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盤踞在靈魂中的黑影(中)
?事實證明,倒霉中年人的生活並不會讓一個神明的靈魂變得麻木——沈息只是覺得特別想抽根煙,然後端起灌滿了溫水和枸杞的保溫杯,靜靜的喝上一口。
“沒用吧?”禾笑眯眯的看着沈息臉上的表情變得油膩起來,很貼心的送上了一個泡着濃茶的老幹部杯,“讓靈魂麻木哪有那麼簡單。”
沈息嘆了口氣,“人生苦短吶。”喝罷老幹部杯里的茶水后,又把第二個玻璃瓶里的東西灌進了嘴中。
這次的分量更足——那是一個老人七十年的苦悶鬱郁不得志。幼時父母不和,家中各支內鬥不休。等到一場兵災過境后,家中浮財盡去,各支長輩們幾乎都盡沒於災中。父母在兵災中過身,可屍骨未寒,甚至兵災都還沒徹底過去,幾個親生兄長們卻為了分家大打出手。還不怎麼老的老人鬱郁中棄筆從戎。決定抵抗兵災過境。而加入的所謂家國正朔對抵禦外敵卻並沒有什麼興趣,他所在的部隊不斷被調撥出去進攻那些有着不同理念的友軍。
一年,三年,八年。好不容易打跑了外敵,當上了營長的他卻又要奉命去進攻那些友軍。這次他終於受不了了。帶着自己的一幫生死兄弟臨陣起義,倒頭投降了那些裝備破爛,卻一心為國的友軍。
好日子總該來了。可昔日的友軍卻疑他臨陣起義動機不純。無休止的審查和訓話幾乎磨誇了他的精神。等到他被掃出軍隊后,又迎來了更大規模,更長時間的大整肅。
十年動亂,人心盡傷。等到他終於熬不住時間的苦難,決定回老家避難時,才發現自家那些爭搶家產的親人全都死在了動亂中。而那些用來爭奪的家產,也早就成了別人家的物產。
和自己一起臨陣起義的兄弟們沒有一個活過動亂,他成了孤身一人。他成了一個不和人打交道,偶爾只是喝兩口劣酒,朝着月亮流眼淚的怪老頭。
又過了十年,曾經在正朔軍中當他上司的老頭回鄉探親。卻驚訝的發現,自己家中大院保存完好。而臨陣投敵的下屬卻成了孤苦伶仃的怪老頭。
“戍民啊。”老上司淚眼朦朧的摟着他的肩膀哭道,“我們這一輩子,都幹了些什麼啊!”
七十年的經歷讓沈息一陣晃神,他晃晃悠悠的看着冰窟,看着龍頭,嘆了口氣。
“這個感覺……好像有用。”禾眼前一亮,也不等沈息答應,直接把手按在了他的頭上。“開始了!”
禾是世界之心。但世界之心究竟是什麼呢?她自己也說過,自己是最近才擁有的人類外形。那麼在她擁有這外形之前,又是什麼樣子?
沈息對這個問題一直有些好奇。而這次,他看到了禾真正的樣子。
靈魂也是有視力的。在禾的手剛剛接觸到沈息額頭的瞬間,他彷彿就忽然置身於一個溫暖的白色海洋中。感覺有些類似神力之海,只是那種真實的溫暖感覺,以及圍繞着自己身上的黑色陰影卻不停的在提醒着沈息,這裏並不是于謙之前泡溫泉等待復活讀條的地方。
“保持現在這種感覺。”禾的聲音輕輕傳入了沈息的耳中,“不要反抗。”
剛剛體驗了別人七十年的迷茫和困頓,沈息只覺得身體疲憊異常。在這片白色海洋里被溫暖的水一泡,渾身上下的骨頭彷彿都酥了一般。別說保持現狀了,沈息幾乎覺得自己馬上就要睡著了似的。
一片綠色的樹葉忽然出現在了沈息面前。雖然只是一點翠綠,但卻綠的奪人神魂,綠的勾人眼球。
沈息的視線不自覺的跟着這片樹葉飄忽着,看着它從頭頂慢慢飄下來,在自己的頭頂上打了個轉,然後輕輕悄悄的落在了沈息胸口上的那團黑色之上。
“沙”彷彿樹葉落在地面上的輕響傳來。沈息忽然覺得,胸口上有些涼意。
涼意在大腦里稍微停留了幾秒,然後就是沈息此生中從未體驗過的,最強烈而且最持久的劇痛!
彷彿是身體上的每一根神經都被扔進了冒着煙的油鍋里,彷彿是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被重鎚砸成了肉泥,彷彿是渾身上下的肌肉都被按照纖維束的走向切成了細條,彷彿是所有的骨頭都被扔進了磨盤中慢慢碾碎。
沈息瞪大了眼睛,那個白色的世界彷彿成了真正虛無縹緲的存在。就連他自身的存在都變得無足輕重。疼,疼,疼!除了這種極其清晰的疼痛之外,似乎連整個世界都並不存在。
劇烈的疼痛下,沈息甚至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大腦的活動全部終止,思維徹底停頓,就連喊停都做不到。除了劇痛以外,什麼都沒有。彷彿劇痛這個屬性已經徹底代替了他的靈魂,孤獨而明顯的存在於世界上。
這種疼痛沒有減弱的時候,它帶來的感觸越來越明顯,疼痛的程度倒也不會加深。只是一味的以人所能想像到的最大程度疼着。
“堅持一下!”禾似乎也發現了情況不對,一邊喊着,一邊從靈魂世界裏扔下更多的樹葉。一片一片,如雪花飄落。每一片飄落的葉子接觸到沈息的靈魂后,都準確無誤的切割下一團黑氣。而每一次切割,都能讓沈息再另一個部位重新體會到這種徹底的疼痛。
艾格妮斯一臉擔憂的看着沈息。他與禾仍然保持着互相接觸的動作。可艾格妮斯敏銳的發現,剛才還捏着拳頭稍微有些緊張的沈息,忽然徹底沒有了動作。
呼吸,心跳,身體調整平衡的微動,甚至連關節處的微顫都徹底消失。
沈息彷彿變成了一座雕像。
“堅持一下!”禾似乎也發現了情況不對,一邊喊着,一邊從靈魂世界裏扔下更多的樹葉。一片一片,如雪花飄落。每一片飄落的葉子接觸到沈息的靈魂后,都準確無誤的切割下一團黑氣。而每一次切割,都能讓沈息再另一個部位重新體會到這種徹底的疼痛。
艾格妮斯一臉擔憂的看着沈息。他與禾仍然保持着互相接觸的動作。可艾格妮斯敏銳的發現,剛才還捏着拳頭稍微有些緊張的沈息,忽然徹底沒有了動作。
呼吸,心跳,身體調整平衡的微動,甚至連關節處的微顫都徹底消失。
沈息彷彿變成了一座雕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