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細月晚來天欲雨*
慕容昱又是謔笑了一聲，為蘇墨棠夾了一塊菜放在她的碗中。
蘇墨棠只顧着低着頭不言語，假裝害羞的模樣。實則怕自己一說話又暴露了什麼，多說多錯，少說反而安全。
慕容昱不再管她，將注意力又放在了前方行刑的地方。
正好白路又小跑了過來，伏在慕容昱耳邊說著什麼。蘇墨棠也不好湊過去聽，就看着白路兩瓣嘴唇開開闔闔，慕容昱的表情越來越暗。
“先收到地牢裏，本王晚些時候親自審。”
白路應了個“是”，又下去了。吩咐兩三個侍衛將其中一人就要拖下去。
可突然，那垂死的人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番大力就要掙紮起來。
白路見多了這樣的情況，當下就心中瞭然他要做什麼，大喝一聲：“快攔住他，他要咬舌自盡！”
身旁三四個大漢，忙去按住他，拖胳膊的拖胳膊，摁頭的摁頭。還有一個猛拉那人的頭髮，用力掐着他的雙腮。
那人臉上一陣抽搐，顯出極大的痛苦，然後吐出好些血沫。
白路忙上前看了眼，捏開那人的口。鬆了一口氣。
“算好，沒有咬斷。來人，將他綁起來，然後塞上口塞，請個大夫來為他止血。”
那人眼含悲憤，嘴裏還在罵罵咧咧，但是只能發出“嗚嗚呀呀”的聲音。無人知道他在罵什麼。
於此同時，血從他口中汩汩流出。應還是咬破了動脈。
“若兒姑娘，你怎麼啦？！”
突然小荷像受到了驚嚇，叫出了聲。
“呃……唔……”
蘇墨棠猛一起身，就在身後的花壇里劇烈地嘔吐了起來。今日並未吃太多東西，嘔出了好些胃裏的酸水。
然後劇烈地咳嗽起來，許是嘔吐地太急，嗆到了喉嚨。
小荷擔憂地扶着蘇墨棠的背。
“若兒姑娘，好點了沒？”
蘇墨棠蹲在那裏許久都抬不起腰。擺了擺手，示意大家自己沒事。
“我……我只是見不得這麼多的血……”
慕容昱只淡淡看了蘇墨棠一眼，眸子裏的神色讓人難辨喜怒。也沒有要過去安慰下的意思。
其他伺候的婢女趕忙上來拾掇嘔吐的穢物，生怕引了昱王爺心情不悅。
又咳嗽了好一陣，蘇墨棠才算好了些。小荷又趕忙捧了一杯清茶讓她漱漱口。
好不容易弄畢，蘇墨棠才萬分歉意地回到座上。
“王爺贖罪，奴婢攪了王爺的雅興。實在抱歉。”
慕容昱輕笑了下，似乎不在意，但也說不清是否真的沒有介懷。情緒全部藏在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裏，別人實難揣度。
“若兒不舒服的話，還是早點回去歇着吧。小荷，送姑娘回屋。”
慕容昱下了逐客令，但蘇墨棠反而長舒了口氣。
小荷過來就要扶蘇墨棠起來，就在這時，蘇墨棠突然出聲：“王爺，今晚……今晚奴婢還是去別屋去睡吧。”
“為何？”慕容昱戲謔一笑，輕哼了聲問道。
“奴婢胃裏還有些不適，恐怕……擾了王爺安睡……”
慕容昱探究地看了眼蘇墨棠，淡聲道：“也罷，小荷，將本王寢殿的偏房收拾一下給若兒姑娘吧。”
小荷忙福了福身，應聲道：“是，王爺。”
蘇墨棠也向慕容昱行了禮速速離開了此地。
在要行出憶嵐居時，又回望了一眼。不過此時已經看不見裏邊的情形。憶嵐居白天還是好好的，不過幾個時辰的時間，就物是人非。蘇墨棠心中不免又生出悲憫。
她心下懷疑，這憶嵐居恐是為了懷戀某一女子而建。她分明看到，慕容昱望着憶嵐居廢墟時的眼眸里含了暗淡。
也不知他這樣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人，又會對何人這般上心？
“小荷，這憶嵐居原先有什麼人住嗎？”
小荷想了片刻回答她說：“向來只有王爺自己住。王爺每每心情不愉的時候，都喜歡呆在裏面。”
只有他自己住嗎？
蘇墨棠又想到她今日白天在憶嵐居見他的情形。手腕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
“那王爺是不是有什麼隱疾？”
小荷一聽蘇墨棠問此事，忙向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四處張望，恐有人在左近。見並未有旁人，才舒了口氣。不過依然臉含嚴肅。
“噓……小心讓別人聽見。王爺嚴令禁止說此事。下次可千萬別問了！”
蘇墨棠見小荷說的嚴重，也不好再問。只好以後再看有沒有什麼蛛絲馬跡。也不知，這樣養尊處優的人，會有什麼樣的病？還要這樣瞞着別人？
又想到慕容昱為何會咬自己，該不會是狂犬病吧！這個時代可沒有狂犬疫苗，她可不想一命嗚呼。還是之後找個大夫看上一眼。也許將此事交代何三娘他們知道。
小荷是個麻利的姑娘，蘇墨棠不過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她就踱着步子獻寶似的拉起蘇墨棠去偏房看。
偏房相比正殿自然小上許多，但勝在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裏面竟然也有內室外室之分。外室當做會客，桌凳之類一應俱有，又有書架琴案一類。裝飾也清新雅緻，不同於正殿富貴華麗。再往內室看，裏面儼然就是一女子的廂房，雕花床精巧繁複。還熏着淡淡的蘇合香。
“若兒姑娘，怎麼樣？還不錯吧。”
沒想到昱王府還有這樣的房間，不過心想慕容昱喜歡尋花問柳，這樣想來，似乎也並不稀奇。
她對小荷感激一笑：“甚好甚好！”
“這屋子在已經好久沒住人了。虧的本就有專人打掃，收拾起來也不算費力。”小荷見蘇墨棠很滿意，也笑逐顏開，更說起自己的功勞來。
好久沒人住？蘇墨棠原先以為，這屋子給留宿這裏的女子住的，這樣看來，還並非如此。
“那這屋子，原先是誰住的啊？”蘇墨棠好奇心又起。
“這原先住的是我們爺的奶娘，老人家前幾年回鄉養老，承歡膝下了。還被封了誥命，真是好福氣。我們爺重孝，和老人家的情分也厚，原先都是住一個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