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天(2)
葛麥抱住她的肩,想哄逗哄逗她,卻怎麼都提不起情緒,只是解釋了幾句。說他路過自由市場,都收攤了,只有賣白條雞的……
過了好半天,她似乎平息了怒氣,坐在沙發上愣神。葛麥就趁機鑽進廚房,去做飯了。
他做的是小雞燉蘑菇。太太沒有吃一口雞肉,只是喝了點湯。
夜裏,沒有月亮,颳起了大風。
葛麥沒有睡着,他張大兩隻耳朵,捕捉太太的鼻息。
太太沒有一點動靜,似乎睡著了。葛麥心裏的石頭落了地,又有些淡淡的失望。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後半夜,他被一陣古怪的聲音驚醒。那是磨刀的聲音:“哧———哧———哧———”很孤單,很緩慢,像一個老人的心事。
葛麥仰面躺着,他沒有轉頭,只是慢慢地伸出手,朝太太摸了摸———身旁空着。他的心一下就失重了。
她在幹什麼?
他一動不動,靜靜地等待。風聲一陣比一陣緊。
過了很長很長時間,那磨刀聲終於停止了,太太好像有些疲憊地站了起來,慢騰騰地邁步了。她的腳步聲很輕,無疑光着腳。
她從這個房間走到那個房間,又從那個房間走到這個房間……
天冷了,家裏的蚊子和蒼蠅都滅絕了,再沒有可以殺戮的活物了。
想到這裏,葛麥打了個冷戰。
終於,她朝卧室走過來。雖然沒有月亮,葛麥還是看見她手裏拎着一個亮閃閃的東西。
他想起那三尺遠的預謀,不由全身發軟。他覺得他不是她的對手。他用手緊緊抓住棉被,在黑暗中眯縫着眼睛,死死盯着她。
她停在床前,仔細端詳這個佯睡的男人。
葛麥的神經就像拉到了極限的彈弓,微微顫抖着,眼看就要崩斷了。
終於,她說話了,她的聲音啞得像個男人:“殺……”接着,她猛抖一下,就慢慢地倒了下去。
葛麥感到不對頭,爬起來,顫巍巍地打開燈。
在慘白的燈光下,他看見一把尖刀插進太太的心窩,血汩汩地淌出來。她雙眼顫顫地盯着他,那表情好像是狂喜,又好像是盛怒……
這個女人的自殺很蹊蹺。
醫生解釋不了,警察解釋不了,她的父母也解釋不了。
一時間,周圍的人都在議論這件事。
一年後,葛麥又結婚了。他的新太太是個心理專家,他跟她學到了一個很新的詞:職業恐懼。
她說:“你前任太太的死很可能跟職業恐懼有關。這種心理疾病很普遍,嚴重者在現代女性中佔1%。”
葛麥認為她只說對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