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威脅
?在日租界內住進了一名了不起的先生,眾人都叫他田中先生,這個田中先生的‘了不起’就在於他為滿洲國的建立,推舉了不少新興實業的老闆來參與合作。
不過滿洲卻是是快不錯的好肉,能被他田中看上的,不是什麼愛國志士基本都參加了,唯有這旬陽的洛家今年不知怎麼新來了一個家主,就像改朝換代了一般。
退拒了他們喝前任家主合作的計劃,以着先祖規定的話打頭陣,手段談話更是乾淨利落。
使他不得不懷疑他這敏銳的眼光,他在與洛家合作的這些年頭裏,是不是漏掉了這個了不起的人物。
見着她說的原因和之前的洛雲生是同一個道理,但是她說的話卻比洛雲生那中氣不足的語調來得鏗鏘,顯然不是一個好惹的人。
田中剛想登門再勸,哪知他們的天皇的已經說夠了讓他去法租界安詳晚年吧。
這話田中說什麼也放棄不了他這老驥伏櫪的心,再說他也不老,頂多算是個中年,他總覺得自己可以做點什麼,而且還是別人做不到的事。
這也正巧他的好友正為一家戲班子發愁,請他們去唱戲,他們反倒把好話歹話都說盡了死活也不去。
好友對其無奈但是要這般強迫,又因為天津幾名商界大佬們可都喜歡他們戲班子,大佬對他們滿洲有用不可得罪,但又不好得罪了他們戲班子就等於得罪了大佬,得不償失啊。
田中知道老友的兩頭為難有難控制自己的這顆心,於是毛遂自薦的打算自己去試試。
到了戲園,眼尖的戲園經理一眼就知道了這位田中先生大有來頭,紛紛上前招呼着,如今這場戲正是沈燁靈在場。
所以日本兵包場,經理看到其他人恭恭敬敬的給田中讓道,頓時心裏打了一個寒顫,腳一軟黏黏糊糊的跟在田中背後上了樓。
田中如是坐下,歪頭,經理狗腿般的也將頭往他那邊靠了靠,田中眼盯着戲台上的沈燁靈問道:“上頭唱的這是什麼呀”。
經理恭恭敬敬:“沈老闆唱的是《拾玉鐲》”。
田中不懂戲,但是對畫著臉譜的人物倒是很感興趣:“沈老闆?可是現在當紅的沈燁靈沈老闆”。
經理韓笑着立刻舉起了大拇指:“太君好眼力,沒錯這位就是沈老闆,和張長信張老闆一同唱的《牢獄鴛鴦》全北平都知道”。
田中聽了經理的一番解釋也滿意的點點頭,他也聽田中說過來給他們唱堂會是沈燁靈拒絕在先,而後是這戲班班主張長信說不去在後,兩兄弟一唱一和的就這樣糊弄到了現在。
田中理了理衣袖,站起身的頃刻,沈燁靈不知做了什麼,全場滿桌一片拍手叫好。
田中拂袖在經理的帶領下來到了後台,後台上正是一群準備卸妝的小徒弟對着梳妝鏡拆髮髻。
站在一旁一邊嚷嚷一邊幫忙的看着身形不用想也知道是這班主張長信沒錯了,偏偏田中還等着經理給他介紹張長信。
偏偏張長信對這些日本兵愛答不理的,見田中身後還帶着一個小小的日本兵也猜出了他的身份,對着田中友好的伸來的握手,張長信直接就是負着手背含糊了過去。
田中強顏歡笑了幾下,推了推鼻間的眼鏡架而後說道:“我的好友一直想請您的戲班子唱段戲,卻是一直都被您給推拒了,所以我這次前來。。。。”
還沒等田中講完張長信就已經搖搖手打斷了他的話:“先生還是回去吧,我們這戲班子有幾個腿腳不方便的,真的沒法到您家”。
田中一挑眉:“那我可聽說,比我朋友那裏還遠的杜家的戲班也去他們那裏唱堂會”。
田中的中文說起來是很蹩腳,但你一言我一語中,張長信從田中的冷靜中感受到了一絲脅迫。
他投給了田中一個微笑後轉身,算他無言以對,吩咐着經理讓他送客。
哪知田中今天帶着目的而來,也沒有想走的意思,而後說道:“我倒是真有一個毛病還是從祖輩那邊傳過來的,就是對於用聲音打擾我談重要事情的人絕不輕饒”。
他抬起一隻手伸到半空,身後的士兵立刻會意,從自己的腰帶中掏出一隻槍,將槍口對準了直隔一層布卻透出身影的沈燁靈來。
張長信看着眼前極為大驚,在場卸妝的徒弟,紛紛停下了手頭的工作,直愣愣的站了起來。
張長信不發聲光夾着丹田出氣,能聽到的聲音很小,但是底氣卻十足,足夠顯出他突如其來的怒氣:“你把槍放下”。
經理看到這種場景最是希望兩家免傷和氣,站在中間裏外都不是的勸道。
田中用着另一隻手在他們面前無辜攤了攤:“他吵到我和張老闆只見的談話了必須死”。
在這個世界上,張長信只遵循一點,誰在他面前對他師弟說任何在他聽來不順耳的話,他會第一個衝上去削他。
然而田中無故的就是往槍口上撞,他身後的幾個小徒弟也紛紛拿起了他手中的利器準備和田中來一場較量。
可是外邊了田中手下的人,他如果這時候開槍打死了沈燁靈,那麼到時候他們蜂擁而至,是生是死還不知道呢。
外頭遊街的學生喊着口號紛紛從他們戲園的這條街,穿到另一條街,這個年頭不只是學生凡是什麼青年打着愛國旗號和反清旗號的人,一看見他們這一類人紛紛上前空口無憑的說他們給日本人唱戲,給前朝的諸侯將相唱戲。
這些人這樣針對他們能有什麼用,有本事他們在慈禧祖墳上撒尿,把英法洗劫的圓明園的寶貝都搶回來呀。
這樣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是莽夫,自己人害自己人的也好不到哪裏去,張長信鬆開拳頭振振有詞的說道:“田中先生,你可別忘了你把我師弟打死了,不光是北平,就算是天津也會知道我師弟沈燁靈是被你田中給打死的”。
田中也能夠猜到張長信會這樣說,也是在心裏打了主意:“那有怎麼樣,普天之下只會人們只會以為我打死的只是一個戲子,戲子在你們中國能有多少價值,他們對沈燁靈的惋惜只會停留一段時間,而對於我們滿洲國來說,損失不大,我能繼續做事補回來”。
田中閉上一隻眼睛,想將手中的搶瞄得再准一點,可是戲台上的沈燁靈卻是個好動的覺得,一下左一下右,田中不得不隨着他的身影變換着他手中的槍。
他淺淺的一笑,在給足張長信考慮的同時也說道:“張老闆,沈老闆要是把這齣戲唱完,她以後也不會在唱了,你們這些藝術的不是喜歡沉浸其中嗎,我也成全他,讓他死在台上,豈不美哉”。
豆大的汗珠從張長信腦門上滑過,他氣沉丹田,將手中的拳頭再次擰緊,考慮了一會兒而後說出:“田中先生,你朋友那邊的堂會我們會唱”。
真的田中此番來的目的不就是為了這句話嗎,他最終妥協說了出來換來了田中緩緩的放下手中的槍。
田中嘴角露出一抹不被看破的微笑,將手槍還給了士兵,雙手插兜:“這不就好了,張老闆早有這個覺悟也不用我朋友多費一番口舌了,明晚八點我朋友的車回準時載你們過去”。
說完轉身決絕的走了。
和田中一番爭鬥過後,張長信整個人精疲力盡的幾乎要倒在地上暈過去,也虧得小徒弟們將他合力扶起,他堅持這麼久的事,保全戲班聲譽的事還是要毀於一旦了。
這晚上張長信躲在沈燁靈和許曼的家裏就是為著這事犯愁。
見着張長信這般苦惱沈燁靈倒是想出了一計:“也用不着整個戲班子一起過去,他們只是想聽戲過把癮,這戲本上一個人唱的曲子比比皆是,用不着雖做主,誰作配。我上去給他們唱一段就是了”。
見着沈燁靈這麼自告奮勇,張長信反倒心神不寧,他覺着沈燁靈在上面唱戲,台下的田中沒準又會拿着槍指着他。
他在白天就被嚇怕了,更是不敢讓師弟去唱,這回說什麼也決定要自己親自上陣。
他將眼一瞟,極其輕鬆的說道:“誒喲,你這小崽子,你幾斤幾兩我還不知道嗎,戲還沒練到家別一個勁的在別人面前顯擺,到時候那小日本領略不到這京戲的精髓往後可是要笑話咱們得,得得得,別和我爭師兄去”。
他只是嘴上說說,他知道師弟每次唱戲都能到了往我,起早貪黑比自己還勤奮,耽擱了三年也讓他沉澱了三年,他的戲怎麼練不到家?
兩個師兄弟推推嚷嚷的都爭着要唱日本人的堂會,擔起這份通國的罪名。
“我告訴你,十六你別和我爭,你要是上了台,你信不信咱們就個唱個的”。
這是要散夥的節奏,沈燁靈直愣愣不敢相信的往後退了幾步,他伸出手想一把抓住張長信:“師哥”
哪知張長信轉身離他越來越遠,又威脅道:“別多說,再多說下一次咱倆唱台戲,我血濺在戲台上”。
張長信推開門大步流星的朝着門外走去,他的身影逐漸淹沒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