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春夜微寒

第16章 春夜微寒

?燕王將她扶起來,看着此刻低眉順目的楚服,輕聲道:“剛才王后在賞花,可曾被寡人驚擾到?”

“不曾驚擾,只是楚服一心賞花竟忽略了大王的到來,實屬不該,還望大王恕罪。”楚服低聲道,眉目舒然。

燕王看着這樣她,眼中飽含深情,道:“剛才你在杏花樹下,唇邊笑意清淺的樣子,甚美,寡人都為你傾倒。”

眾嬪妃輕喚着楚服,燕王臉上帶笑,拉着她的手來到眾人的面前,面對她們誇讚她那一向傾城的美貌,也只是莞爾一笑,謙和有禮,高貴大方。在這雲淡風輕的表象背後,她低垂的眼睛也一直在逃避着,逃避着人群中,越那幽怨的目光。

一行人緩步走在後花園的香徑小路上,一路花香氤氳,蜂飛蝶舞,身後的妃嬪們說說笑笑甚是愜意。但楚服卻微感不適,渾身乏力,一開始以為是今晨登樓過於勞累,怕擾了眾人的興緻便強撐了下來。

路過花園的假山處,燕王看着那中間空出來的一小塊地方,便低聲問楚服:“王后喜歡杏花,日後寡人在這片空地都種滿杏花,如何?”

“大王喜歡········”話尚未說完,楚服只覺一陣頭暈目眩。

看着雙目輕閉,抬手撫額的楚服,急切地喚道:“王后,你怎麼了?”

耳邊有眾人的呼喊聲,她聽得真切,卻無法回應,短暫的眩暈中,腳下一軟,整個人向下倒去的時候卻被一個人牢牢的扶住,那人的手指溫熱,沉重有力,熟悉的氣息她心間一顫,睜開了眼睛,看見了輕扶着她的越的臉,映襯着杏花,絕美無比。

沉寂的大殿,青煙繚繞,楚服半卧床榻,一張淡青的紗絹覆蓋著手腕,秦太醫為她把脈。眾人自後花園回來后便各自散去。此時燕王看着躺在床榻的楚服,面色擔憂,靜候在一旁的越卻留意到軒窗旁懸挂着的畫卷。

“秦太醫,王后如何了?”燕王問道。

原本一臉憂心的秦太醫把完脈后,憂色全無,起身後退兩步,向燕王恭敬的拜了兩拜,道:“恭喜大王,王後娘娘已有三個月的身孕。”

“太好了。”燕王臉上難掩喜色,趕忙將秦太醫扶起,問道:“那王后此次暈倒可有何大礙?”

“此次暈倒是由於孕間春寒體虛所致,並無大礙,待老臣開幾味滋補的藥材,調養幾日便可。”

此時,醒來的楚服正好聽到了二人的對話,她掙扎着坐起來,虛弱的看着秦太醫,問道:“太醫此言當真?”

“千真萬確,老臣不敢欺瞞王後娘娘。”

千真萬確········此刻楚服多麼希望懷孕之事是太醫的誤判啊!那夜因心軟所犯下的錯誤,她還沒來得及懺悔,卻已經被釀成了果實,這果實充滿了罪惡,又充滿無辜。茫然惶恐的楚服抬起頭,剛好迎上了越的目光,只一秒,她清晰的看見那幽怨含情的眉眼清澈無比,卻犀利的落在她的身上,彷彿要把她多年來心底暗藏的那些許情感看個透徹。想到此處,楚服心裏一驚,趕忙避開越的視線。

看着她蒼白的臉色,燕王溫和道:“王后,太醫說你已有三個月的身孕,早知如此,寡人就不硬邀你去賞花了,導致你經受涼風太久而昏倒,都是寡人的過失啊!”

“大王不必自責,都是楚服粗心,懷了身孕,自己卻未曾察覺。”眼角的餘光留意到越緊握的手,楚服低咳一聲,抬起頭看着燕王道:“大王,楚服累了,想休息。”

“好,你且安心歇息,寡人就一直陪在你的身邊。”語氣低和,唇角帶笑,燕王拉上被褥蓋在她的身上,又幫她掖好被角,繼而轉過頭看着靜候在一旁的太子越,道:“越兒,王后並無大礙,你且先回宮去吧!”

“諾,父王。”高越俯身拜別,抬頭的瞬間,目光落在了躺在床榻的楚服身上,她雙眸微閉,容色疏淡,鬢角疏散的秀髮溫順垂落。面對這樣弱不禁風滿面病容的楚服,他焦慮,他憂心,想守在她的身邊,問她心中的疑惑,可是,一切都不能夠,只好帶着心中的鬱結轉身頹然離去。

春夜薄涼,花香暗逸,彎月高懸,在地上映襯着斑駁模糊的影子。高越靜立在杏花樹下,抬袖輕撫着低垂的杏花枝,此刻他的腦海里全是楚服的身影,她的一顰一笑,都揮之不去。手中杏枝微涼,花香撲鼻,無奈這夜下,什麼也看不清。

鬆開手中緊握之物,越轉身離去,藉著微暗的月色悵然若失的走出後花園,安靜的夜下,忽聞附近的宮殿傳出一陣爭吵之聲,聲音一粗一細,似乎是哪個宮的宮女與老姑子爭吵了起來,言語粗鄙,他心中不解,便聞聲尋了過去,香徑小路的盡頭是一座宮殿,越抬頭,接着月光才看清那便是水寒所居住的廣靈宮,爭吵之聲便是從她的宮中傳出來的。

“我所說的是事實而已,姑娘又何必跟我生這麼大的氣,那天一大早姑娘就提着食盒不聲不響的出門了,那食盒裏裝的可是娘娘親手做的羹湯?哼,有些事情我們心裏都清楚,只是不便說罷了。”

“大膽!好你個老姑子,素日裏好吃懶做幹活懶懶散散,我聽娘娘的話,念在你年紀大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罷了,可沒想到你竟這樣不識好歹,一張嘴居然胡謅起娘娘的不是來,看我饒不饒你。”

是蓉兒的聲音,門外的越反應過來,便趕忙抬袖輕敲宮門,裏面的打鬥聲停止了,但還是聽到有人在罵罵咧咧。

門開了,因吵架而臉通紅的蓉兒看到是太子越,便露出了笑容,急忙拜道:“太子殿下。”

越將她扶起后便快步走進院內,那正罵咧的老姑子看見是太子馬上閉住了嘴,慌張行禮道:“老奴見過太子殿下。”

“你們兩個這是為何事爭吵?”越看着那姑子問道。

“這·········”那姑子心虛不答,額頭冒出幾顆冷汗。

旁邊的蓉兒瞥了那姑子一眼,便低聲對越說道:“她胡謅主子的不是,奴婢氣不過便和她理論了起來,讓殿下見笑了。”

聽罷,越看着那姑子心緒的姑子,故意抬高聲音道:“剛才路過後花園,聞聲便趕了過來,一路上你們爭吵的話語我都已經聽清楚了,到底還是老姑姑你的不對。“

“老奴哪裏不對了,明明是這小蹄子說話氣我。”不服氣的姑子粗魯辯駁道。

越悠然一笑,道:“夜下喧嘩,其罪一也;背後罵人,其罪二也;造謠主子,徒生事端,其罪三也,若仔細來算,夜下喧嘩者並不止你一人,背後罵人也事出有因,這兩罪並不應由你一人承擔,便就此作罷,不再追究,但燕王宮宮規背後議論主子,造謠生事者,輕則鞭笞二十,重則杖斃,所以,單憑這第三宗罪,就絕不能輕饒你。”

聽了這話,那姑子嚇得變了臉色,立刻哆嗦着跪在了地上,討饒道:“太子饒命,老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高越見狀,趕忙俯下身將姑子扶起來,緩聲道:“你既已知錯,那我便不會罰你,宮中乃清寒之所,大家相互照應,人情多一份便算一份,今日之事算了,你且去吧。”

得到寬恕的姑子向越道謝后便急匆匆的跑開了。

“殿下,你怎麼就這樣放過了那老姑子,別看她剛才一副可憐相,平日裏可囂張了。”蓉兒不滿的說道。

“算了,得饒人處且饒人。”越低聲勸慰道,夜下,他看着蓉兒,接著說:“日後,這些人若有大錯就直接交給宮裏總管處置,省的你置氣,你是閨閣女子更不能隨便去和那些粗鄙之人爭論,知道了嗎?”

容兒聽罷,方覺得有理,便輕輕點頭道:“蓉兒明白了。”

一場小風波過後,空庭恢復了安靜,夜色冷寂,越看着廣靈宮殿內晃動的燭火,蓉兒也順着他的目光看去。

“殿下,娘娘還沒睡,可願進殿小坐?”

“不了。”越收回目光,看着蓉兒,緩聲道:“水寒向來性子溫和柔弱,如今身為妃位卻還是不會保護自己,蓉兒,萬事還是得請你多仔細操心一些。”

“蓉兒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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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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