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民心態與悲慘下場(5)
紹興的陳姓癮客。據錢可生在《上海黑幕彙編》一書的記載,浙江紹興有個陳姓地主,是個癮君子,家境頗富,但因家鄉禁煙嚴厲,使他不能安心吞雲吐霧,逍遙吸食。於是,他攜帶大量錢財,來到了煙都上海,只想悠閑地抽大煙,別無所求了。
陳姓地主到了上海,住在三馬路某客棧45號房間,“終日無事只抽煙,坐也安然,躺也安然;日高三丈猶未起,我不是神仙,誰是神仙?”這種日子過得很快,時間一長,旅棧中人人都知道他是鄉下來的土地主老財、專門來上海吸大煙的。
一天,一個客人住進了隔壁的44號房間。此人看來也是個煙民。住下不久,即掏出10元鈔票幾張,讓茶房代購精良煙具一副。煙具買來后,此人打開西式皮箱,取出精製銅煙盒,開始點燈吸煙。在隔壁,陳姓地主聽到颼颼的吸煙聲,聞到一陣陣清香,就產生了一種親近感。三四天以後,因為都是癮君子,愛好相同,兩人便結識了,並交上了朋友。這個客人自稱是江蘇崑山人,姓蔣,已40歲了。父親曾任四川視察,饒有資財。自己染上煙癮,不便在家吸食,便來到上海過癮。
無巧不成書。陳姓地主一聽到蔣氏的介紹更覺兩個境遇相同,完全相信了蔣氏,沒有絲毫懷疑。蔣氏為人慷慨大方,有時邀請陳姓地主同榻共吸,閑話聊天。蔣氏煙癮很大,一天要吸一兩左右煙膏,而且其煙膏煙味濃厚,是與市場上出售的一般煙膏大不相同的上等貨。他想,自己每天吸食四五錢,就要花費5元,蔣氏煙癮這麼大,煙又這麼好,每天起碼要花10元了。他好奇地詢問每天消費煙價幾何,不料,蔣氏回答說:“每天3元足矣。”陳姓地主笑了起來,根本不相信。蔣氏於是不慌不忙地解釋說:“這麼好的煙膏,若從一般煙商手中購買,每兩起碼20元以上。我所以能買到價廉物美的煙膏,是因為另有秘密購煙地點。”
陳姓地主聽到另有秘密地點可以買到便宜上等煙膏,便想佔便宜,自己也買些,於是趕緊詢問秘密地點所在,蔣氏卻不願告訴,笑而不答。陳姓地主一再詢問,蔣氏才說:“本來不便泄露,但你我同好至交,就破例吧。但你可不能再告訴別人了。因為這種煙膏一旦賣完,我們就無法找到好的便宜貨、只能吸食市面上流行的普通煙。”陳姓地主一再保證,不再轉告第三人,蔣氏才告訴說:“白克路有一公館,是前清一名中丞的別墅。中丞煙量極大,家中存有大量煙膏。前年夏天,中丞患膨脹病死去。現在,別墅中僅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姨太太,與幾名僕人、女傭、廚師、花匠居住。地下室藏的煙膏由女傭掌管,並成批地賣出。婦道人家,不了解市面行情,不知道煙價昂貴到這種地步,仍然每兩賣3元。只是此婦人膽小,非有可靠的人介紹,不敢輕易賣給他人。而且,有個規矩,每次售出,至少600元以上。否則,她也不願動手賣。別墅的大廳后,另有兩間煙室,備有全套精緻煙具,並陳列煙膏多種,可以品嘗、痛吸。”
陳姓地主聽后,心中盤算起來:這麼好的便宜貨,別說花600元買200兩,就是花6000元買2000兩也不嫌多。而且,在上海的紹興人很多,有不少人願意購買,自己一倒手,也可獲厚利若干了。因而,催促蔣氏帶他前去購買。蔣氏答應兩天以後的晚上,帶他前往。
第三天晚飯後,兩個人過足了癮,雇了一輛馬車,準備起身前往。臨行,蔣氏詢問是否帶夠了鈔票,陳姓地主如實地告訴說,自己帶的鈔票、庄票已經足夠了。於是,便上車前往。這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陳姓地主坐在車內不辨東西南北,只覺得轉了無數彎,才來到一片密林旁的白色別墅前。兩人下車,已有一個僕人引他們進到煙室。別墅陳設華麗,器具精美。兩間小煙室,也別有洞天。煙盤中羅列各色煙膏佳品:白皮班膏、別直參汁公班膏、公班馬蹄和合膏、公班清膏等名品,且定價均為3元。蔣氏說,這些都可品嘗,不費分文。於是兩人上榻躺下對吸起來。吸完一筒后,陳姓地主頓覺頭暈目眩,天旋地轉,竟失去了知覺。
醒來后,陳姓地主發現自己躺在吳淞口外的崇明沙灘上,一身體面的衣服被剝去,換上了一身破舊骯髒的衣服,自己分明變成了乞丐。身上帶的鈔票、庄票、金錶,則不用說了,早被別人騙走了。他懇求過往漁船,將他帶回了上海。回到旅棧,才知道自己外出已經三天了,他那個朋友蔣氏,兩天前即拿着皮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