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斷畫絕情

第18章 斷畫絕情

?越失魂落魄的回到東寒宮,等候在殿外的呂尚子迎了上去,看見他臉上的汗水,便趕忙抬袖去擦拭,並不解的問道:“殿下這是怎麼了?”

沒有回答,越悵然地將他推開,神情獃滯,緩步走向殿裏,披着青衫的他身影落寞,走進帷帳,一語不發便和衣躺在床榻之上,眸子無神看着素色帷帳,直到累了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夜幕降臨,空庭寂靜,夢魘來襲。她是他的庶母,對他悉心照料,在他最無助孤寂的時候伴他成長,而年幼的他依賴太過,從而轉為依戀。那個雪夜,一時理智的喪失,讓他們都背負上了倫理的罪惡,自此,他們的關係不再是母子。終日的憂傷和誠惶誠恐,原以為這樣便可以贖去那夜所犯下的罪。可是,如今,她已懷有身孕三個月,放佛這個消息對於她而言並非驚喜,而是噩耗,他永遠記得她向太醫求證后的神情,是那麼的無助和茫然,他也清楚的記得她迎上他目光時,眸子裏的躲閃和恐慌,近半月的避而不見,借口燕王的婉拒,一切都再清楚不過,所以,她腹中的孩子是········

越猛然驚醒,坐立床榻,額頭上汗珠如豆,順着蒼白的臉頰滑落,他睜大眼睛看着冷寂的寢殿,呼吸還未平復便推枕下床,倉皇的走向殿外,守在床榻的呂尚子被驚醒,趕忙追了過去。

“殿下,您這是要去哪啊?”

“去中和宮坐坐。”

“不可啊,殿下。”呂尚子阻攔着央求道。

“讓開。”

兩個字的命令從他口中發出,語氣是從未有過的薄怒和冷漠,尚子被震懾到了,明知央求不得,擋在高越面前的他只能無助的緩緩跪地。

越淡漠地繞過跪在地上的呂尚子,緩步向殿外走去,在跨出門檻的那一刻,他回過頭,看向那個也正無助看着他的奴才,沉聲道:“不許跟來。”

月高懸,夜微涼,風吹徐。宮中行人甚少,越剛趕到中和宮外,便聽見裏面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着是兩個人的交談聲。

“天色已晚,王後娘娘吩咐奴婢送送珍妃娘娘。”

“多謝王后,有勞秋藤姑姑了。”

立在門口的越聽罷,心裏一驚,立刻閃身折到門口的竹影后。宮門開了,透出微暗的燭光,越躲在暗處緊凝着,只見秋藤護送珍妃一行人走了出來。待她們走遠后,他便走了出來,推開那半掩的宮門,毫不猶豫的走了進去。

庭中一片冷寂,牆角的梅花樹徒留枝幹,印在牆上斑駁的影子。殿內燭火微顫,軒窗上印着她的倩影,身量纖纖,默默佇立,低頭沉思。

越看着那佇立良久的身影,眼神幽怨,緩步向大殿走去。推門的那一瞬間,便嗅到宮內的暖香,瞬間迷失了他的心智。他看見她果真佇立於軒窗之前,而她所低頭沉思凝視的,正是他送給她的那幅畫。

在看見越的那一刻,原本黯然神傷的楚服心頭一驚,惶恐的往後退了幾步,觸碰到冰涼的案台。

“如今你見到我為何如此惶恐?”

“你是怎麼進來的?”

面對如此失態的楚服,越不顧她臉上的恐慌緩步靠近,目光幽怨的緊凝着她,沙啞道:“我一直都想見你,卻一直都被你拒之門外,若不是今日在小橋遇見了夏禹,得知近日父王一直忙於國事,我竟還不知道原來這些天你一直都在騙我。”

楚服沒有退路,只得手緊握着身後的案台,案台冰涼,寒意傳遍全身。

“自你有了身孕以後,便一直對我避而不見,這到底是為什麼?”

壓抑着心裏的起伏,楚服緩聲道:“因為太醫吩咐我需要靜養,請你出去。”

“我今日闖進來,只是因為心中有幾個疑問,想請你幫我解除疑惑。”越看着她逐漸恢復平靜的臉,沉聲道:“昔日你將年幼的越兒帶回來,全心養育,悉心教導,以一個娘親的身份與越兒相處,自然對越兒全然是母子之情,隨着越兒的逐漸長大,對你由依賴變成了深深的依戀,這種情感已然超越的母子之情,這些你身為我母后的時候便已知曉,如今,越兒也想知道,往昔在中和宮中的柔情相處,你看着逐漸成長為少年的越兒,可否有過一絲的心動?在這清冷孤寂的宮殿,面對整日伴你左右的越兒,你又是否只是把他當成自己的養子?”

緊抓案台,木渣刺進指縫,深深的疼,楚服神色依然平靜,看着面前逼問着自己的越,這時,她意識到,曾經那個純真孤僻的稚兒已然不再,如今站在面前的,只是位痛苦深情的男子。

“回答我。”他低聲道。

“越兒,曾經我把你帶回來,只是因為那時的你年幼喪母,我心生憐憫,外加上我是大燕後宮之主,對於喪母的稚兒,有撫養之責,才把你收入宮中,悉心教導,那時,因為年幼的你便性情孤僻不願與人接觸,太醫說是長期孤獨加上親眼目睹母後去世所產生的鬱結,當時年僅八歲的你竟心懷鬱結,着實讓人覺得可伶,所以在後來的日子裏,為了將你心中鬱結打開,我盡量伴你左右,對你照顧周全,僅此而已。”

聽了此番話,越心裏一驚,眼神晃動,眸子裏充滿的不甘,看着她平靜的臉,道:“所以,當年在這中和宮中,你對我的好都是因為你後宮之主之責,因為你對我的憐憫之心?”

看着面前失望痛苦的越,楚服頓了良久,方說道:“僅此而已,別無其他,所謂心動,簡直荒謬。”

“僅此而已,別無其他,所謂心動,簡直荒謬。”越喃喃的重複着那幾句話,淚水從他蒼白俊逸的臉頰滑落,他緩步往後退去,腳跟碰到宮階,猛地摔倒在地,自嘲的苦笑道:“好一個所謂心動簡直荒謬,既然如此,你為何將我贈與你的那幅畫像懸挂於寢宮的軒窗之下?又為何獨自在夜下凝視畫卷良久?”

他指着那幅懸挂的畫卷,看着楚服,目光如炬。然而在這灼灼的目光下,楚服神色依然平靜,她看着他,緩聲道:“我踱步於窗前,轉身之間就剛好瞧見那幅畫,此時,你正好推門進來,巧合而已。”

“胡說。”越低聲打斷,“我進門前便在中和宮的空庭立了良久,看見你於軒窗之下也靜立了良久,推門的那一刻,分明你正凝視畫卷黯然神傷,回頭見知是我,惶恐之後便故作鎮靜,我的母后,你還當我是無知稚兒么?”

心驟然疼痛,楚服緩步踱於窗前,將那懸挂的畫卷收好,雙手捧奉,來到含淚痛苦的越面前,跪下身子,道:“你筆下的楚服,生動明艷,傾國傾城,我愛極了這與我一般無二的明媚女子,多看了幾眼,便讓你產生誤會,實屬罪惡,如今,這幅畫像,你且,拿回去罷。”

他看着跪在面前的她,幽怨中帶着恨意,看也不看那幅畫卷,道:“這罪惡之物,你若真不想要了,便自行銷毀罷了。”

壓制着心中的鬱結,楚服盡量不去看他帶着怨恨的眼睛,捧着畫的雙手抬袖一甩,長幅畫卷斷成兩截,飄落在地,傾城的美人面被摧毀。

此時,回宮的秋藤,進入大殿便看見跪在地上的兩個人,心裏一驚,慌忙奔了過去,扶着虛弱的楚服,看着地上毀壞的殘畫,心中便已明了剛才發生之事,關切喚道:“娘娘。”

涼風從大開的殿門灌進來,吹起地上的殘畫。今夜,他要的只是一個答案,一句無心之話,只是想逼迫她留下他所贈與之物,但她卻真的將其銷毀,在他面前,毫不留戀的。

“好狠的心。”越低吼,眼神夾雜着怨和恨,冷冷的盯着她,道:“那年八歲初見,端坐於大殿的你,語笑嫣然;中和宮中,朝夕相處,你悉心教導,照顧周全;面對剛剛喪母憂鬱冷僻的稚子,耐心說話,伴其左右,那時,在這清寒極冷的燕王宮中,你就像初晨陌上的暖陽,照亮了小越兒卑微晦暗的時光;可是,後來你又以長成的名義將我獨遷於東寒宮,那時,在寒冷的東宮中,讓我無比懷念那段快樂的時光,可是,樂時易逝,人心難測,就在剛才我才明白,原來一切都是假的,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那些快樂美好的事,皆因你要履行的後宮之責,因為你的憐憫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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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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