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聚散依依 文婧惜別明磊
一)
諸玉良被狂暴的霹靂聲、雨點聲嚇得用毯子蒙住了頭。當聽到李凡“暴烈”的敲門聲時,她更是心驚膽戰。她掀開毯子露出頭來大聲回應道:“李大哥!我沒事,我只是被剛才的雷聲嚇到了。你要進來嗎?”諸玉良說著就起身開燈。
“哦!哦!你沒事就好,那我就不進來了。閃電打雷不要怕哈!等閃電打雷時,其實危險已過去了。曉得吧?”李凡用高過暴雨的分貝安撫着門內的受驚人。
諸玉良一邊回應着門外人的叮嚀安撫,一邊輕輕撩開窗帘的縫隙去窺視窗外被閃電不時切割的夜景。這一窺,令她的小心臟“突突”得更加厲害了。
在閃電的照耀下,諸玉良看見一尊高大挺拔、上身赤裸的男神正矗立在門外。那男神的塊塊胸肌如大小不一的石頭有規則地壘碼着,雨點從他的根根短寸上匯成細流,順着肌肉之間的溝溝壑壑,在光亮的皮膚上蜿蜒滴淌着……
諸玉良從未見過如此攝人心魄的男兒身,而這具完美的身軀竟是時刻護佑自己的保護神!想到這裏,她內心的恐懼感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安全而甜蜜的暖流遍佈全身。
“李大哥!我曉得啦,你回去睡吧!我沒事的。你不能渾身濕噠噠地站在這走廊上,多危險啊!趕緊回去用熱水擦擦身體哈!”
“好!我這就回房間了。有我在,別怕哈!”雨聲比剛才小了點,李凡的聲音也隨之柔和下來。
聽到李凡離開的腳步聲,諸玉良也關燈繼續睡覺;然而,她翻來覆去再也睡不着了,索性坐起來任由腦子放起了電影。
想起十年前的那個春日午後,初來暨陽的她被文遠方牽着手去物資局報到的一幕。見到李凡的第一眼,她就覺得自己和他似曾相識,彷彿故友重逢般感到親切。所以,當時的她情不自禁地對李凡偷偷打量了好一陣子。
而後來發生的一幕幕,也證明了她對“李大哥”的好感不是沒來由的。如果說她初見文遠方的第一感覺是沒感覺,初見蔡富國的第一感覺是心痛如絞的話,那麼初見李凡的第一感覺就是一見如故。
諸玉良嘆了口氣繼續想道:“如果遠方對我而言,是一杯不飲則已、一飲則醉、欲罷不能、又愛又恨的美酒,那麼志國哥大概就是外國里經常提到的那種叫‘咖啡’的飲品吧,使人喝了會沉迷其香並對其產生依賴;而李大哥肯定就是一杯多喝有益、護我心脾的綠茶了,捧在手心裏永遠是溫暖而清涼的感覺。
唉——為何文、蔡、李這三位男子都如此在乎我,而我又同樣的在乎他們呢?這三位都是好色而不淫的自律男,他們在我心目中的重要度幾乎不分伯仲,難道我是一朵水性楊花嗎?不!我不是水性楊花。我只在乎對我有恩義、與我有緣分的人;我對優質男並非見一個愛一個的。
雖說這是個不義的亂世,但無論我到了哪裏,總有我喜歡的人在一直護佑着我、寵愛着我,可以說老天對我真的不薄;愛別離也罷,怨憎會也好,我應該知足了。”
諸玉良就這樣似睡非睡、意亂情迷地半躺着,不知不覺天已大亮,雨也停了。
(二)
去年,諸玉良和娘家約好今年夏天來臨之前一定要把文婧接回身邊的。轉眼暑期過半,暑假也已過半,履行該承諾的時間不能再拖延了。
一日,諸玉良在食堂和李凡一起用餐時,聊起了接女兒回暨陽的打算。李凡一邊打掃着諸玉良菜碗裏剩下的幾塊肥肉,一邊說道:“這兩天你把手頭工作理一理,跟下面的人作個交接,趕緊去把婧婧接回來吧!我呢,去找找區中心小學的校長,看看他們能不能提前一年接收婧婧讀小學,這樣你就會省心很多了。”
……
於是,諸玉良踏上了去娘家接女兒回家的路。
此前,諸玉良已從娘家的來信中獲悉大妹妹諸玉善早在初春時就不當代課教師了,而是被招進了潤州造船廠當上了一名令人艷羨的國企工人。
現在,頗有朝鮮美女特質、長着一副容易使人淪陷之俏麗眉眼的諸玉善,從當年青澀質樸的東昌中學校花一躍變成了潤州造船廠令人矚目的廠花,其春風得意之光景自不必多言。那些風華正茂的同廠小伙,為了爭相獲得這朵廠花的垂青,不惜各顯神通甚至大打出手,使得諸玉善的芳名很快在萬人大廠中無人不知誰人不曉。
由此,柳植汛的戀愛危機也在與日俱增,因為諸玉善的種種反常表現令他感到心神不寧。
柳植汛想不通,諸玉善本是天生麗質美到極致的美人坯,為何進廠以後開始熱衷於打扮自己?他看到她曾偷偷用一把醫用小鑷夾修整自己的柳葉眉,然後用一小截繪圖鉛筆輕掃眉角。他偶爾也會注意到她筆直的秀髮忽然有了一些小波浪,但他不清楚這些小波浪是怎麼弄出來的。
按理,對自己心愛女人的愛美之心,是個男人都會包容欣賞。然而,在那個女人愛打扮等於生活作風輕浮的時代,加上諸玉善陰晴不定的態度,柳植汛對她的“天生麗質難自棄”不但欣賞不起來,反而憂慮重重。為此,兩人沒少發生過齟齬。
有一次,柳植汛去潤州出差,自然要順便去造船廠看望一下心上人。而諸玉善對男友的突然造訪,不但沒有喜悅之情反而顯得驚慌失措。她以廠里禁止青工公開談戀愛為由,將柳植汛禁閉在自己的集體宿舍里。那天,沒等諸玉善中午下班,柳植汛便留了張紙條,悻悻地回到了孝義莊。
現在,對柳植汛而言,諸玉善的心變得像諸家屋頂上的鴿子,什麼時候外飛什麼時候歸巢並沒有定數了。他原本想早點求婚、訂婚、結婚,也像團部家屬區里所有掛萬國旗的小家庭那樣,成立一個令人羨慕的家,以安放他和侄子柳明磊那兩顆缺少母性滋養的男兒心。現在看來,他的如意算盤不能一蹴而就了,需要打持久戰才能贏得芳心歸。
幸好,柳植汛在諸興華夫婦心目中是早被註冊了的“二女婿”,這給他打持久戰提供了裏應外合的條件——只要他鍥而不捨、忍辱負重,諸家“二女婿”的名分早晚非他莫屬。
鑒於此,不管諸玉善有否休假回家,柳植汛都會攜柳明磊定期來諸家串門。看到准岳母家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他就會甩開膀子大幹一場后再離去。如此一來,諸家人上下自然不再把他當外人,大有即使諸玉善不肯嫁柳植汛,柳植汛也是諸家人的態勢。
(三)
諸玉良回到孝義莊的當天恰巧是星期六,諸志禮夫婦、諸玉善都休假回來了;第二天,柳植汛攜柳明磊也來到諸家。一時間,諸家這座靜謐良久的院落內充滿了大團圓的談笑聲,以及汪汪的狗吠聲、咯咯的雞叫聲和咕咕的鴿鳴聲……像一大鍋燒開了的水沸騰得不可開交。
知道文婧“小狐狸”即將離開外婆家回暨陽老家時,諸興華提議大伙兒去師部照相館照一張“大團圓”以作留念。於是,這張只缺文遠方、諸玉貞二人的大團圓照被加快洗了出來。照片中,文婧穿着那件她最喜歡的鑲着白邊的綠花綢裙,小身板夾在媽媽和外婆之間,媽媽旁邊則是柳叔叔和磊哥哥。
那天照完相回來的路上,諸玉良小聲地問諸玉善:“你為何不和柳植汛站在一起合影呢?你對他不冷不熱的,就不怕他花落別家嗎?”
“嘻嘻!我要好好考驗考驗他。我可不想像姐姐這樣草率結婚又離婚……”諸玉善先是傲驕后又錯悔失言的表情,讓諸玉良覺得很是好笑。
“你說得也不錯,婚姻是終身大事,慎重一點也好。如其結婚後發現彼此合不來,還不如在結婚前就知道彼此合不合適。不過,我看柳植汛倒是真的很在乎你哈!”
“我就是覺得他太在乎我了,管頭管腳什麼都要管;我要是真的嫁給他了,不是一點個人自由都沒啦?”諸玉善噘着小嘴說道。
“他愛你才會管你啊!”
“哦!我和他認識才一年時間,我可不希望自己這麼早就結婚生孩子。還沒享受青春就嫁為人婦,太可怕了……”諸玉善說完便環視了一下身旁,發現柳植汛離自己較遠時,便鬆了口氣。
這時,柳明磊和文婧手拉着手跟在大人們後面,兩個小腦袋也湊在一起聊着貼己話。
“婧婧!以後我就很難見到你了。想起這個,我心裏好難過啊!”
“磊哥哥!你想婧婧的話,就看看我們的大團圓照片吧!”
“我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你呢?”
“過年吧!過年我就回孝義莊了。”
“可是,過年我要回常州的呀!”柳明磊一臉的無奈。
“我們肯定會再見面的!我知道。”文婧聳聳瘦削的肩,調皮地眨眨龍鳳眼,語氣肯定地說道。
星期天傍晚,諸志禮夫婦回句容去了,諸玉善也回潤州了,因為他們星期一都要上班。此時,諸志慧已高中畢業,因為還不夠當兵的年齡,他得在家裏呆上一段時光;諸志誠過完暑假就可以讀初中了。
(四)
按星期天晚飯桌上的約定,諸志慧、諸志誠第二天要陪諸玉良母女去柳植汛的團部家屬區做客。
星期一吃過早飯,一行四人就出發了。臨走時,諸玉貞噘着嘴抱怨道:“你們可以到植汛哥家去玩,我還要到汽車站上班,真沒勁!昨天拍全家福么也沒我的份,我怎麼這麼倒霉啊!”諸玉良只得好言安慰她,並答應給她帶好吃的回來。
四人約摸走了半個鐘頭后,來到團部家屬區。除了諸玉良是首次來柳家,孩子們對這裏老早熟門熟路了。柳植汛叔侄早已把家裏收拾得一塵不染,而且桌上擺滿了糖果、瓜子和花生等,正恭候貴客臨門呢。
諸玉良掃描着這個整潔的家,心想:“這裏根本看不出是兩條光棍居住的地方。紹興男人都有點大老爺們,但柳植汛不但能幹而且勤快,將來玉善嫁他必不會受累。由此也可見,這位小夥子又要當連長帶兵,又要當爹媽帶侄兒,多不容易啊!我要是玉善,可不忍心看到自己的男人這麼辛苦哦!不過,玉善有自己的想法也無可厚非。”
柳植汛本是個熱情豪爽之人,對準大姨子和小舅子們更是不敢怠慢,何況他對諸玉良本來就有見面三分親的好感。於是,他姐姐長姐姐短地和諸玉良拉着家常,孩子們則在柳明磊的房間裏或看小人書,或下軍棋……
快近中飯時分,柳植汛繫上圍裙開始做飯。一大早,他去團部集市上買了點豬肉和一條鯉魚,中午準備做西湖糖醋魚和紹興梅乾菜肉給客人們吃。
諸玉良要來幫廚,但柳植汛死活不讓,非要她坐在客廳里喝茶嗑瓜子。諸玉良見推辭不過,只得坐回客廳。她覺得有點無聊,便拿過案几上的一本大相冊開始翻閱起來。
哇!相冊第一頁就是一張放大了的諸玉善如明星般的半身彩照。彩照的顏色雖着得有點兒失真,但人物的嫵媚動人是觸手可摸的。這張照片,諸玉良未曾見過,想必是諸玉善新近在潤州照的吧。
諸玉良看到了一張柳植汛十幾歲時照的全家福。顯然,那時柳父還健在,和妻子並排坐在前面,後面站着的應是柳氏兄弟仨。戴眼鏡的儒雅青年想必是柳植汛的大哥柳教授吧,他看上去要比柳植汛年長得多;而中間那位想必是柳家老二吧。
諸玉良接着就看到了一張柳家長子的三口之家合影。夫妻倆的長相都端莊俊秀,都戴眼鏡,都是書卷氣十足,而柳夫人手上抱着的嬰兒從眉眼上可以看出是柳明磊。不知為什麼,諸玉良總覺得柳夫人看上去很是眼熟,自己應該在哪裏見過她的。
諸玉良疑惑而警覺地在腦海里搜索着,突然“常州”“醫生”“孫蕾”等詞眼一併跳入她的腦海,立馬拼成了一條完整的信息鏈……
“啊!我怎麼會這麼後知後覺呢?我早就該猜到磊磊的媽媽就是孫蕾啊!我在塘楓村婆家見過孫蕾的玉照,那樣貌那神情那氣質令我印象深刻;後來,我靈魂出竅時又在她家裏見過她本人,怪不得我會覺得她眼熟。啊!這個世界太小了吧?諸家、文家、柳家、孫家竟有如此淵源關係!真是可以寫一部了!”諸玉良按捺住“突突”的心跳如是想道。
“媽媽!你在看磊哥哥的全家福嗎?”文婧不知什麼時候從房間裏跑出來,故意嚇媽媽一跳。接着,柳明磊也出來了。
“磊磊!你媽媽姓什麼?”諸玉良想最後求證一下。
“諸媽媽!我媽媽姓孫,人家都叫她‘孫醫師’,她是心理醫生。我爸爸原來也是心理學教授,他和媽媽是大學裏的同門師兄妹。”柳明磊禮貌地問一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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