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狼煙戲長安

?和珅同福長安二人運氣算是上佳，只稍微尋了一會，不僅收穫了一些果子，還找到了許多乾枯的稻草，他二人各自懷中裹着一大捧乾草，前後來回了七八趟，才終於攢夠了一晚上生火的數量，二人先將果子吃盡，才在一處巨岩后落腳，一是考慮到巨岩可以將就遮風，二是怕夜宿在狹窄的山洞中若發生意外退無可退。

添上最後一把乾草，和珅拍了拍手上的草屑，又使勁吹了吹跟前火堆使火苗燃的更旺些，而整個生火過程都是在福長安驚訝好奇的目光下完成的，福長安頭一回知道不靠火摺子或者打火石也能生火，心中驚嘆不已，“喂，你怎麼好像什麼都會啊，”福長安真不知是自己太孤陋寡聞還是和珅實在樣樣全能。

“我不叫喂，”和珅頭也沒抬的回道，只是兀自擺弄着手裏的木棍戳着火堆，風吹火苗扇動在他臉上投下一片陰影，福長安覺得這人厲害的根本不像是個和他同歲的孩子，並且心思之深他哥哥福康安也未必能與之匹敵，但他不懂和珅既然都這般厲害了，為何此刻的神情看上去還是如此孤寂落寞，似是飽經了滄桑。

或者可以說，福長安從不懂和珅要的是什麼，從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沉默半響，這座小島上的夜晚異常靜謐，除了稻草噼里啪啦燃燒爆裂的聲響不絕於耳，周圍都蒙上了一片死寂，緊了緊身上差不多被烘乾的衣服，福長安語帶憂意道，“不知阿九發現我不見了以後能不能找到這裏來，這荒島上又沒有船，咱們明日可怎麼回京師啊？”福長安很自然的用了“咱們”這個詞，他潛意識裏早就把和珅當作了朋友甚至是一個依賴。

“明日再說明日事，夜深了，你先歇息吧，”和珅語氣寡淡，瘦弱的身子蜷縮在一起，就那麼直直的盯着跟前的火苗，一動不動。

“那你不睡嗎？”結果和珅只是神遊天外繼續維持着那個彆扭的姿勢一言不發，福長安討了個沒趣，癟了癟嘴，“我說你這麼聊天是不會有朋友的，”看和珅依舊沒有給出任何反應，福長安心道，他往日裏在京師官宦子弟中說橫着走都不過分，誰不都得來巴結他不都得緊着他，怎麼一到和珅這就完全調換了順序，可轉念一想，或許也正因為和珅不會趨炎附勢，所以才相較別人更加特別。

福長安不屑的朝和珅做了個鬼臉，披上自己滿是泥土的外袍安心躺下了，他從沒覺得一天十二個時辰可以這麼漫長，這一天過的他實在是累極了，沒過片刻，便陷入了深眠。

只有那團忽暗忽明的火苗燃燒着周圍的夜色，靜的和珅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他眼風掃過已經睡着的福長安，眼前似乎又浮現出那時他平步青雲、權傾天下的巔峰時期，忽的，火苗暗了下去，折射出和珅深邃雙眼中唯一璀璨的光亮也跟着滅了。

次日清晨，一抹朝輝沿着海平面升起，而福長安本來好好的做着和家人團聚的美夢，一臉幸福，鼻間卻忽然飄過一陣糊味兒極為刺鼻，福長安還當只是在夢中家裏哪處走了水，可是過了一會，這股子糊味兒卻越來越重，還越聞越真切，激的他鼻子痒痒的極不舒服，猛然心念一動，福長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就瞧見擺在自己面前的那個火架子，嚇的他“哇”一聲就從地上蹦起老高，登時睡意全無！

“醒了？是我動靜太大吵到你了嗎？”這時福長安才看到還有個纖瘦的黑影在火架子後面晃動，他瞪大眼睛細細瞧去，才辨清那團黑影是臉上被黑煙熏的焦黑的和珅，這包公相一出又嚇的福長安心裏一緊肅然起敬，心道和珅你要是一聲不吭還有誰能辨得出你這貨是個什麼玩意來的？！

“……沒沒，我是自然醒的，”福長安瞧見離自己不遠的這個四方高樓式的小型火架，心中疑惑，三下兩下穿好外袍，福長安不知道和珅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一臉好奇的走近火架旁琢磨起來，可才剛伸出頭，福長安就覺得一股腥臭腐爛的氣味衝到臉上，立刻捂住鼻子嫌惡的躲開老遠，“我說你燒的是些什麼東西？！天！這味兒也太沖啦！”

而和珅趁着福長安說話這功夫，又從腳邊抱起了幾捆福長安看不出原形的東西加進了火架里，看得火架熏烤着黑煙直上青空且初具規模，和珅才放下手中兩片扇風的大葉子舒了口氣，朝福康安走來，但還沒等他靠近，胸前就被一根*的木棍頂住，福長安一臉驚悚加嫌棄的朝後面大海撇了撇臉，和珅只好先頂着一張黑臉先去海邊把自己身上臉上清洗乾淨了，才坐回岩石旁。

“哎，我問你話呢，”雖然嫌棄那股怪味兒，但福長安秉持着大無畏的精神還是坐到了和珅身旁，重點是他似乎眼尖的瞄到了和珅手執木棍不知正在火上烤些什麼，走近一看才發現是只肉豐汁滿的野田雞，福長安的注意力被立刻從火架轉移到了食物上，他滿臉興奮的大叫道，“哇塞！好大一隻田雞！你從哪弄來的啊！”就昨天他們找的那麼點果子，還沒葷食哪裏夠他果腹，這會子看見和珅手裏的田雞他口水都差點沒流出來。

“當然是我捉來的，難道還是田雞自己跑來找我的嗎？”和珅嘴邊掛着淡笑，眼神中也難得的帶上了些許暖意，這又讓福長安大驚小怪了好一陣。

“喂，我看這隻田雞應該烤的差不多了吧，你看看，再烤下去它可就該糊啦！”福長安整個人一看到肉就沒了理智，那誘人的香味兒和光亮的色澤無時無刻不在勾引着他的嗅覺和味蕾，看和珅還是不急不慢的給田雞翻着面，福長安心中不耐的催促道。

和珅沒理會身旁餓鬼，又氣定神閑的烤了一會，才道，“這回應該差不多了，”隨後扯下了田雞的兩條腿遞給福長安，溫聲道，“你先吃着，一會我再給你撕，”福長安兩眼發光抱着那兩條腿便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邊吃還邊大加讚揚和珅的手藝如何如何優秀，和珅聽后但笑不語，不一會，整隻田雞就都讓福長安吃下了肚。

“長安，這野味兒的味道可還好？”

福長安沒想到在這荒島上和珅還能本事到做頓葷食給他吃，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飽嗝，嘴角還沾着油漬，連連稱讚道，“簡直是人間美味啊！哎，你是怎麼想到捉田雞來吃的？”福長安就差敲開和珅的腦袋瞧瞧裏頭到底裝着什麼東西，和珅在這一天一夜的時間裏帶給他的驚喜實在太多。

和珅笑的意味深長，“你在昨夜睡着后我便想，如何才能讓外面的人知曉我們被困於荒島之上，想起這狼煙之法，我便打算親自嘗試一下，早些去那密林中尋了一些不知是什麼生物的糞便回來，恰巧在水塘邊看見了那隻田雞，便一同抓回來了，現下你能吃的滿足便好。”

和珅這邊言笑晏晏的說著，福長安那邊臉色卻越來越白，聽到最後他嘴角抽搐的問道，“方……方才你說，你生的這勞什子鬼狼煙里燃燒的是，是那不具名動物的……那我剛剛聞見的那股子怪味兒難道就是……”和珅聽後會意的點點頭。

福長安這下連眼角都開始抽搐，“所……所以你恰巧碰上了這隻野田雞，就……就一同，抓了回來？同那不具名動物的……一起？！”和珅再次無辜的點頭。

福長安忽覺胃裏一陣抽搐，急忙朝海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