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流星一過就是十三年
2017年國慶假期,恰逢中秋佳節,“雙節”湊在一起,大約有八天的假期。
許多都市白領回老家,看望多日不見的親人;未婚的三五同事好友結伴而行,成家立業的全家出動,去東西南北各地旅遊,見識祖國的大好河山!
感情上、仕途上受到了雙重挫折的孫不器,也是萬千觀光客中的一員。他本想去艷遇之都的麗江,療感情上的創傷,但是訂票的時候,彷彿有一個莫名的聲音在耳邊呼喊:香格里拉。
香格里拉於20世紀30年代,出現於英國作家詹姆斯·希爾頓的著名小說《LostHorizen(消失的地平線)》中,而為世人所嚮往,不久便被拍成同名電影並榮獲多項奧斯卡獎,更使其為世人熟知。
孫不器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跟隨心靈的呼喚,把出遊的目的地,換成了讓很多歐洲人念念不忘的香格里拉。
…………
今天已經是到香格里拉的第四天,不同於“上車睡覺,下車撒尿,到了景點拍照”的旅遊愛好者,孫不器更喜歡“深度游”,習慣呆一個地方慢慢品味風土人情,深入到當地人民的喜怒哀樂中。
他覺得匆匆忙忙地,趕時間到下一個風景地,如走馬觀花般得旅遊,無異於像完成任務似得;那不是享受,純粹是花錢買罪受!
今天月明星稀,自古出名詩佳作的時候,孫不器按捺不住心情,讓農家樂的老闆,把桌子擺到院子當中,準備向“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的蘇東坡致敬。
孫不器自從看了龔麗娜老師,演繹的搖滾版《明月幾時有》,一時驚為天人;與王菲清冷的版本相比,無疑前者更符合豪放派蘇東坡的做派,更符合詩人通宵飲酒後“兼懷子游”,思念遠方弟弟的心情。
然而禍不單行,福無雙至,孫不器目瞪口呆的看着,天空中衝著自己飛過來的流星,大叫一聲“坑爹啊!”就失去了所有知覺。
客人在眼前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如果不是摔在地上的酒杯,飯店老闆恐怕覺得自己像做了一場夢。他看着眼前這一幕,張嘴而出,“老婆,快出來看上帝!”
…………
“首都時間2017年10月4日20時07分05秒,地球發生一次小行星撞擊事件,撞擊地點為香格里拉西北40公里處,爆炸當量相當於540噸TNT。目前,香格里拉未收到各個鄉鎮上報,關於此事件村民受傷及房屋受損情況,有關部門正加緊時間統計。以上就是本台收到的全部資訊。”
播音員正襟危坐,字正腔圓的介紹這次“流星事件”;此事也被當地的遊客拍攝成短片,然後上傳到網絡上,引起億萬點擊量。
世界各地的“獵星人”欣喜若狂,紛紛收拾行李,向著香格里拉出發、向著金錢出發。他們翻山越嶺,尋找價值千萬的隕石,可是全部無功而返,這事也成為一個未解的謎團。
流星的速度那麼慢,在大氣層中不應該然燃燒殆盡,理論上應該有公斤級別的隕石出現,而結果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流星出現的很突然,消失的更突然。
香格里拉各個鄉鎮,頻頻有隕石出現的消息;可惜東西都是“見光死”,都是拙劣不堪的騙局。
獵星人罵罵咧咧得離開香格里拉,嘴裏罵著那些不靠譜的“磚家”、“叫獸”,罵如雨後春筍般出現的同行,唯獨不罵自己的貪心,希望一夜暴富!
…………
孫不器靜靜的躺在床上,雙眼放空,目光沒有焦點。事實上,他已經保持這個動作,超過了三個小時。
前一刻還置身於乾燥的雲貴高原,現在竟然躺在簡陋的木板床上,呼吸着潮濕新鮮的海風;人世間的大起大落,莫不過於如此吧!
宿舍天花板黃白駁雜,一個老舊不堪的電風扇,吱吱嘎嘎的響着;床是上下鋪,是學校常見的配置;旁邊幾個年輕人,正興高采烈的玩着《泡泡堂》。
孫不器透過窗戶,可以看到房子後面的紫荊花,還有調皮的松鼠,在樹上跳下蹦上;更遠處是簡陋的風雨操場,幾十個青年人不顧天上的烈日,瘋瘋癲癲得搶着一個足球。
他趁上廁所的時候,偷偷的觀察環境,發現自己沒有被外星人綁架,也不是在拍舞台戲,更不是某些人的惡作劇。鏡子中的自己青澀不已,手上也沒有常年熬夜寫稿子,抽煙留下的黃色痕迹。
一切都是那麼熟悉而陌生,頭腦里的各種片斷,像楔子一樣釘在腦子裏。
孫不器看着床頭上,擺放整齊的第三冊《大學英語》,聽着宿舍里熟悉的南腔北調,那些都是生活四年的室友,雖然畢業后各奔東西,之後的時間也沒有完全斷了聯繫。
四個男生圍着一台電腦,輪流玩着《泡泡堂》。他們兩個一組,像中小學生打乒乓球一樣,一方死亡,另一方接着上馬。整個房間裏都是遊戲人物丟下泡泡、泡泡爆炸、角色死亡的聲音。
上一秒是2017年的國慶節,現在是2004年的國慶節,正是孫不器大二剛開學的時候。一個流星劃過天空,對於別人只是幾秒的奇特景觀,是茶餘飯後的笑談;對於他來說,就是整整的十三年!
13是一個很受忌諱的數字,被西方的一些國家和民族視為不吉利的凶數。耶穌受害前和弟子們共進了一次晚餐,參加晚餐的第13個人是耶酥的弟子猶大,後面的事情,就不用再次介紹。
孫不器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現在卻有點動搖。他不知道先前到香格里拉旅遊的悸動,與天空中不期而至的流星之間,到底有沒有什麼關係?
難道上天要幫助自己,不想讓前世太多悲傷的事情發生,想讓一切事情重新改變嗎?
同宿不同班的阿波不停的抱怨,“我叼!我殺了五個人,咱們竟然還是輸了?!你個蠢貨一個人都殺不到,還不會救我嗎?你就會搶着吃“東西”,如果我吃了那個“針”,不就相當於多一條命,咱們就能翻盤……”
被抱怨的叫李治,自稱為“阿道”,名稱來源於《灌籃高手》的櫻木花道。
他撓着頭,低聲下氣的解釋,“我在道具前足足等了你十幾秒,如果再不吃的話,就會被其它的人搶走,我也很無奈啊!”
阿道一米八五,一百五十多斤,被不到一米七,體重不到一百二的阿波,像孫子般的教訓。
這就是大學的生活常態,遊戲高手在遊戲中縱橫天下,運動高手在球場上睥睨天下;考試的時候,學霸們考了九十分,留下“這次發揮不好,下學期努力”后,深藏功與名。
阿波繼續埋怨,發泄自己心中的怒火,作為遊戲中的MVP,竟然因為“豬隊友”的原因被翻盤,更別提豬隊友中,還有一個人是一起“開黑”的舍友!
阿道聽着好友的埋怨,眼珠亂轉,想找到轉移話題的事情。他看到桌子的鬧鐘,大喊一聲,“啊!馬上就要六點了,再不去吃飯的話,食堂就要關門啦!”
接着就是一番雞飛狗跳,有的找飯卡,有的翻錢包;還有人回憶自己的飯盒,午飯後究竟放到哪個食堂,千萬別鬧烏龍事件。
電腦的主人注意到躺在床上的孫不器,大聲吼道:“齊魯,別一直躺在床上看書,到吃晚飯的時間啦!”
孫不器是學院的第一個齊魯人,身高接近一米九,是全院海拔最高的男生;再加上他的名字不好叫,來源太孤僻,大家都叫他“齊魯”;後面流傳開來,老師、輔導員也這樣稱呼。
孫不器聽着熟悉的稱呼,心中的惆悵、壯志都瞬間消失;人要面對現實,不管如何“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在吃飯的路上,電腦的主人陳志勇習慣性的問道:“你競選學院學生會主席的事情怎麼樣?”
孫不器愣了愣,回答道:“什麼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