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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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墨帶着渾身戾氣離開后,陳暖攤在洗手台旁驚魂未定,撫摸脖子上深深的掐痕,他咬牙切齒的警告聲彷彿還在耳邊迴響。
那一刻,她真的恐懼。
一度以為,蔣墨要弄死她。
還好,他終於走了。
陳暖擰開水龍頭,掬水洗了把臉,讓自己稍微清醒和平靜下來,突然想起離開的馮瀾,馬上抓起背包,趕緊追了出去。
狹窄逼人的水果鋪里,李嘉美望了眼用劣等茶葉泡出來的茶水,她端起,終究還是未動一口,又放回了原處。
“馮哥,阿姐,我這次特意回來,就是想接她走的。聽說她現在不好管教了,你倆年紀大了,也管不到她。做為她親生母親,我真的不想眼睜睜看着她一點點變壞。如果由着她繼續這樣下去,她的未來和前途肯定一踏糊塗。”
李嘉美臉上的憂心忡忡並不是偽裝出來的,老實巴交的馮母搓了搓手,望向另一旁同樣無措的老伴,一臉為難,“嘉美,我跟你馮哥一輩子沒孩子,自打當年你把孩子交到我倆手中,我們就把她當寶貝寵着。養了這麼多年,不說別的,跟孩子的感情那是假不了的。你要帶走她,說實話,我倆……真心捨不得。”
李嘉美握上馮母粗糙的雙手,“阿姐,我知道,你們從未虧待過瀾瀾,我真心很感謝你倆。你們放心,我就是把瀾瀾接走了,將來也會讓她不定時的回來看你們。至於這些年你倆對她的養育之恩,我跟瀾瀾爸都商量好了,一定會補償你們。”
說到這,李嘉美從lv手提包里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到馮母手中,“這裏面有一百萬,是我們補償你們的。有了這筆錢,你跟馮哥不用辛辛苦苦開鋪子賺錢,暫時可以想幹嘛就幹嘛。”
馮母不接,退回給李嘉美手中,深深嘆氣,“嘉美,這不是錢的問題。我們不需要這些錢,你當年把孩子送給我們撫養,這些年,她陪着我倆老人,帶給我們不少歡聲笑語,這些拿錢都買不到的。”
一旁的馮父不高興睨了眼老伴,目光落在桌面上的那張銀行卡上,死死盯着,那可是一百萬啊,得他干一輩子也未必賺得到這麼多。
李嘉美又不是不懂察言觀色,拿起銀行卡交到馮父手中,“馮哥,這錢無論如何你們都要拿着。要不然,我接走瀾瀾也會於心不安的。”
馮父眉開眼笑,“嘉美,我跟你阿姐是真心捨不得瀾瀾離開我們,但你是她親生母親,你要接走她無可厚非,這些年,她是長大了,我們管不住,有些時候又不敢動手教訓她。你是她媽媽,以後就是打她,諒她也不敢反抗。”
李嘉美也是這麼認為的,點頭,“你說的沒錯,我是她母親,管教她也是天經地義。”
要知道,她的另一個小女兒,可是被她管教得服服貼貼,在她眼皮子底下,沒她允許,啥事也不敢做。
馮母憂心忡忡望着相談甚歡的兩人,心想這事沒那麼簡單,依她對那個孩子的了解,可不會就那麼容易妥協的。
才剛剛想到那個孩子,抬頭便見馮瀾一身狼狽走了進來,馮母欣喜迎上去,“瀾瀾,你回來了。”
察見她額頭上的傷口,滿臉擔憂,“怎麼弄的?又是跟人打架了么?”
“你管那麼多幹什麼?”馮瀾一臉煩躁踹開過道上礙事的小板凳,看也沒看馮母一眼,走到桌邊一屁股坐在馮母剛才的位置上,給自己倒了杯水,咕嚕咕嚕就是幾大口灌完。
喝得有些急,一些水珠順着嘴角流出來,馮瀾隨手擦掉,倒在椅子上,微微閉上眼睛。
腦海里反反覆復都是蔣墨那句話,“你敢動她,我就弄死你。”
眼前的少女出落得亭亭玉立,她喝水粗魯的模樣落在李嘉美眼中,微微有些嫌棄和皺眉,但看着這張長得肖似她的面孔,眼眶微濕,輕輕喚道,“瀾瀾。”
這是一道陌生的呼喚,馮瀾本來不想理睬,但不知道怎麼回事,彷彿是受到了某道旨意的吸引,她下意識的睜開眼睛望過去。
一個穿着精緻,化着淡妝的優雅中年婦女就坐在她對面,滿目深情望着她。真正吸引她視線的不是對方的目光,而是她手旁的那個lv包。
一看就是真貨。
馮瀾瞬間坐正了身子,還沒摸過真貨是什麼感覺呢。
李嘉美這時也瞧清了馮瀾額頭上的傷,聞着從她那邊飄過來的濃重酒味,不禁皺眉,“瀾瀾,你幹嗎去了,小小年紀為什麼喝那麼多酒?身為女孩子,少喝點酒,知道么?況且你還這麼小,不應該喝酒,對身體不好。”
馮瀾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別人的說教,剛對李嘉美生出的一點好感轉眼即逝,她冷眼一撇,“你他媽是誰,關你屁事啊?老娘的事,愛怎麼著就怎麼著,要你吃撐了來管?”
天不怕地不怕的馮瀾,更是懟天懟地,誰都敢懟上一句。
馮父馮母是習慣了她粗魯的說話方式。
李嘉美卻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逆反的孩子,微微錯愕,反應過來卻是一臉失望,“你一個女孩子,說話一點也不文明。”
“呸。”馮瀾不屑的呸了一口,“我要那麼文明幹什麼?”
“你老師沒教你么?”
“老師是個什麼東西?”
李嘉美氣結,“你……”
“我什麼我?”馮瀾牙尖嘴利回道,“我爸媽都沒管我,你算老幾……”
眼看馮瀾越說越離譜,馮母趕緊扯了扯馮瀾,對她使眼色,“瀾瀾,她是你媽媽,尊重點。”
馮瀾一臉問號瞪向馮瀾,“你在說啥?胡說八道說什麼。”
馮父在馮瀾進來前就手忙腳亂將銀行卡揣進兜里,這會兒恢復神色,對馮瀾介紹說,“瀾瀾,這位李嘉美女士就是你的親生媽媽,她這次過來,就是要接你離開的。”
聞言,馮瀾面色平靜,眉目卻是一挑,望着一臉期待的李嘉美,“你是我媽?”
經歷過無數次重大會議的李嘉美練就了一身鎮定的心態,此刻面對着馮瀾居然有一絲絲緊張,她微微點頭,“瀾瀾,我是你媽。”
馮瀾突然一把站了起來,拎起桌面上李嘉美帶過來的珍貴補品和一些禮物,一股腦丟出門口,“滾!誰要你是我媽!”
“瀾瀾……”
馮母趕緊跑出去,彎腰去撿散落在地面上的東西。
這些她平時見都沒見過的東西,更是買不起,看包裝就知道很貴,她不能讓馮瀾無緣無故糟蹋浪費掉。
馮瀾一腳踩上那盒進口燕窩上,將馮母拽了起來,破口大罵,“你撿這些破玩意幹什麼?想吃的話,等我以後賺了錢,買一堆給你。”
“瀾瀾……”
馮母一臉無措看着馮瀾,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就發神經。
“你給我進去。”馮瀾用力推了一把她媽,年邁又瘦小的馮母險先差點摔跤。
李嘉美踩着五分高的黑色小皮鞋施施然走出來,拂了拂不曾沾灰的裙擺,在馮瀾面前落定,深深皺眉,“瀾瀾,你不認我沒關係。但我終究是你親媽,你對我擺臉色也無可厚非。但阿姐是你養母,養了你那麼多年,你一點禮貌都沒有么?你對她又是吼又是推的,你的良心究竟過意的去么?啊……”
語氣中難掩失望。
“你真當你是我親媽啊?”馮瀾冷笑,渾身像長了刺的刺蝟,“我要怎麼做,做得對不對,你管得着個屁。你趕緊給我滾,我家一點也不歡迎你。”
“瀾瀾,我是你媽啊。”
“放屁!別以為突然冒出來自稱是我媽,我就要認你做媽。我沒有你這樣的媽媽,把孩子丟棄了十幾年,突然良心發現,又想要回去,你真是想得美!你問過我意見么,我願意回去么,我願意認你這個媽么?”
李嘉美被馮瀾說得滿臉通紅,在大學講堂上教課也沒在這一刻尷尬,她上前握住馮瀾肩膀,凝視着縮小版的她:“瀾瀾,媽媽就是後悔當初丟下你,所以這次全是為了你才回這裏的。你回來,媽媽一定好好彌補這些年對你的虧欠。”
“誰要你彌補,我不稀罕!”馮瀾甩掉李嘉美的手,轉身往店鋪走去,走到門口時頓了頓,“你聽着,我永遠也不會認你做我的媽。”
砰!
店鋪的鐵捲簾門被馮瀾無情拉下,瞬間格出了兩個世界。
李嘉美望着緊閉的大門,無奈的嘆氣,她也想過,馮瀾第一次肯定沒那麼容易就接受她,不過沒關係,她不會放棄的。
她這次回來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要回馮瀾么。
陳暖望着前面那個彎腰撿起地面東西的背影,清澈的眸子流露出淡淡的哀傷,眼前的幾包方便麵被她捏得粉碎。
根本沒想到,媽媽的速度比她相像中的還要快。
“哎,你還要買東西么?”
小店裏的老闆娘對陳暖印象深刻,畢盡這麼漂亮的孩子第二次來她店裏,又是假裝買東西,還熱衷於關注對面那家水果店。
那家破水果店有什麼好關注的?
這個漂亮小姑娘跟水果店一家又是什麼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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