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添香。丫鬟難為。

?古代去大戶人家做工的丫鬟倒也不真的是奴婢，對於這種沒有簽死契的丫鬟僕人，主人家也不敢隨意打罵，若是惹上官司也絕對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故而一般來說，沒有簽死契的話，一般是成不了主人家的心腹。

不過周芷若也沒有在古代玩一把“宅斗”的心思，她之所以打算去做工，無非就是為自己家節省口糧，同時賺錢養家罷了。所以當張老娘將消息傳過來之後，周芷若點頭應允了下來。

接下來便是簽契約的事情。出乎周芷若意料的是，中國古代人的“契約精神”還是非常強的。一份做工的契約不僅有牙婆當中人，還要出具一份交到當地衙門蓋章備份。契約里寫好了簽字即付多少錢，然後每個月多少錢，最後是做滿多少時間即可解約。甚至契約里還規定了，若是主家覺得好，還有優先續約的權利。

周芷若看着這份契約，心裏嘀咕了句，就算是後世找律師樓出具用工合同，也不過如此了。

周芷若掃了下合同，簽字金是一貫，以後每月是500錢，若是做得好主家會提高待遇、另給賞賜等等，最後是合同五年一簽。周芷若放下合同，道：“張媽媽真是用心了。”

其實張老娘自己看到這份契約的時候，也唬了一跳。並非這份契約有多麼驚世駭俗，只是這份契約上給的工錢若是死契還說得過去，偏偏是活契。最重要的是，契約上還規定了，所以銀錢俱以現銀結算。單憑這一條就會讓許多人趨之若鶩了。

畢竟元朝時期，官府濫發紙鈔，造成物價通貨膨脹。但是政府又強迫百姓使用這種已經沒有任何信用的紙鈔，所以很多人家結算都是半鈔半銀，遇上不厚道的人就是完全紙鈔結算。你還不能不要，若是不要，旁人一張狀紙將你告到衙門裏，吃虧的還是自己。

不過張老娘當然不會說這是主家的厚道，而是說：“老身也知道姑娘不容易，這契約也費了老身不少時間，希望姑娘到時莫要墮了老身的臉面。”

資深牙婆就是資深牙婆，這一番話簡直就是後世HR經理的翻版，示恩並敲打。周芷若在後世雖沒有參加過應聘，但是相關故事還是聽過不少。由此可見，古人的智慧並不簡單。周芷若不由得在心底再度告誡自己，切莫輕視了古人。

周老大見周芷若應承了下來，便摁了手印。

“好了，老身還要將這份契約交給主家和官府，過幾日便送回來。”張老娘起身，並從懷裏掏出一貫錢，“這錢可真是沉死老身了，周老大，拿好了。”

“這，”周老大見到這一貫的現錢，有些不知所措。但好在他平日裏也是在漢水裏擺渡，話還是會說，忙從一貫錢里摸出若干，塞給張老娘，“真是麻煩張媽媽了。”

若是平常的人牙子怕是會收下這錢，但是張老娘這個級別的就不屑於收錢了。一來這錢少，收了沒意思；二來這是人家的賣身錢，收了也怕晚上睡不好。更重要的是，主家若是對契約滿意，給出的傭金、賞金是遠遠超過這點錢的。所以張老娘素來不收這錢，以便留個好名聲。

張老娘將錢推了回去，板著臉道：“周老大，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們家都這般光景了，我還好意思收你家的錢？快拿了回去，若是再這般，我另外找人做這份工去。”

周老大將張老娘這般說了，便也不再客套。二人寒暄了幾句，便將張老娘送了出去。

“爹，這一貫錢足以在江邊買間小屋了，您這幾日看看是否有人賣房，往後別在江上住了。”周芷若心知江上人家多風濕，青壯年還瞧不出什麼來，等老了，關節變形那是苦不堪言。

“橫豎就我一個人，還買什麼房。”周老大倒是沒這覺悟。

“爹，女兒簽的不是死契，難不成日後女兒不回家了？”

“這也是。”周老大笑了。他之所以不願亂花錢，只是為了給自己的女兒攢份嫁妝。但是想到自己女兒並非死契，日後還是要從自己家出門，若是自己家連間房子都沒有，怕是連累到女兒在婆家抬不起頭。“我這幾日就尋尋看。”

過了幾日，張老娘將契約送了回來。上面已經有周老大的手印，主家跟張老娘的私章，另外就是官府的公章。“姑娘，這可要收好了。”張老娘提醒道。

“是。”周芷若自然曉得合同契約的重要性。

“姑娘若是準備好了，這幾日便隨老身去主家？”

“自然。”周芷若應承了下來。

張老娘點點頭，便讓周芷若收拾下隨自己去那劉府。

既然是去主家做工，張老娘也不願讓其他的下人小瞧了自己介紹的人，便吩咐自己的兒子趕着驢車來接送。一路上，張老娘跟周芷若交代了起來。

“劉家乃是前些日子從江浙遷過來的，沒有官身但有功名。他們家老爺是個喜好遊山玩水的主兒，見漢水風景不錯，便暫居了下來。你這次去乃是去書房伺候他們家少爺念書，”張老娘似乎怕周芷若理解錯誤，又補充了句，“他們家少爺今年才9歲，活兒不重。”

不過既然是軍人家庭出身，周芷若對這劉家的來歷就有些好奇了。相比較而言，江浙乃是元朝賦稅錢糧的重要來源之地，遠比漢陽繁華，更重要的是，如今江西周子旺起兵，弄得整個漢陽都人心惶惶，周芷若不相信這劉家是個簡單的詩書之家。

當然周芷若也沒心思玩“官兵捉強盜”的遊戲，她只想安心做事，攢下一筆銀子。最後安頓好自己的父親，自己便去快意江湖去了。

自己有了周芷若傳授的《九陰真經》，自然是穩紮穩打往下練。《九陰真經》不同於《九陽神功》的地方在於，《九陰真經》更注重夯實基礎，循序漸進，故而不如《九陽神功》見效快。但是《九陰真經》一旦打好了基礎，那日後的進步則是一日千里。更重要的是，《九陰真經》講究一個連綿不絕，不像張無忌的《九陽神功》，別看它剛猛無比，卻極容易脫力。每次脫力都要吐血，一個年輕人吐血吐多了對身體可是一點好處都沒有。所以周芷若猜想明教上下最後慢慢放棄張無忌除了給張無忌本身性格有關之外，另外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身體。自己也是軍隊出身，自然曉得軍隊對身體素質的要求有多嚴格。沒有一支軍隊會希望自己的領袖是病懨懨的，所以張無忌就會慢慢地被明教架空。這也肯定了周芷若的打算，“珍愛生命，遠離無忌”。

那劉府位於城東，雖談不上大富大貴之家，卻也是別緻有趣。只是周芷若眼神一掃，便看出了這個宅邸的不一般。地處偏僻，極不容易被注意上。更重要的是，府邸位於尋常住宅區里，住在這裏的人家境只是小康，而且周芷若知道這裏是漢陽城裏最出名的租戶區，無論是藏匿還是逃避，無疑是很好的選擇。於是就愈發肯定了周芷若心裏的打算。

周芷若雖然沒有檢舉他人的習慣，但也沒有隨着主家一起沉淪的覺悟。所以，周芷若是打定主意，一旦有什麼麻煩，那就趕緊閃人。大不了，提早去快意江湖好了。

“劉管事，這便是我說的周姑娘。”張老娘陪着笑將周芷若拉到自己面前。

那劉管事笑道：“張媽媽做事是城裏出了名的，我豈能不相信。”

劉管事說罷打量起周芷若來，道：“模樣倒是周正。可識得字？”

張老娘心裏暗叫不好，怎麼開始沒提這茬？沒想到那周芷若卻脆生生地答道：“些許認得幾個字。”

劉管事鼻孔里哼了一句，將一張紙遞給了周芷若，“念。”

周芷若瞧了一眼，居然是唐朝杜甫的《茅屋為秋風所破歌》，便一字一頓地念了起來。雖說自己不是很會寫繁體字，但是認出來斷無問題。況且既然認出來是什麼詩了，後世十二年的教育可不是糊弄人的。

劉管事見周芷若答了上來，只有擺擺手，示意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