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相國寺

第五章 相國寺

楚籬搬來臨江城這宅子,是她父親幾年前在臨江城做生意時買下的,楚責年紀大了,打算再做幾次生意就不做了。

楚籬在家閑來無事,便和山煙一起收拾屋子。楚籬收拾完屋子后,坐下來歇了一會,對山煙說道:“我們來臨江城快半個月了吧,時間過得真快啊。”

山煙笑道:“姑娘,江娘子今天休息,約我們去相國寺上香呢。”

楚籬拍了一下桌子:“哎,你不說我差點都給忘了。”

楚籬,山煙收拾了一下就出門了,街上人來人往,各種叫賣聲此起彼伏。山煙拉着楚籬的手說道:“姑娘,你看那邊賣糖葫蘆。”

楚籬順着山煙的目光看了過去,笑道:“你還是那麼喜歡。”

山煙拿了兩文錢,買了兩串糖葫蘆,遞了一串給楚籬。楚籬擺手說道:“我怕吃酸的。”

山煙揶揄楚籬說道:“小姐你真沒有口福。”

四周熙熙攘攘的,楚籬一眼看到有人賣花、賣首飾的,想上前看看。山煙在一邊說道:“小姐,現在時間不早了,我們從相國寺回來再逛不遲。”

今天來相國寺上香的很多,楚籬未到相國寺,便看到一顆銀杏樹,高大粗壯,枝葉繁茂,枝葉所及之處,落下一地清涼。

江映月對着楚籬招手道:“妹妹,我在這兒。”

楚籬往江映月方向走了過去,山煙從進來開始,一直打量着四周,對楚籬說道:“小姐,我們是不是來過這兒,我覺得這些地方有點眼熟。”

楚籬看了看四周,說道:“有點眼熟很正常,四五年前我們在這裏住過一段時間。”

山煙想了起來,楚責帶她們來過這兒,山煙小聲說道:“要是老爺也來了,就更好了。”楚籬不答。

江映月挽着楚籬的胳膊說道:“妹妹在說什麼呢?”楚籬答道:“沒說什麼。”一面跟着江映月走。

江映月帶着楚籬去了相國寺的大殿,中間碰到一個和尚,江映月向和尚問了好,再讓和尚先過去。楚籬很久沒來寺廟了,江映月怎麼做,她也怎麼做,照葫蘆畫瓢。

江映月上了三炷香,一臉虔誠,上完香后對着佛像拜禮,磕了三個頭。楚籬有點漫不經心,江映月看了她一眼。

上完香后,江映月拉着楚籬出來,小聲呵斥她說:“妹妹,上香最講究心誠,心誠則靈,下次來切不可如今日般散漫了。”

楚籬低聲說道:“妹妹很多年沒來了,很多事情忘記了,下次不會了。”

江映月笑道:“沒事。”她帶了楚籬去專門給小姐,夫人安排的房間休息。

楚籬進了房間說道:“這房間收拾着挺素凈的。”屋內熏了檀木香,擺了兩盆綠竹,青松的盆栽。

三人坐了下來,桌子上放了一桶竹籤。楚籬問道:“這裏居然有這個?”

江映月答道:“這是竹籤,給小姐們打發時間用的。”

楚籬伸手拿了過了,說道:“我且先搖一搖,看我運氣怎麼樣。”

楚籬搖了幾下,掉落了一支簽,上面寫道:有花堪折直須折。楚籬臉上微微一紅,江映月伸手把竹筒拿過去了,楚籬把簽放回去了。

江映月笑道:“我也來試試手氣。”她閉上眼搖了幾下,簽落地才睜開眼,江映月把竹籤撿起來,上面寫道:不向東風怨未開。江映月此時心裏百感交集,她把簽擲在地上,苦笑一聲,復又撿了起來,心裏暗自想道:“我還有什麼可抱怨的,我都這個樣子。”

楚籬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聲安慰道:“姐姐且放寬心,有道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江映月把竹筒遞給山煙說道:“你要不要來抽一下。”

山煙沒有接過去,搖手說道:“我就不抽了,我不信這個。”

江映月把竹筒收了回去,楚籬說道:“咱們也歇夠了,時間還早,不如在寺廟裏逛逛。”山煙也附和。三人出了房間隨意在寺廟裏閑逛,今天十五,寺里的和尚多半迴避了,在房間裏念經,打坐。

三人走到了一顆梨樹下,一樹梨花開的絢爛,微風吹過花落如雨。楚籬摘了一朵梨花,邊走邊對江映月說道:“我在常山的時候,屋后也有一顆梨樹,據說還是我娘親手種的,我七八歲的時候,它長得特別高,一到秋天結了好多果子,周圍的頑童趁我們不在家,悄悄摘我家的梨子。我們一回家,梨樹的枝葉落了一地。”

楚籬想起了往事,接著說道:“後來我娘去世了,父親消沉了一段時間,開始做生意,他怕我一個人在家不放心,我家在常山又沒有什麼親戚,他就把我帶在身邊,當時年紀小,什麼都不懂。”

山煙忍不住插口說道:“老爺做生意,大半時間都在趕路,風餐露宿,吃了上頓沒下頓。”

江映月嘆道:“妹妹吃了不少苦。”

三人走到了湖邊,湖邊有一座涼亭,涼亭四周都有竹凳,三人坐下休息。

江映月聽楚籬說起往事,內心百感交集。她原先是不願意和別人說的,每說一次便是揭一次自己的傷疤。隨着時間的流逝,看了太多的人情冷暖,心裏漸漸放下了。

湖邊上長了許多蘆葦,雜草,湖中央隱隱看到幾株殘荷,此時時節正是仲春,荷葉還沒長出來。湖風陣陣吹過,讓人心曠神怡。

江映月說道:“我們一家還在常山的時候,那段時間是我人生中最開心的時光,當時父親還是一名小官,為人處世兢兢業業的。每天忙完就回家陪我和母親。現在想起來,雖然家裏沒有什麼錢,每天都很開心。”

“可是好景不長,常山換了個新官,新官喜歡阿諛奉承,喜歡人吹捧他,父親生性木訥,因此遭到了排擠,不久便被新官找了個借口革了職。”

“父親本來四體不勤五穀不分,革職后整天鬱鬱寡歡,母親看不下去,整天和父親吵架,最終離父親和我而去。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裏,她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這些年我也曾找過她,始終了無音訊。”

“父親病死後,我無錢下葬,正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找上門來,她說能幫我下葬,但條件是我要聽她的安排,她要我當一名琴姬……幾次輾轉之後我來到了臨江城。”

江映月敘述的很平靜,彷彿在說一個與她不相干的事情。沒經歷這些事情之前,她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每天在門前的棗樹下等父親回家,母親坐在竹椅上縫衣服。父親往往會拎着點心回家給她,母親笑話她好吃。如今一切都不復存在了。

楚籬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儘管這些年來江映月的事情她有所耳聞,真聽到反而不知道如何安慰。

楚籬拉着江映月的手說道:“那這些年你恨過你母親嗎?”

江映月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但我現在想見她一面,有很多話想對她說,有很多問題想問她。”

江映月說著說真眼淚留下來了,山煙遞過帕子。江映月接了過來道了聲謝,在父親離世后,她在夜裏哭了很多次,哭着哭着就睡著了。江映月一直把這些事情藏在心裏,很久沒有流淚了,如今稍一提起心裏面還是難過。

江映月擦了擦眼淚說到:“時間過得真快啊!彷彿昨天我們還在常山,那時你住在我家隔壁,自從你和伯父出遠門了,我們見面的次數就少了。”

楚籬若有所思的說道:“那時候什麼都不懂,剛聽到你家出事,我父親找了你們幾次,可惜了無音信。”

江映月把手放在膝蓋上:“所以說咱們這是有緣啊!兜兜轉轉不就又見面了嗎?”

楚籬附和了幾聲,眼光往遠處的湖面上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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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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