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顧先生,我想跟你做個交易
洛家百年傳承香道世家,沒落容易,只不過就一代的事情,稍有差池,就會一落千丈,但反過來想振興真的是太難了!
這十幾年她研究單方,雖然略懂一二,但離撐起一個家業還是遠遠不及。洛家看似家大業大,其實內里早就搖搖欲墜,這條路她要怎麼堅強地撐下去?
想着想着,她眼眶一熱,但是她卻閉上了眼睛把頭埋在了雙手裏,不願留下眼淚。胸口處的平安符彷彿滾滾發燙,燙地她心口灼熱,眼眶灼熱。
黑夜總是容易讓人悲春傷秋,那些無數隱藏的情緒都會一一跟泄了壩一樣衝出來。
顧千帆站在背後,手裏還拿着外套,片刻后,他還是將外套搭在了洛洛的背上。
從洛洛開始做噩夢的時候他就醒了,直到她走出房間,他也不放心地跟了出來,結果就看見洛洛一個人孤獨地坐在門口。
片刻后,洛洛抬起頭,她仰頭看着顧千帆,問:“顧先生,你是怎麼把紅日集團做這麼大的?”
四年前,顧千帆22歲,那時紅日集團還是一個不溫不火地國產小型化妝品公司,口碑不錯,但是自從顧千帆接手以來,兩年之內,紅日集團不僅市值翻了五番,而且不斷有各種優質產品上市,一時間全城甚至全國的人都知道這個品牌,可謂是風光無限,這種盛況一直持續至今。
顧千帆沒有回應,而是反其道而行之,他反問洛洛,“那你知道洛家傳承百年,本該百世欣榮,卻為什麼走到現在的地步嗎?”
說實話,洛洛不知。
她從未問過,也從未查過,心裏一直以來都以為問題出現在單方的枯竭上。
自小,爺爺就讓她專心研究新的單方,就連學業也不怎麼管,所以大學一畢業,爺爺就忙慌着讓她接任企業。
見洛洛沉默,顧千帆也坐在了門口,坐在了洛洛身邊,他盯着遠方,沉着冷靜地分析道:“鹽城不比別的城市,自古以來盛產植物香料,所以歷代調香的人眾多,但是能走到現在的,除了倚靠過硬地調香術,還靠的是心,還有與時俱進的觀念。鹽城三大調香世家,洛家為首,安家居二,潘家次之,早在二十年前潘家就已退出市場,歸隱山林,你以為又是因為什麼?”
“因為調不出香?”
顧千帆再次保持沉默沒有對這個問題作答,他繼續問,“那你再告訴我,為什麼安家現在能發展迅速,幾乎超過洛家?”
這個問題,洛洛依舊不知。
但兩個問題穩下來,她好像明白了問題的癥結,暗暗地低下了頭。
“洛洛,你想要振興家業,首先就是要找到問題,才能夠解決問題。”
這是顧千帆第一次這樣叫她的名字,但是卻充滿着鼓勵。
這一坐,一閑談,兩個人最後都保持沉默,各自冥想,直到天亮。
因為連着下了三天雨,道路被泥土擋住,所以來接顧千帆的人,到了下午四點才到,和顧清華作了別,顧千帆和洛洛這才正式出發下山去。
雖然雨已經停了,但是台階上還是比較濕滑,自然就耽誤了不少時間,等回到洛家大宅,已經接近晚上九點半。
可是,坐在車裏,到了自己家門口,洛洛卻遲遲不肯下車,顧千帆也不急,就任憑空氣就這樣平靜地流動。
片刻后。
“鍾特助,可以麻煩你先下車嗎?我有事情想和顧先生說。”
鍾齊下了車,狹小的空間裏,只有洛洛和顧千帆兩個人,他們都坐在後排,四周安靜地彷彿能聽見心跳聲,思索再三,洛洛還是開了口,像是鼓足了勇氣,她說:“顧先生,你要的香我調不出來。”
“所以呢?”顧千帆睜開了雙眼。
“所以,我想跟顧先生做個交易。”洛洛迫切地盯着顧千帆,生怕錯過他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只是半晌后,顧千帆依舊一言不發,不表明態度,也不追問後續。
洛洛沒轍,只好繼續道:“我知道顧先生是一個成功的商人,紅日就是一個典型的證明,我也承認,我沒有管理好公司的能力,縱然我有調香師的潛能但是要想振興洛家,也是難上加難,所以,顧先生……”
說道這裏,洛洛停頓住,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咽了下去,鼓足了勇氣繼續補充:“所以,既然我調不出這香,我就以我自己為籌碼,做你的‘安眠香’,我嫁給你,只期望顧先生能助我振興洛家,圓了爺爺和我在天父母的心愿。不知道顧先生覺得怎麼樣?”
聽見這話,顧千帆心裏一點也興奮不起來,驚訝嗎?有!可又能怎樣?他的心口突然悶悶地,彷彿有一口氣在那裏堵着,不上不下。
沒有作答,顧千帆下了車。
多日不見孫女的洛老爺子,見到洛洛竟然老淚縱橫,“你這孩子出去玩兒也不說一聲,是要嚇死爺爺嗎?你要是出什麼事我怎麼跟你九泉下的父母交代?”
“爺爺,對不起。”洛洛拉着洛老爺子的手,滿是愧疚。
這套說辭,路上顧千帆已經跟她說了,她的失蹤就謊稱自己任性離家未歸。
“喲,有些人還知道回來,要是不想接下洛氏就早些說,後面可有不少人等着呢。我還以為你這是被哪個仇家給拐走了呢!看來啊,這有的人就是比別人的命高貴,福大命大啊!”洛洛二叔洛奕鳴在一旁陰陽怪氣地打岔,順便帶着鄙夷的眼神瞟了顧千帆一眼。
洛奕鳴一開口,顧千帆就知道洛家這家裏也不太平,至少看起來並不是那麼和睦,但總歸是別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插手。
“二叔說的哪裏的話,所有人都知道我將接任洛氏,是洛家唯一的繼承人,這關頭出了事,人們可不都把矛頭指向二叔了,說二叔心有不甘,謀害侄女,就算我知道二叔無心香道,也不是這種小人,但也不能堵住這悠悠眾口,到時候讓二叔背了鍋,就算爺爺和爸媽不怪我,我這心裏也過意不去,是不是二叔?”
洛洛一番話噎得洛奕鳴悶了一口氣,冷哼了一聲便摔門駕車而去。
這時候,顧千帆算才知道他面前這丫頭嘴皮子倒也算利索,至少沒被人給嗆住。
這時洛老爺子過來給顧千帆倒了一杯茶,“讓顧總看笑話了。不知道顧總有沒有興趣跟我去書房聊一聊?好說說你們是怎麼相識的?這孩子瞞得緊,她爸媽又早早地撒手人寰,能顧着她的也只有我這把老骨頭了。”
“洛老爺子相邀,晚輩樂意之至。”顧千帆想也沒想就應下。
“爺爺!”洛洛見狀驚呼,爺爺不是知道事情原委嗎?為什麼還要聊?
洛洛此刻也把緊張的目光投向了顧千帆,剛才在車上的交易,她不能讓爺爺知道。
顧千帆故意別開眼神,淡定地喝着茶。
“你上去把自己收拾收拾,顧先生來者是客,今夜就在家裏住一晚,晚上好好招待人家,別失了禮儀。”
洛洛縱然心有擔憂但還是不能不聽洛老爺子的話,顧千帆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就抓住了顧千帆的衣袖,搖搖頭,暗示他不該說的別說。
也不知道顧千帆明不明白,有沒有收到自己的信號,他和洛老爺子在書房足足談了一個多小時,直到洛洛去叫他們出來吃晚飯這才算結束。
出了書房,洛洛明顯感覺到洛老爺子的神情比進去之前凝重了許多,但是囿於飯桌上也不好問,就沒開口,等吃晚飯洛老爺子進了房,洛洛這才把顧千帆拉到院子裏的背地裏。
洛洛的手有點涼,這股清涼的涼意從顧千帆的手掌心直接躥到了他的心尖,洛洛換了一個藕粉色的連衣裙,頭髮剛剛在脖頸處挽起來,與之前的倔強相比多了一些江南女子的柔美俏麗。
“你有沒有和爺爺提我說的交易?”洛洛開門見山地着急詢問。
顧千帆面帶淺淺笑意,看着緊張地一眨一眨眼睛的洛洛,心中有些柔軟,他和洛老爺子在書房談得和洛洛說的,雖然方式不一樣,但結果卻不謀而合。
見顧千帆不作聲,洛洛有些急了,拉着顧千帆的手甩了甩,試圖拉回他的思緒,“你到底有沒有說?顧先生?”
“沒有。”顧千帆終於捨得開了口。
洛洛立馬鬆了一口氣,但是顧千帆接下來的話卻讓她一下子又緊張了起來。
“洛洛,你可知道洛老爺子拿什麼做賭注來求我護你周全?”
“什麼?”
“洛氏!”
洛氏!洛洛怎麼也不會想到爺爺會這樣做!……這是爺爺畢生的心血,是祖傳的家業,他卻為了自己願意拱手相讓。
可是她卻什麼也做不了……
想到這裏洛洛的心裏悶悶不已,她不能讓爺爺這樣做!
於是,洛洛再一次帶着十分地果決和堅定,再一次對上了顧千帆的眼神,“顧先生,請您接受我的交易!我們各取所需,這樣不是一舉兩得嗎?”
這樣的交易,顧千帆固然是不願意的,他對洛洛有興趣,還談不上喜歡,但是以這種方式綁住她,不管怎麼說就已經給這份興趣增添了附加的條件,一點也不純粹。
他要的是心甘情願,他要的是命運使然,他要的是無怨無悔,他要的是竭盡真心。
可是今天他若是拒絕了洛洛,明天洛洛就能對另外一個能幫助洛家的人提出同樣的交易。
僅僅是想到,他就十分不悅,他不允許!
所以,他沉思片刻,緩緩道:“我可以答應,但是我有幾個條件,洛小姐要是能做到,我定然傾盡所有幫你振興洛家,決不食言。”
“你說,只要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我都答應。”洛洛迫不及待地應了下來,生怕顧千帆後悔。
“條件很簡單,第一,你必須跟着我去紅日做我助理一年,我說什麼便是什麼,第二,這一年洛家香道不得出任何新產品,閉關一年,休養生息,第三……”
這第三,顧千帆沒有立馬說出口,他只是朝着洛洛走進了兩步。
“第三,我們結婚,就是合法夫妻,合法夫妻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洛小姐不用我說,你該明白吧?”
洛洛心肝一顫,自然明白顧千帆說的什麼意思,儘管心中有恐懼有驚慌,但她還是忍了下來,低聲應道:“我知道。”
話音剛落,顧千帆的手一環,就環住了洛洛柔軟的腰肢,帶着她踮起腳尖,看着自己。
“洛洛,我顧千帆既然應了你,那便是此生不悔。希望,你也亦然。”
帶着蠱惑力低沉的嗓音,在洛洛耳邊響起,幾欲模糊了她的理智,但是顧千帆堅定的眼神,卻讓她更加無畏,她微揚起頭,毅然決然地回應,“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