黑色的火焰迅速地從王懸松扶王封的那隻手開始向他全身蔓延,眨眼間,便吞沒了王懸松的半邊身子。王懸松扔出了祭譜立馬又掏出祖器匕首,卻再沒有扔出的力氣。
“帶上祭譜,有多遠跑多遠,不要回頭……靈火一脈的復興,就交給你們了……快,快離開!”王懸松用盡最後的力氣大喊。
眾人卻是終於反應過來,立馬轉身狂奔。王虎王穎等幾個小孩子還待要喊王封的名字,卻也立馬被大人拉跑了。這一次跑,除了隨手的東西,他們卻是其他什麼東西都沒有帶。
“封兒……”王懸松看着懷中不斷冒黑水的王封輕呼,眼眸中充滿慈愛、不舍﹑擔憂等等各種感情。在他扶到王封的瞬間,他就發現了王封全身正在冒黑水的狀況,當然,立馬他就明白那是他的錯覺了,現在,他已知道,那不是黑水,那是黑色的火焰……
鬼使神差的,在他的這一聲輕呼之後,王封竟短暫地睜開了一下眼,短暫地一下之後,他的眼睛便又閉上了。但就是這短暫的一下,卻是讓王封看到了自己一輩子也無法釋然的一幕。看到王封緩緩地睜開眼,王懸松滿足地笑了,但王封睜眼的後果卻是,黑色的火焰瞬間吞沒了王懸松。就是這短暫的睜眼閉眼的時間,王封看到了爺爺慈祥的笑容,看到了爺爺關切地眼光,也看到了爺爺瞬間被黑色的火焰吞沒,爺爺那慈祥的面龐瞬間被燒得扭曲,那關切地眼光瞬間黯淡無光,然後,甚至爺爺的身影也慢慢消失。他徹底崩潰而昏迷前最後的感受就是,自己被托着的身體失去了依託再次倒了下去,仿若掉落深淵,落不到底。
最終,王封小小的身子還是倒了下去,沒了王懸松,壓在了死去的王奎身上。黑色的火焰以越來越快的速度湧出他的體外,將他包裹,並不斷向四周擴散。然後,沒了王奎,也沒了毒蟒,他的身體倒在地上,地面開始凹陷……同時,以他為中心,黑色的火焰開始漫延,向水一般向四面八方流去,一切的生命都被吞噬……
火雲星上的毀壞與大坑是瞬間的火焰爆炸造成的,而這裏,卻是以另一種詭異的方式造成了同樣的效果。不,也許並不是同樣的效果,這裏發生的一切都還在繼續,而且,這裏是在浩瀚林海之中,也是在火族的邊域——火族已經淪陷了的邊域。
逃跑的村民們偶而回過頭瞟一眼,遠遠地望着那一抹不斷擴張的黑色,卻是立馬繼續狂奔再不回頭了。但他們雖說現在是不斷狂奔,卻反而並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因為,野獸的感覺比人還要敏銳,在第一時間,他們也全速開始了逃離。以王封為中心,所有的生物都在向外狂奔,於是出現了種種奇怪的現象。比如,山羊在前面跑,老虎在後面追,然後,老虎追上了山羊,和山羊並肩跑,再然後山羊追着老虎屁股跑……這一切,說到底,還是生物的一種求生的本能。
然而,這裏畢竟是邊域,無數的妖獸正不斷向一顆顆星球湧入,儘管這一抹黑色的擴展速度並不快,但隨着時間的推移,這裏的狀況,還是不可避免地被那些擁有了不弱的智慧甚至已經能夠飛天遁地妖獸發現了。只是,它們同樣不敢貿然靠近,只得將這一奇怪的現象向更強大的妖獸首領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