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有志不在年高

?“哥哥！你絕不能行商！”和琳一聽見和珅竟是想不開要做商人，心急如焚的出聲否定道，“就算我們兄弟二人現下家境落魄些，但我二人此刻還在讀書，總會是有條出路的！況且誰人不知從商鞅變法開始，這士、農、工、商，商人一直是最底層教人看不起的！即使家境不富裕，最次也是個讀書人，絕對犯不着去做教天下人唾棄的買賣行當啊！”和琳雖然年紀尚幼可這大道理卻懂得許多，他神情凄切念道，“如果……如果阿瑪還在世，他斷然不會教哥哥這樣做的！”

“和琳！！”和珅一聲高喝當即嚇的和琳噤了聲，和珅也意識到自己對和琳的態度有些不妥，面色稍有緩和，溫聲道，“這事暫且不提罷，現下已然未時，快些用餐趕去上下午課了。”

福長安在一旁見和琳低着頭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一聲不吭的硬往嘴裏塞飯，和珅也是一口菜不吃只兀自抿茶，他雖然很想幫忙，可他知曉這是和珅兄弟間的矛盾，自個兒當下只好扒飯也跟着沉默不語。

當夜子時，福長安衣袍整立的翹腿坐在床上，他此刻沒有絲毫的睡意，腦中耳邊環繞的全是下午放課前和珅對他說的話：

“長安，晌午我同你說的話，你再好好考慮一下，如果你信我便同我為盟，經商雖然為人不齒卻是當下最快的斂財之道，我偏要做天下人不屑做為的商人行當，我心中早有覺悟，因為我明白若是我想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便要做盡天下人皆所鄙夷之事！”

福長安承認他心裏沒有和珅那麼遠大的抱負，他只道自個兒從小錦衣玉食的過來，將來亦會一生富貴，他們讓他考科舉他即使從沒讀過詩經子集也會去考，他們為他定下親事他便只能接受，心道這輩子也就這樣千篇一律了，福長安平日叛逆私心裏未曾想過要為自個兒做些甚麼，和珅卻同他不一樣。福長安總覺得和珅能掌握他性格中所有弱點然後一一攻陷，就好像從他們見第一面起和珅就開始算計他，但不得不承認和珅這樣做十分合福長安的胃口，他覺得似乎跟着和珅就能碰上到自己固定的人生軌跡上不會遇到的事。

正當他陷入沉思，突然“篤篤”的敲門聲響起，福長安連忙開門一看，果真是披着菱白披風的和珅正站在他門前，夜幕掩飾下他凌厲的雙眼似乎藏了一層薄冰，和珅呼出一口白氣搓着雙手，輕聲道，“長安，不打算請我進去坐坐嗎？”

“哦！請進請進！”福長安對和珅今晚會來找他抱有強烈的預感，為此事先穿的立整還沏了一壺好茶，福長安替給和珅倒了一茶，問道，“和琳呢？”

和珅端茶的手一頓，瞥了福長安一眼，淡道，“自然是把他哄的睡著了我才能出門來尋你，”不然依照和琳的性子要是知道他是去找福長安，一夜不睡也定不能教他出門來的，“白天我所說的事情，你考慮的如何？”和珅也不多加寒暄，直接開門見山的朝福長安問道。

福長安也難得嚴肅了起來，他一本正經的說道，“借你錢開當鋪也不是不可行，不過這之前，我有個問題想先問問你，”見和珅默許的點點頭，福長安走至門邊開門見四下無人，復又關門落好門閂，坐回凳子上，似是鼓了很大勇氣，“你能告訴我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嗎？或者說你究竟想要什麼？”福長安其實早就對和珅的提議動了心思，誰在心底也不想要自己碌碌無為的活一生，但他潛意識裏不知為何有些害怕和珅。

和珅見他這般謹慎，心內不禁好笑，臉上卻浮現悲痛之色，只道，“我不過想開個當鋪，還能有甚麼目的，長安，你知道自從我阿瑪常保去世之後我兄弟二人如何的落魄嗎？從此有家不能歸，處處受人欺凌，我和珅又是懷璧其罪，卑微到裝瘋賣傻以求生存，卻還是有人不肯放過我要置我於死地，若是我有像你一般的際遇和顯赫的背景，我也不會出此下策，我只想着行商賺錢后能為琳兒捐個一官半職，家族的衰落之命由我一人承擔即可，只願弟弟無憂無慮的了此一生，我死後也可以不留遺憾的去見九泉之下的阿瑪額娘了。”

和珅這番情真意切的話聽的福長安心中憋悶，他想起自己是家中的老么受盡寵愛，阿瑪額娘也都健在，他從不用為生計發愁擔憂，更沒有和珅那種為弟弟衷心念想的心思，和珅與他同歲就已經想到那麼長遠的事情，福長安心中深感慚愧，加上他方才又以小人之心懷疑了和珅有什麼不正當目的，面上一熱，更是無地自容。

當下也不再墨跡，爽快的應下來做和珅開當鋪的後台，也保證了搭夥經商的事不會在和琳面前提起隻言片語，免得和琳又為此分心學業，卻不知福長安此舉，正是落進了和珅精心設計的圈套中。

定下了開鋪的日子和一些注意事項，和珅又細細叮囑他一番才離開了福長安的小宅，皎潔月色當空，地面上鋪了一層銀霜泛着微光，夜間的寒風更甚，和珅緊了緊身上披風加快腳步朝他的卧房走去，回想方才福長安對他順從的模樣，心下升起几絲愧疚，他對福長安說那些話不過是為了讓福長安心甘情願為他出錢罷了，但和珅轉念一想，認為他能利用福長安是福長安有被他利用的價值，而且同他行商還會帶給福長安一筆頗豐的錢財，更能暗中拉攏京師勢力，和珅並不覺得這樣有何不妥，也打消了一些不必要的顧慮。

因為他和珅既然重生一世，就從來都不認為自己要平庸度過或是重蹈上一世的覆轍，即使要他不斷踩着別人向上爬，他也不會有半點的心慈手軟，畢竟在和珅的為人之道中，除了家人便只有盟友和敵人，沒有所謂的朋友。

沒過幾日，和珅便瞞着和琳，福長安則是瞞着自己家裏同和珅開展了商人行當，和珅化名豐紳作為當鋪的主子，自個兒一邊在咸安宮官學中鑽研醫術並學武強身健體，一邊私下授意劉全替他前後跑腿跟進當鋪生意，未出三月，福長安借給和珅的錢財他便連本帶利的還給了福長安，眼見自己私存的錢被和珅一下就翻了三四倍，福長安差點驚的下巴都掉了，見識過了和珅經商的手腕，又想到有豐厚的利潤可圖，福長安就更樂意同和珅一起運營商鋪，他甚至為和珅馬首是瞻。

五年時間，轉瞬即逝，此時和珅已經很好的利用前一世他的行商經驗，在京師中將連鎖當鋪的行當做熱火朝天，之後和珅更是不斷從一些地主手中收購土地，擴大了當鋪的規模不說，還利用賺到的錢自己起家開起了糧店、客棧、青樓、古玩店等油水撈到手軟的各色商鋪，再不起眼的生意，到了和珅手裏都能活獲得優厚的利益。

現下，“豐紳”此人已經成為了京師中屈指可數的大富商，沒人想得到，在短短五年內強勢崛起的新秀大亨，僅僅是個即將滿十五周歲的少年。

但和珅的目的，顯然還遠遠不止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