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桓公鏢局
如此過了一日，游無痕就這樣跟着梁堯章在城內瞎轉悠，連過夜都在客棧內對付的，片刻未曾回過盤府。而金師爺則隨時可能“失蹤”，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麼，搞得頗為神秘。
儘管清閑，可游無痕也覺得形勢越發變得緊張起來。因為城內外的駐軍越來越多，連過個街都有可能被盤問。師父都一兩天沒出過盤府，那些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特別是傳說中的“八大師爺”都聚集了好幾位，如此情況十分罕見。也不知他們在商量着什麼計劃，連半點風聲都沒有傳出來。
這天一大早，游無痕早早便起了床，對着銅鏡第一次細細梳理，再拿出昨日置辦的新衣裳穿上。等到他梳妝完畢，在梁堯章身前一站：“梁師兄，今兒個我這樣穿去行么？”
後者抬頭一看，也是眼前一亮：只見游無痕將一頭長發一絲不苟地梳理至頭頂，用穿了幾顆綠蘭石的銀繩輕束，垂於腦後；耳鬢垂腮，以金珠墜飾；一襲紅絲刺繡的立領青衣長衫貼身，外套金黑兩色和尚領小甲；腰系銀青色帶，再吊只貔貅墜……除了人黑了點，儼然一副俊秀的公子哥兒模樣。
見得對方不住點頭，游無痕咧嘴一笑，拱手道：“既然如此，師弟就同師兄說好了，‘請’一天假哦！放心，咱就是去湊個熱鬧，喜宴結束立馬回來，絕不多說半句話！”
這次梁堯章果真沒跟着他，待得出了門，游無痕辨認了方向，卻直往城東方向而去。沿途穿過幾條正街、小巷，終於停在一戶敞亮的門院前。
觀院門高聳，門前立着倆霸氣威武的石獅子，兩顆青松巍屹兩側。門上匾額上書《振風鏢局》，字體蒼勁有力，氛圍倒是肅穆。
沒有多看，他逕自輕車熟路地快步上前，就要進去。此時大門虛掩，一位鏢爺抱着青銅斬馬刀斜靠在門柱上昏昏欲睡，感覺得有人靠近，忙一個激靈跳將起來。
“這位公子少爺請留步！本府今日暫且閉門謝客，您若是有鏢托我們走一趟，還請明日……”不料這鏢爺話還未說完，卻突然驚呼出聲：“咦是游無痕？！你怎麼也來了？嘖嘖，今兒個換了身行頭，差點沒認出來哩！”
仔細一看，這人不正就是桓公川的養子——林鏢爺么。原來，此處就是川爺東山再起后買下的府邸，自改成一家鏢局。沒成想規模還挺大的！
游無痕朝後者行了一禮，道：“林大哥，一年未見，別來無恙啊！”
未名森林的事情已然過去了四五年，觀林鏢爺也有了些許變化，變得更加成熟了。他們將鏢局改成“振風”，想來也是為了紀念那次因為遇到靈屍嶼遭遇不幸而罹難的風鏢爺。不過，看現在林鏢爺的氣色不錯，似乎早已從那陣陰影里走了出來。反觀觀游無痕與其的熟捻度，從他們的對話中也聽得出，前者之後恐怕也沒少來過這兒。
互相客套了幾句，林鏢爺又仔細打量了一下游無痕，問道：“今天穿成這樣，恐怕也是為了赴敖老闆千金的定親宴吧？就你一個人來了，游老師爺呢？”
游無痕剛想答話，前者背後的大門卻突然“吱呀”一聲打開，一位面相憨厚身着青衫的男子抱着個孩子就出來了。看見游無痕也是一愣，不過隨即咧嘴一笑，定睛一看，不正就是大哥“岑鏢爺”么！
兩人還沒來得及打招呼，他身後就又跟出了兩人。觀其中一位少婦人衣着考究得體，玉面紅衣，連忙給游無痕行了一禮：“見過游公子，萬福安康！”看起來有些羞澀，想來這人便是岑鏢爺的妻子了。
而另一位面容剛毅的中年男子，即使頗為嚴肅的表情在看到游無痕后也是眉眼一笑。不用猜，正是“川爺”桓公川無疑！
後者上前一步作揖，道：“川爺，許久未見，您可安好？！”
川爺上下打量了游無痕好久，這才呵呵一笑：“果真是人才少年！托你們師徒倆的福，最近走鏢的活越來越多，我們都快忙不過來了哩！”隨後伸長脖子掃了一圈，疑惑道：“老游呢？怎麼沒看見他？”
“哦是這樣的，師父此時正帶兵駐守邊防脫不開身哩！所以托小子來給敖掌柜隨個禮。只是小子身上沒有請柬，這種大場合恐怕進去不了，所以想隨川爺您的身份去‘蹭’兩頓飯……哈哈～不知可行否。”
輕輕開個玩笑，就把游師爺的行蹤一語帶過。果然，川爺也沒再多問，而是爽快一笑道：“這都是小事，這不咱們也都收拾妥當正準備出發了么！馬車馬上就出來了，待會兒你便隨與我一道過去吧！”
諾大的安華城，滿眼嫣紅奼紫、挂彩張燈，洋溢着滿滿的喜氣。城北最大的那家《添福酒樓》人頭攢動，主道旁停着的馬車一眼望不了頭。觀裝飾華麗、極盡奢華，顯然這場舉世矚目的定親宴並沒有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遠在千里之外的千渡河邊，蘆葦灣以東數十里一處並不起眼的荒地，一頂顯眼的帳篷孤零零地立在灘涂上。帳篷外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侍衛，而帳篷內也是有不少人。
不過此時人們均未說話，氣氛略顯凝重。觀為首二人金冠罩首，華服着身，竟是和珍國當今兩大皇子——李昭宇和李昭煬。其餘人則是碧海城匡都尉、二皇子貼身侍衛谷罡，以及各路勢力駐守在此的督領、將軍等等。
眾人各懷心事，最後還是李昭宇打破沉默沉聲道：“沒想到本宮才至，就驚聞這等變故。屍怪大軍趁亂偷渡，也不知到底有多少跑到我們後方去了！可以肯定的是，這次帶頭的是鬼王嶼，它那傢伙陰險狡詐、詭計多端，而且這次捲土重來，顯然是準備充分了。要是哪座城池被其偷襲，可就凶多吉少了！
上次沒打下碧海城鎩羽而歸，這次它肯定還會再去偷襲一次。幸好二弟發現了它們偷渡的證據，否則我們還真要被殺個措手不及了！”
一旁的李昭煬冷笑了一聲，接過話頭道：“只可惜～嶼還沒開始攻打碧海城，卻被洪邦捷足先登拿下了！趁着我等無暇顧及，竟然聯合九聖國抄了盟軍後院，他這招可真夠歹毒的！”看來，關於碧海城和雙孜都的變故，他們已經知道了。
大部分不知情的人聞言，幾乎不約而同並詫異地看向臉色難看的匡都尉等人。李昭煬沒去理會眾人的神色不安，繼續說道：“皇兄，如今明擺了洪邦是要與天下人作對了，那金沙神姑看似一婦道人，卻沒想到竟是這般殺伐果斷。對待她的徒弟以及梁鳴荼都下得了手，還不知以後會做出如何出格的事來。依皇兄之意，你覺得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李昭宇思忖良久，這才抬頭盯着前者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之前是有梁鳴荼等三位城主在，才能保得碧海城安寧。如今古金鋒已死，梁鳴荼和申屠柳去向不明，再加上現在碧海城剛易主，人心不齊。憑洪邦的本事，怕難以抵擋鬼王嶼的強勢進攻！而我們必須要守着這道咽喉，難以顧及其他，碧海城之亂……恐怕一時半會也愛莫能助！”
說話間，迅速拿起一張巴掌大的絲帛，提筆蘸墨，繼續道：“不如這樣吧，我們飛鴿傳書給父皇，他手裏有龍鱗城和神臂城的重兵，一切交與他定奪。還有陸修雲，選在這時候去赴洪邦的什麼宴，咱們也不得不提防……”
不料話音未落，突聞帳外傳來一聲傳喚：“龍鱗城‘公羊統領’求見！”拿起的筆復又放下，兩位皇子與眾人面面相覷：“公羊統領”？誰是公羊統領？！難道是公羊嗣？
果不其然，待得傳信兵復命歸來，就見一道風塵僕僕的身影猛的拉開帘子，進帳向兩位皇子拜倒。定睛一看，不是公羊嗣還能是誰！
喘了口氣，公羊嗣挺直腰桿，雙手抱拳道：“卑職公羊嗣參見大皇子、二皇子！”
李昭宇將雙手環抱於胸，饒有興緻地瞧着前者道：“一路風塵，怕是都累了，起來吧！既然父皇都委予你重任，本宮可‘怠慢’不起，來人！賜座。”
公羊嗣不好意思地坐下，隨之高呼：“大皇子莫再笑話卑職啦，此次加急趕來，確是有十萬火急之事相報於四位皇子！（偏頭掃視了一眼四周）還有兩位皇子呢？此次卑職帶來的消息過於重大，聖上特意囑咐過，一定要你們四位一同定奪！”
“哦～”後者也察覺出事態有些不一般，遂追問道：“不知是何事這般重要，非得要你親自來報信？還有，既然你已走馬上任做了‘師爺統領’，那華鈞呢？莫不是連龍鱗城都有了變故不成？”
“三弟和五弟正在往東面靠攏，順便監視柴久正的一舉一動，現在無暇分身。既然是父皇的消息，你大可告知於皇兄及本宮。在座的都是盟友，有什麼事但說無妨。”這句話出自於李昭煬之口。
公羊嗣環顧四周，最後嘆了口氣，突然站起，朗聲道：“罷了罷了，反正此消息不出幾日便會世人皆知，卑職乾脆就直說了吧！大皇子、二皇子，那陸國相和前統領華鈞勾結洪邦……公然策反！”
“什麼？！！”他一言出口，滿堂驚起。
李昭宇眉頭緊鎖，看着前者一字一頓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還請公羊統領細細說來聽聽！”
“事情是這樣的……”只用了半柱香的工夫，公羊嗣便把李昭宇離開龍鱗城后，到李玄禮得知消息匆匆趕往神臂城，最後剛好碰上撤走的華鈞，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了。
“要不是緊要關頭趙添帶人趕至，就憑卑職這邊匆匆欽點的人馬，怕是連聖上都要保不住！等華鈞離開后，聖上帶我們去神臂城內查看，卻已是人去樓空……”說至此處，公羊嗣忍不住牙關緊咬，似乎還在為那天的事情感到憤恨不已。
“好一個‘釜底抽薪’！我們父皇這般器重陸修雲和華鈞，沒想到他們知恩不報，反倒冒天下之大不諱公然背叛和珍國！等到這裏的事情告一段落，我李昭宇第一個帶兵討伐安華城！”
“大皇子莫急，聖上說了，我們只需堅守陣地，儘可能的召集散師爺們加入隊伍。我們不能自亂了陣腳，聖上那邊自有定奪。”
聽完他的話語，兩位皇子這才緩緩坐下，只聽李昭宇喃喃自語道：“哼，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宮倒要看看，就憑這幾個跳樑小丑，究竟能翻出多大的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