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路

第二章 路

“來,來嘛,新買的快巴,坐在上面絕對是航空級的享受,到歇馬兩塊,青木關三塊。來,就是背包那兩位,我的車剛好剩下兩個空位,你們坐上來就開車。”

“老闆你的車到不到ZQ第一醫學院?,”

“是啊,肯定到的,招牌上這不寫着嗎,快上來,正好就差你們兩位,上來就走。”鄒二娃跟着堂姐哥坐了上去,付完車費。環顧車廂裏面一打量,心裏直嘀咕:狗日的,哪裏坐滿了人?就靠車窗邊上有幾個乘客而已。鄒二娃好奇的問售票員“老闆,乘客呢?不是就差我們倆嗎?裏面怎麼空那麼多座位?我們還想早點出發呢!”

“幾位稍等一會,駕駛員上廁所去了,等駕駛員來了我們就出發。”城市第一次給二娃的影響,按現在的話說就是套路太深,靠窗坐的那幾個乘客其實是下幾班車的駕駛員和售票員,給乘客的錯覺看上去車上的乘客差不多滿員了,不用等待太久就會發車。

等待中,班車終於磨磨蹭蹭開出火車站,一路走走停停車終於到了校門口。

校門口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河,像一條柔軟綿長的綢帶,把這片土地分切成兩半,白色的石拱橋連接學校和外面,河水清澈見底,幾根魚竿正掛在橋墩上,一群白鴨在清澈見底的河水裏嬉戲,時而鑽進水裏,時而爭搶一尾小魚。校園靠河的一面栽滿了垂柳,像一位位婀娜多姿的長發美女正在水邊以優雅的姿勢清理着自己的秀髮,長長地秀髮垂在水裏,風一吹,絲絲絛絛從水裏拂起,撥動着水面,帶着圓弧成串飛舞的水珠,舒展着自己優美的身子。

“姐哥,你看,河岸邊就是垂柳吧,怎麼跟咱老家的柳樹不一樣?”

鄒二娃小時候在畫冊上也見過垂柳,第一次真正親見美得如此讓人沉醉的垂柳,一直對柳樹懷有情感的鄒二娃差一點就失了態。柳枝作為畫畫的工具自己也經常製作,把乾枯的枝條在火中燒成七分透的時候,就成了碳條,可以拿來畫素描。對於垂柳,起初是不相信的,因為家鄉的柳樹枝條都是向上生長,不會垂下來,沒有這裏垂柳這麼嫵媚,也曾經按村裡老輩的介紹在春天裏把柳枝倒插進土裏,雖然也會成活,但枝條就是不會下垂。

“走啦,還看什麼呢兄弟,抽空你慢慢再過來看,我們早點到學校報道,明天一早我還得趕回老家,趁着農閑在家裏賺幾個辛苦錢,華兒的學費還沒有湊齊。”

背着蛇皮口袋的鄒二娃跟着堂哥屁顛屁顛地走在校園裏,按照保安的介紹:一路沿着新生指示牌走就不會錯。

狗日的,你看。這裏面的香樟樹一棵棵的怎麼這麼粗?長這麼大得要幾十年吧,要是拿來做木樓,四五根就可以鋪一層樓啊。

“兄弟,你看看這露該怎麼走?這學校比我們公社的鄉政府還要大上好幾倍,主要是相同的房子、巷道太多,搞不好就像我倆一樣迷失在裏面。”堂姐哥邊走邊搖頭有些自卑的感嘆“我也是第一次走進這樣的學校,以前見過最大的學校就是我們鄉的中心小學;還是讀書好啊,可以見很多市面,老弟以後你也是大學生了,不要再說髒話,這樣會讓人看不起的。”

“嗯,嗯,以後我不再說“狗日的”。鄒二娃欣慰的接受堂姐哥的規勸,至少不應愛說髒話而讓同學們看不上我這個鄉下來的學生。

夏末的陽光還在強撐着自己的餘威,三三兩兩的學生輕快地走在樹下的林蔭道上,樹冠上的樹葉有些葉子被一個夏季炙烤得反卷了起來,褐色的卷葉遠遠望去像是麻雀們聚集在樹頂。知了不知疲倦在樹冠中間撕扯着夏末的日子。

“同學,麻煩問一下,新生報名的地方怎麼走,我們順着指示牌走也迷路了。”?鄒二娃跟堂姐哥在校園裏打轉的時候,正好從梯坎上走下來兩位戴着眼鏡的男生,於是鄒二娃上前詢問起來。高個子的臉上長滿青春痘,一臉的猥瑣,個子稍微矮一點的眼鏡,國字臉,皮膚白白嫩嫩的,如果不看髮型還以為是漂亮的女生,倒也是翩翩美少年。

佛說:緣分讓每個人所見、所遇到的、都是早有安排的,一切都是緣;緣起緣滅,緣聚緣散,一切都是天意。鄒二娃深深認同這個觀點,剛進校是李廣和覃旭迎進校園的,最後一次離開學校也是李廣、覃旭相送出校園。

“你也是新生?哪一個專業,我也才報完名,”矮一點的眼睛微笑着回應。

‘基礎醫學院,96臨床1班。”

“哇,這麼巧,我們剛好一個班?我叫李廣,歡迎,歡迎”李廣面露有些不相信神態,拿過鄒二娃的錄取通知書“我看看,咦!Q縣,你也是Q縣的!我們是正宗老鄉哦,我是有慶的,我們這緣分,這也太巧了吧!”

“歡迎,歡迎,正宗的老鄉。”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個高眼睛叫大板,真名覃旭,學校的老鄉們都叫大板,不要看長得猥瑣,其實是一個熱心腸的人,也是我們的老鄉。”

“大板好,我叫鄒應,老家人都喜歡叫我鄒二娃,以後你們都叫我鄒二娃吧。很高興認識你們!”鄒二娃覺得覃旭的外號有些奇怪“大板,這個外號帶一點喜劇,是不是因為腳板、手板大?”把汗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高興的握了過去:“順便麻煩兩位老鄉帶一下路,我剛進校園,這學校也太大了,搞得我們都不知道怎麼走。”

如果是現在遇上兩位熱心腸的老鄉,恐怕很多同學都會認為遇上了什麼騙局。

“大板你力氣大一點幫二娃抬下口袋。幫老鄉也是幫自己,趕快的大板。”

李廣,大板一路領着鄒二娃報完名,到勞務公司領回被子,床單,枕頭,兩人也是好事做到底,一直幫忙扛着家當回到屬於鄒二娃的寢室。

堂姐哥看着一床嶄新的被套也有些感慨,自己也是在結婚的時候才買了幾套新的床上飾品。“二娃兄弟,你看看你的床,這個樣子完全就是佈置的新房,整套用具都是嶄新的,嘿嘿~~~,兄弟,你今晚就做一下新郎。”堂姐哥取笑着二娃。

“被子的布料雖說是棉布的,但被套兩面綉着寓意吉祥的祥雲,裝上棉絮拉上拉鏈就可以使用,不像老家的被套每晾曬一次都要用針線一針一線重新縫合,這種被套很方便。”整理床鋪的堂姐哥一直羨慕着鄒二娃現在的生活,似乎就這樣真的跳出了農門。

鄒二娃的寢室在401,跟李廣同一個寢室,都是下鋪,正對面,都靠窗。

躺在軟軟的床鋪上,感嘆墊子的舒適“太舒服啦!姐哥,你看看,這窗子正對着的外面就是幾個乒乓球枱,休息的時候還可以玩玩,好爽,比在老家的石板桌上打乒乓好。”雖然是在集體宿舍,比在家鄉住的環境似乎好很多,還有乾淨的玻璃窗,家裏也有窗子但都是木板做的,一關上就不透光。廁所就在宿舍的最裏面,馬賽克裝飾的洗漱台,配套齊全的洗澡間。老家人的冬天都難得洗一次熱水澡,棉襖裏面經常還有跳蚤出入。對於現在的環境給鄒二娃的初次印象就是一個字:爽,兩個字:倍爽。

“是很舒服,但是你要好好讀書,我說不出什麼大道理,畢業以後找個好的工作,對得起你自己就行了。”堂姐哥吸了一口煙,默默地說道:“我們村就出了一個大學生,好好珍惜這個機會。”

在食堂吃完晚飯,堂姐哥跟二娃擠在一個床上。大都市的夜晚總是黑得那麼晚,晚上十點在老家已經睡了一覺,在城裏此時的外面燈還沒有熄滅,遠處工廠的馬達還在轟鳴。

“二娃兄弟,你也知道,你的學費交了后,身邊餘下的錢也不多,大概還有兩百多吧,省着點用可以用兩三個月,後面的情況你也清楚,家裏肯定是再也拿不出一分錢,不知道我說得對不對,哎.......現在的年輕人都奔着往外打工。打工對於農村人來講也是一個出路,你看上面院子的張偉,目前在沿海一家公司做到的人事經理的位置,幾千人的大廠,要誰進廠,那都是他一句話的事情。老家年輕人都把他作為奮鬥的目標,讀書與不讀書,是你自己的選擇。”堂姐哥抽完最後一支煙,心裏有些複雜,跟鄒二娃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着。

鄒二娃心裏也是十分的低沉,其實他自己也不想讀書,但去世的父親一直希望他能夠在這條路上走下去,而不是出去打工。

其實這個念頭鄒二娃在老家也一直猶豫了很久,終於下定決心跟堂姐哥來到ZQ。“姐哥,這樣吧!我先在學校獃著看看。看我在這裏能維持多久,走一步看一步,確實走不下去了,我就出去打工。”

人生每一天都在面臨不同的選擇而每一個選擇決定是接下來的每一天生活,選擇也就意味着責任,選擇讓鄒二娃已沒有了任何的退路。

第二天一早,堂姐哥就跟鄒二娃分別,匆匆踏上返家的路,順便給家裏的母親捎去平安,以免老家的人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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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青春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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