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權衡
“你真是誘惑人心的魔鬼。”古德曼咬牙切齒的看着面前不斷湧出的黑色玻璃珠,忽然長出一口氣,嘆氣道,“停下來吧。說說你的要求。”
“非常明智的選擇。”于謙得意的如同剛剛偷吃到雞的老狐狸,“吾主需要你所知道的一切關於普羅米修斯的情報。還有,覆蓋了格蘭特堡的濃霧是怎麼來的,如何驅散濃霧。全部告訴我。”
“你就不怕我給你假的情報,然後騙走你手上的靈魂?”古德曼還在為維持自己的尊嚴做着最後的努力。
“無所謂。”于謙的語氣非常輕鬆,“死神殿之主和吾主都是阿比托斯閣下的學生。只要打個招呼,我們就能重新截取承載了你的意志的靈魂。即使無法把你的意志重新剝離出來,但我們仍然可以將那個可憐的凡人靈魂禁錮在神力之海里。”
于謙擺明車馬告訴古德曼,我們有足夠的反制手段,不怕你的小花招。而同時,古德曼也明白,對方是否會遵守諾言,完全取決於心情。自己不但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也沒有那個必要——對方不反悔固然很好。如果反悔,自己大不了再被禁錮在神力之海里,和現在的情況相比也沒有什麼變化。
反正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不如賭一把。衡量清楚利弊后,古德曼同意了交易。
普羅米修斯的確是人類中誕生的第一個神明,他甚至可能是整個諾亞世界的第一個神明。誕生在人類進化的幾乎最起點位置,普羅米修斯本人是否能被稱為“人”,其實仍有待考究。
普羅米修斯成神的過程,和安德烈所說的石板上記載基本一致。他最初只是一個人猿部落中,極不起眼的一個成員。直立行走對他來說雖然可行,但仍然效率不高——普羅米修斯和自己的部落成員平時在極其低矮的地洞中。直立行走只會讓行動變得更加遲緩。
而和自己其他的部落成員不同的是,普羅米修斯的脾氣更加暴躁。他動作緩慢,但是喜好爭鬥,在遇到捕食者和強大的元素生物時,普羅米修斯更傾向於選擇戰鬥,而不是躲避。
普羅米修斯的性格令他無法獲得足夠的食物,而在這種情況下,原始的社會分工給予了普羅米修斯支持。他的部落成員會代替普羅米修斯尋找食物和水,而普羅米修斯則負責保護他們的安全。
直到他的部落遭遇到了地龍的襲擊。
現在說起來,那頭老邁的地龍未必就真的是想搗毀自己腳下的地猿巢穴。它的行為其實更像是因為過於年邁,而得了嚴重的風濕疾病。以至於無法挪動自己的尾巴。因為尾巴無法隨意甩動而站立不穩,最後卻在站立不穩踉蹌後退的時候,把尾巴捅進了地猿的地穴中。
地龍身高足有上百米,一條尾巴最窄的地方恐怕都有七八人合抱粗。需要身高不足一米五的原始人們低頭彎腰才能鑽進去的地穴又怎麼能支撐得住?部落里的成員們頓時死傷大半。而好不容易抽出尾巴,原始人們賴以生存的地洞也直接塌了下來。僥倖沒有死於第一次意外的倖存者們,就這樣死於了塌方。
只剩下普羅米修斯一個人。
在地龍的尾巴砸進地穴的時候,普羅米修斯一把抱住了龍尾上的一塊鱗片。用指甲扣住鱗片縫隙,甚至用牙齒咬了上去。鱗片雖然巋然不動,但抽出尾巴的瞬間,普羅米修斯也被一起帶出了地穴。
老邁的地龍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抽出了尾巴,四條腿卻沒了力氣。如同山一樣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夜晚,住在附近的一支原始人部落壯着膽子來到了普羅米修斯的部落附近,他們並沒打算營救可能的生存者,恰恰相反,他們打算看看有沒有落在地面上的屍體——原始部落死掉的成員,會變成其他部落的晚餐。
然而等那些打算一飽口福的猿人靠近時,卻看到了令他們肝膽俱裂的一幕。
普羅米修斯拎着一根巨大的木棍,砸開了地龍的頭顱。
地龍已經死去多時,身上的鱗片沒有了縈繞的土元素后,變得頗為脆弱。而普羅米修斯則憑藉著胸中一口怒氣,從下午一直砸到了晚上。砸斷數十根木棍后,終於敲開了一枚鱗片。木棍敲擊的壓力下,一股已經涼透了的血噴涌而出,正澆在普羅米修斯的頭上。
而這一幕,落在了前來打秋風的原始部落成員嚴重。
普羅米修斯就成了憑藉一己之力,為整個部落復仇,甚至殺死了一頭地龍的英雄。
隨着消息在平原上傳播,越來越多的部落開始知道了普羅米修斯,他們開始對普羅米修斯的英武不屈頂禮膜拜。而這些膜拜和尊崇,凝聚在普羅米修斯的身上。他越來越強壯,也越來越聰明。直到平原上最後一個部落被他剿滅,而倖存者也向他跪倒的瞬間。普羅米修斯凝聚了屬於自己的神格,成為了蠻神。
正當凝聚了神格的普羅米修斯躊躇滿志的時候,自然和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一次快速的冰河期降臨了。
氣候先是以正常的頻率交替,等冬季來臨的時候,普羅米修斯的部落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只要春天重回大地,部落就將翻過雷霆山脈,然後征服他們所遇到的所有其他部落。
然而,春天一直沒能降臨。
長達十年的寒冬,普羅米修斯的部落沒能支撐下去。他們在居住地中囤積了太多的物資,以至於出現物資匱乏的時候,附近的積雪已經太厚——部落根本無法轉移。而部落中最後一個成員死於低溫后,普羅米修斯也失去了自己的最後一個信徒。
他消失了。
又過了十年,和煦的陽光終於重新照耀大地。而普羅米修斯的部落已經徹底消亡。他們留下來的,只有那些被融化的雪水沖走的屍體,以及應該傳頌普羅米修斯偉業的兩塊石碑。
直到五年前,這兩塊石碑被正在格蘭特堡附近開墾田地的農民所發現,然後進貢給了塞繆爾大公。
歷經上萬年時光沖刷,石碑上的圖案卻仍然清晰可見。圖案以繪畫的形式,細緻的描述了普羅米修斯成為神的過程,並且在石碑的最後,由普羅米修斯親手刻下了一串奇怪的符號。
符號上凝聚着來自普羅米修斯的次級神力,作用是讓接觸到神力的人明白如何閱讀這兩塊石碑。
塞繆爾大公因此掌握了成為神的方法。而掌握了方法后,塞繆爾大公的第一個命令,就是調派聽命於自己兒子的死士,將接觸過石碑的人統統殺掉。
然後,他穿上了黑色的斗篷,穿梭於黑夜和小巷之間,以一己之力,創造了暗夜舞者。
只可惜,由於沒有表露身份,塞繆爾大公根本無法接受到這份信仰之力。於是,來自於暗夜舞者的信仰在他的身上得以中轉,被轉移到了兩個地方。
大部分信仰被傳送到了阿比托斯的神殿之外——接收無主的信仰之力是至高神的權柄之一。而另一部分,則重新喚醒了漂流沉睡在時空與虛無的夾縫中的普羅米修斯。
重新醒來的普羅米修斯仍然擁有神格,他在蘇醒后尋找落腳點的過程中,無意激活並創建了自己的神殿。而古德曼等人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從神力之海里脫身出來,侍奉於普羅米修斯的。
似乎是因為當初的那條地龍對於普羅米修斯來說格外重要,他的神殿內外到處都是地龍的畫像——就連神仆的服裝上都有。因此隊正才會將身穿蟒袍的于謙誤認為是原始神殿的神官。
蘇醒后的普羅米修斯感受到了自己的虛弱,他憤怒的認為,這都是因為外來者竊取了自己的信徒和領地。而格蘭特堡附近從事農業活動的農民,更是被他直接當做是進行邪惡儀式的祭祀。
為了糾正自己的虛弱狀態,必須阻止農業活動,趕走這些被竊取了信仰的傢伙。然後重新傳播起自己的宗教。
歷經數月,原始神殿終於在格蘭特堡西南側大約五十公里的位置,找到了一個放置結界的絕佳位置。
古德曼在潛入地下探索的時候,意外發現了一條蘊含著極高壓力的水脈,並且水脈的表層正好是一片不算太大的盆地。他鑿穿了水脈,將高壓地下水放進了盆地中。
古德曼在盆地最低處開出釋放地下水的口子足有十米寬,卻仍然能噴出上百米高的水柱。放水不足一周,原本的盆地就成了一個巨大的湖泊。並且湖泊仍然在以驚人的速度擴張。
憑藉著這座人造湖泊的水汽,一個以蠻神血液和牙齒為核心的結界迅速成型。帶來了半徑高達兩百公里的結界濃霧區。
“好在我們的壽命長久。”普羅米修斯這麼對古德曼等人說道,“一年不行就五年,五年不行就十年。就算等五十年一百年也無所謂——這是我的領地。只有我和我的部落可以在這裏生活,那些外來人必須滾蛋!”剛剛從沉睡中蘇醒不久的普羅米修斯畢竟太虛弱了,幾經權衡下,他只能通過這樣的手段來達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