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夢?
睜開眼睛,頭好疼。
想抬起手臂,卻怎麼也用不上勁。
從身下傳來的堅硬觸感,讓王陽掙扎着翻了個身子,仰面朝天。
“特么的,這是什麼夢?鬼壓床的夢?”身體的反應很遲鈍。
努力的睜開眼睛,眼角一跳一跳的,眨巴了幾下,眼部神經才有種可控的感覺,首先映入瞳孔的是一片藍色的天空,很湛,很藍,很湛藍……
靜靜地看着天空中,一片片雲朵在緩慢的移動着,微風和慘叫聲讓王陽很放鬆……
雖然躺在地上很不舒服,但自己很久沒有這麼悠閑的看過天空了……
突然,王陽眉頭一皺,發現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召喚柯南附體,理性的分析到:天空,我能看到天空,這就不是家裏,我也沒睡在床上,現在應該是躺在地上,總結來說……我睡在室外!!!
表面依然雲淡風輕,心裏:MMP,怎麼躺到外面了,也不知道這是在哪?好尷尬,要不要起來?也不知道四周注意我的人多不多,還要不要繼續在這躺?……
“握草!拿衣服拍,馬蜂蟄人很難消下去的!”慘叫聲配合著有人着急的說話聲音,傳到了王陽耳朵里。
馬蜂?
轉頭左右看了看,兩排磚房,對面是一個院子,院子應該是荒廢的,裏面雜草很多。
很眼熟,可橫殿鎮應該沒有這種房子吧?這裏的佈局,更像是自己老家大西北房屋的樣式。
瞬間,彷彿被屏蔽了一部分的聲音,突然出現。
“嗡嗡嗡嗡~”
這熟悉的震翅聲,應該是剛才不知道誰說的馬蜂。
馬蜂振翅飛翔的聲音,被蟄過的人聽起來是很嚇人的,王陽從小到大,就被馬蜂蟄過一次,不過身邊飛過去的幾隻馬蜂,現沒有一隻來蟄他。
夢裏的世界嗎?第一次感覺這麼真實的夢境。
王陽津津有味的看着十幾米外,幾個小學生一樣的半大孩子,使勁用衣服扇着西北部很常見的一種蜂,大疆省叫“馬蜂”的野蜂。
“王陽!快起來跑啊?傻愣着躺哪幹嘛啊?”其中一個看起來年紀較大,身體瘦高的孩子叫到。
王陽心想:這是……石磊?好年輕的石磊,哦~這麼說來,是這個夢啊!
這件事我倒是記得很清楚,石磊就是因為這次嘴巴被馬蜂蜇了,上嘴唇爆裂凸起,被叫了好幾年的鴨子,直到鴨子成為一種男式服務類職業,才在他幾次強烈生氣的反抗下,慢慢的不叫了,這次我也被蜇了,不過實在小臂上,沒他那麼慘。
隨後看了一下自己的左手小臂,恩!沒有馬蜂,果然是做夢啊!
隨着頭疼的感覺慢慢消退,光顧着看戲的王陽,沒有注意到,原來繞開他飛的馬蜂,和他的距離越來越近,當腿上突然傳來一下刺痛,王陽頓時忘了看戲,一下坐了起來:“握草。”
慌亂中,拍打掉小腿上的馬蜂,王陽有些懵逼了……
接着又一隻馬蜂飛到王陽胳膊上,嚇的王陽一下把它扇開,但胳膊上還是落了根刺。
腿上火辣辣的感覺又襲來,王陽叫道:“握草~握草……”
做個夢嘛!要不要這麼疼?咋還不醒啊!不科學啊,以前一夢到嚇人的地方,就該醒了啊!
就算是在夢裏,這種疼痛的感覺也不能再讓人再坐下去了,還好身體控制自如。
而且,這感覺……真實的不像是一個夢……
雙手胡亂在腦袋四周快速扇來扇去,手腳並用的爬起來,跟着石磊他們逃跑的方向跑了過去……
三分鐘后,四個人坐在學校後面的渠道邊休息。
“呼哧呼哧……瑪德,我嘴被蜇了……王陽你呢?”石磊上嘴唇已經開始腫大,邊說著話,邊流着口水。
“腿和胳膊……嘶~這酸爽。”邊說邊把腿上的刺拔出來,胳膊和小腿已經很明顯的鼓起了一個個包,火辣辣的刺痛感,讓人慾仙欲死。
“酸爽?被馬蜂蜇還會酸爽?王陽你不是被蜇傻了吧?”
王陽看着說話的人,嗯……這是小時候的劉坤,旁邊坐着發楞的是韋小龍,他們兩個比自己要小三歲,這個時候,他們還在上三年級,還是四年級?
有些記不清了,反正這個時候,自己是馬上要上初一了。
“肥(回)家怎麼縮(說)?這個釀(樣)紙(子)肥(回)家尿(要)挨打啊!”石磊在旁邊抹着口水說道。
王陽定定的感受着,小腿和胳膊上火辣辣的疼痛感,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
好吧!現在臉也很疼了。
雖然到現在王陽還是有些不相信,不過……
看着自己白嫩的雙手,纖細的雙腿……
王陽內心非常複雜……
這是重生了?
仔細回想,重生前自己是在幹什麼來着?
………………………………………………
想起來了!
2019年,9月9號晚上……
自己和劇組的一個演員助理還有場務頭,現場製片,四個人一起去喝酒。
王陽和場務頭算是朋友,場務頭和現場製片是朋友,現場製片和那個小助理是朋友,所以王陽一個小場務才會跟着他們一起去喝酒。
喝了一會,現場製片覺的,幾個男的喝着無聊,打電話叫來了兩個跟組女演員,挺漂亮的兩個妹子。
很多劇組找跟組女演員的時候,也會要求長相三圍什麼的,所以一般跟組女演員,都不會太難看,或者身材不好。
現場製片不是什麼大職位,他上面的領導很多,不過這些劇組的班子都會隨着熟人關係的改變,以後很可能會做演員統籌,或者副導演什麼的,他們是有什麼活,接什麼活。
所以這些在劇組沒什麼地位的女跟組演員,一般不會拒絕這種邀請。
用她們的話來說就是:“這有什麼?上個床又不掉塊肉,萬一能有個台詞多的角色呢?
萬一火了呢?
比起可能得到的,我們付出的只是一個晚上而已,給誰上不是上?”
這種姑娘很多,為了那麼一絲絲上位的可能性,已經捨棄掉了很多東西。
能堅持做下來的人,對自己已經麻木了。
王陽覺的,這沒有什麼對錯,只是選擇不同。
其實王陽一直不怎麼明白,她們為什麼還在劇組裏待着混,有時候夜戲,熬夜,連戲,一干幾十個小時都很正常。
夏天熱死,冬天劇組跑到北方凍死,一個月能拿到手的也就那麼三四千。
劇組很多人都知道她們很隨便,現場製片叫她們來的用意,王陽很清楚,她們也很清楚。
社會上摸爬滾打的六七年,見的多了,也就不覺的有什麼了。
有漂亮妹子陪酒,幾個人喝的就多了,而且喝的很嗨,再然後……
再然後王陽就什麼也記不起來了。
………………………………………………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王陽笑的聲音很大,大的有些讓旁邊的三人,覺的他會喘不過來氣。
“小龍……王陽哥是不是被馬蜂蜇傻了?”劉坤有些擔心,兩家是對門,而且兩家大人的關係很好,如果王陽被馬蜂蜇傻了,自己回家是不是要挨打啊?
好糾結……
“不知道……可能過一會就好了吧!”韋小龍不確定的說道,自己心裏也是害怕,萬一王陽哥真傻了,會不會突然打自己?
韋小龍想了想,拉着劉坤走遠了一點。
“你拉我幹嘛?”劉坤不解的說道。
“萬一真王陽傻了,發瘋打人怎麼辦?很多傻子都喜歡打人。”韋小龍一臉認真的小聲說道。
“不會吧!”劉坤看着還在笑着捶地的王陽,不自然的又退後了幾步。
“嘶溜~”石磊吸了一口口水,也不知道吸到嘴裏沒有,他現在整個嘴麻木了,可能腦子也有些麻木了,愣了一會後走到小水渠邊,在渠水的倒影里看着自己的嘴。
半晌,“唉~”嘆了口氣。
回頭看了看還在笑的王陽:“哎!!!”又深深的嘆了口氣。
走到笑的有些癲狂的王陽身邊:“鱉(別)笑了,有辣(那)么好笑碼?”
王陽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沒撒沒撒……”
想着自己以後能像小說里的主角一樣,買彩票中獎,買股票槓桿一百多倍,囤房,入股淘寶,輕鬆大賺幾十億身價,然後成為富一代,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
嘴角又不自覺的裂開了。
笑着笑着,突然,彷彿想到了什麼,然後楞在看了哪裏,接着王陽整個臉立馬垮了下來。
作為一個在社會底層摸爬滾打的普(屌)通(絲)人!
買彩票→也就是隨便買買,每次都是隨機,從來也沒有記過哪一期的號碼。
炒股→簡單了,但自己從來不炒股,也沒錢炒股,更不會關心股市的動向,除了幾次席捲全國,影響極大的牛市,熊市,這些他有映像,其他的就都不知道了,就這些還要感謝以後發達的網絡時代,各種消息滿天飛。
買房?沒錢。
電商?這些都不知道有沒有開始,還有什麼呢?……
要是外省的人問起大疆省,什麼最多?
大多數人會說:“乾果,烤肉,水果。”
但農民會先說,土地!
作為國家土地面積最大的一個省,大疆省佔了國家總面積的六分之一還多,而大疆省的人口卻是最少的幾個省之一。
記的以前,王陽最羨慕的,就是鄉里最大的地主,老馬,他們家幾年間陸陸續續的貸款開了好幾萬畝地,每年把地包出去,只收租金都是幾千萬,天天開着悍馬四處泡妞。
自己以前見過幾次他的車,每次開車出來玩時,車上帶着的,都是不同的姑娘,着實讓自己羨慕的不要不要的。
自己家本來也有機會做個小地主的,可是因為朋友找父親開地的時候,父親拒絕了,那時候還有農業稅,父親也沒放在心上。
雖然因為以前的一些老工程尾款沒結清,去政府要賬的時候,沒錢給,卻給了一百多畝地三十年的使用權,但一百多畝地,在內地算多,但在大疆省並不是很多。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當時父親沒有跟着開地,這件事還是後來長大了之後,才通過母親知道的。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只知道後來父親的那個朋友開了六千多畝地,之後去縣裏住了,見的也就少了。
為了以後美好的生活,王陽決定回家后,要好好的計劃計劃了。
想着想着,癲狂的笑容慢慢退了下去,變成帶了點猥瑣的微笑……很賤的那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嘿嘿嘿,嘿嘿……”
石磊,劉坤,韋小龍,三個人看王陽沒有再像神經病一樣瘋狂的笑了,於是又小心的坐到了一起。
“王娘(陽)……你醬紫(這個樣子)肥(回)去挨罵不?”石磊嘟着腫大的上嘴唇,有些擔心的問道,只是已經腫大的上嘴唇,讓他說話特別不利索。
“沒事,被馬蜂蟄嘛,又不是和人打架,沒什麼大不了的,幾天也就消下去了,倒是你啊,你回家后恐怕要挨揍吧?”王陽看着石磊已經腫的很大的上嘴唇,憋着笑關心着。
“五(我)墨(沒)事,八碼(爸媽)周(都)債(在)隊裏忙龍(農)佛(活)呢,扎(他)們關(管)不照(到)窩(我)~吸溜!”石磊十分艱難的說完這一段話,口水也一滴一滴的在地上流了一小片,眼神有些放空。
石磊在高中以前,一直都是和自己一個班,那時候和王陽的關係,差不多是最鐵的,只是去縣城裏上高中后,不在一個班了,後面慢慢的聯繫就少了,直到長大成人後,就沒有再見過面了。
不過,現在這個時候,小學才畢業,兩人的關係還是很好的。
“王陽,我們先回家吧!再過一會要吃午飯了!”劉坤的一句話,把王陽嘈雜的思緒叫了回來。
“哦!好。”王陽收回思緒,看着石磊慢慢腫起的香腸嘴,嘴角咧了咧,最終還是沒有笑出聲。
“石磊,你也回家吧!……對了,幾號開學啊?”王陽看似隨意的問了一句。
“8月28號,走吧,王陽!”韋小龍說了一句,就和劉坤兩個人打打鬧鬧的往家跑。
“嗯!餓屎爬耗(28號),唏溜~”石磊捂着嘴,垂頭喪氣的往回走,他家住的離學校有一公里,而王陽家離學校直線距離,還不到50米。
想了一下后,王陽還是沒有問今天是幾號,沒事,回家后照樣能知道,不急在這一時。
看着小腿和胳膊上逐漸脹大的紅腫大包,疼、癢,這兩種感覺混雜到一起真的很難受。
無語的嘆了口氣:首先,可以確定一點,這肯定不是在做夢,反正不管怎麼樣,在哪不是過?
更何況自己還是重生的人,要是過的再比以前差,那就太活該了。
離家不遠,所以一路上能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都是年輕一些版本的鄰居。
目前學校後面沒幾間房子,現在的鄉里還是以平房為主,最高的兩棟建築,一棟是鄉政府辦公樓,一棟是學校的主樓逸夫樓。
一百多米的距離很短,哪怕是對一個身高不高,還被馬蜂蟄腿的孩子而言,也不長,轉角就是市場。
雖然說是市場,但也只有周六這裏趕集,大疆省也叫趕巴扎。
市場裏住的,大部分都是來大疆省打工種地的人,一個個房子看過去,很多人現在還在,很多人還沒有來。
韋小龍:“我回家吃飯了啊!”
王陽和劉坤答應一聲。
韋小龍跑回家,他家就在這個轉角的沒幾步的房子裏,很靠邊。
劉坤和王陽兩家卻在市場的中間,也不是很遠。
很多一直都在的老鄰居,除了看上去比重生前年輕了很多外,其他的,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王陽看着熟悉的房子,不僅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
……
在鄉里來說,自己家算是比較早進入小康家庭的,父親叫王文生,重生前已經69歲了,現在是2003年,才53歲,正值壯年。
學歷的話,是初中生,在他們那個年代,已經是個不錯的文化人了,而憑藉著這個學歷,在國家開發北大荒的時候,來到了大疆省。
而從老家徽洲省到大疆省,父親只帶了一把瓦刀。
先做的小工,再到大工,再後來因為上過學,而被當時工地上的施工員收為學徒,慢慢的學了本事後,自己做了施工員,隨後一直從事工程方面的工作,父親後來也包過一些小工程,做過小包工頭。
這段從最底層向上爬的經歷,一直是王陽非常佩服父親的原因,性格堅韌的人,什麼都打不倒。
不過……這個優點,王陽沒有遺傳到。
父親家在哪個特殊的年代,因為家裏成分不好,所以三十二歲才接的婚,而當時從蜀地來大疆投奔親人的母親,也才21歲,兩個人從相親到結婚,根本沒用多長時間,標準的閃婚。
母親是蜀地人,名字叫周芳,從小給王陽的映像就是很好(四聲)強。
不過,重生前,被歲月和老公,還有孩子,已經把她年輕時的各種爭強好勝的心思,全部磨滅完了,每次王陽回家,面對的都是已經被磨平了稜角,只操心孩子婚嫁的老年婦女……
那時母親操心最多的,就是家裏還沒有結婚的小兒子王陽,時常嘮叨他的話中就經常說道:我和你爸結婚的時候,他帶着工人去接親,別人問我大卡車上站着的一卡車人,哪個是你男人,我都認不出來,我們那時候都是先結婚後戀愛,哪像你們現在,又要性格合得來,又要差不多長相的這麼麻煩,哎……
不過這都是王陽25歲以後,母親才大規模嘮叨的話題。
對了,王陽家裏三個孩子,老大是姐姐,王佳佳,比王陽大六歲。
老二是哥哥,王軍,比王陽大五歲。
本來一兒一女的正好,可是徽洲老家的奶奶說孩子多一些,以後種地,家裏也能多一個幫手,家裏人多不會被欺負。
於是……
王陽出生了。
1990年的時候計劃生育還是查的很嚴的,不過大疆省倒是不怎麼查,最多就罰一點款。
所以一家人聊天的時候,家裏人也時常拿王陽是家裏最“貴”,身價最“高”,這個梗來開玩笑。
王陽大學畢業后,面對社會時,也迷茫過好幾次,很多次也埋怨過奶奶,幹嘛再要個孩子?讓自己來到這個殘酷的世界。
面自己不想面對的這一切。
想法很懦弱,但確是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心裏埋怨過後,還要一次次的戴上笑臉,隔着面具看着這個世界。
成年人的世界,哪有那麼多開心事……
……
“王陽,你還坐那幹嘛?回來吃飯了!”一聲中氣十足的喊叫聲,打斷了王陽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