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傳誡
于謙正在進行的“教育”,擁有極其重要的宗教意義——神仆對凡人轉述神言,也就是傳誡。任何一個教派在建立之前,都需要經過這樣的過程。甚至可以說,傳誡是一個教派的立派之本。凡人通過傳誡,明白了神的教義和意圖;教派通過傳誡,獲得了在世間傳教的合理性。不論是對於神還是凡人,傳誡都極其重要。
所以沈息非常氣憤。
倒不是說于謙不能傳誡,這畢竟是神仆的本職工作之一,忠實履行自己的工作義務,誰都挑不出來錯。但是這些神言……它們都是沈息還在當小混混的時候念叨的內容。
哪有把小混混威脅商戶的內容當成神言傳誡的啊?神還要不要面子了?
“影響極其惡劣!”沈息勃然大怒,一指阮安“你帶人下去,把這孫子給我揍一頓!”
“遵命。”阮安半跪在地,低頭領命。只不過抖動的肩膀直接出賣了他正在憋笑的事實,“只是吾主,您聽到的內容可能和那些凡人聽到的有所區別……”
“肯定有區別啊!”沈息恨道,“他們聽的是老子的黑歷史,老子聽到的是于謙那個蔫壞的玩意在揭我老底!”
“請您息怒。”阮安用力咳嗽了兩聲,把笑意壓了下去,低聲道“您所聽到的內容,和凡人截然不同。在傳誡的時候,凡人所聽到的神言都會被神力所改造,變得……唔,符合您心目中神言應該有的樣子。傳誡的記錄文件會在傳誡結束后大概五分鐘被送達太和殿,上面有凡人所聽到的神言紀錄。”
沈息喝了口茶,瞥了一眼阮安,“文件我會看的,你還在這裏等什麼?”
阮安一愣,隨後臉上揚起了笑容,“臣這就出發。”
另一方面,于謙也有些犯難。神仆其實挺自由的,除了要把一切都奉獻給神以外——這是神仆們存在的代價。對於于謙個人來說,女色並不是什麼需要避諱的東西。只要他想,這些女子他自然可以盡情享用。但是于謙完全沒有順水推舟的意思。對於這些可憐的女人,除了憐憫和一絲鄙夷以外,于謙完全沒有任何慾望。
而這些女人……卻給了于謙一個大大的驚喜。
在傳誡的過程中,凡人能獲得許多的好處。其中最直接的好處,就是傳誡過程中,會自然產生的眾多神官們。雖然並不是全部,但是所有教派的早期神官們,大部分都是通過聆聽神仆的傳誡而產生的。除了教皇需要由神本人指定以外,教會高級成員大部分都是自然產生——最早的一批通過傳誡,而後來者則需要通過神學院學習和長時間的宗教活動后產生。
相比較於傳統的魔法師等元素或者能量使用者,神官們的誕生要容易得多。他們不需要學習複雜的施法技巧,無需為了提升自己的能力不停的尋找新材料和學習新的知識理論。只要有神明的注視和眷顧,信徒們就能輕而易舉的被轉化成神官。低級神官就能擁有可以和中級魔法師媲美的力量。高等級神官更是強大的令人絕望,除了遊盪在無人踏足之地的蠻神,還有那些在虛空與影虛之間穿梭的怪物以外,他們幾乎沒有對手。高級神官們很少親自踏上戰場,在諾亞世界有記載的上萬年歷史中,近乎無敵的高級神官們最大的對手,還是來自其他教派的高級神官。
而于謙驚訝的發現,自己的傳誡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傳誡只不過剛剛開始,就有三名女子身上產生了明確的信仰波動,而且強度相當可觀。如果就這麼繼續下去,在傳誡結束前,沈息的教派很可能就會誕生最少三名高級神官,可能還有兩位數以上的初級和中級神官。
然後于謙就被一悶棍砸到了地上。
“神說,你還在等什麼呢?”阮安手持一根足有小腿粗的木棍,站在帳篷中,滿臉溫和的衝著周圍的女子們笑了笑,“神說,把丫挺的揍一頓。”
“我說老阮……”于謙面朝下趴在地上,後腦勺上流出的金色血液在地面上匯成一條小溪,“你這是幹啥玩意呢?”
“於大人。”阮安衝著于謙拱了拱手,“奉吾主之命,下來揍你一頓。”
“計劃沒出錯啊。”于謙還是趴在地上,用右手捂住了流血的傷口處,一陣金光閃過後,傷口就此消失。“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只要再過幾十分鐘,金彼爾就能把剩下的那些鄉村貴族都搞定了。”
阮安嘆了口氣,衝著于謙低聲道,“計劃執行的非常完美,但是您的傳誡出了些……很嚴重的問題。以至於我向吾主解釋過傳誡的時候,凡人聽到的是讚美詞以後,吾主還是堅持要讓我下來揍你一頓。”
“就為了這個?”于謙皺了皺眉頭,“吾主還說什麼了?”
“黑歷史和揭老底之類的內容。”阮安衝著于謙眨了眨眼睛,“我其實挺同情於大人您的。但是,吾主也確實不知道傳誡的時候,我們說出來的內容都是無法自控的。所以這一棍子,您挨的冤枉也不冤枉。至少您可以選擇應不應該把那些話說出來嘛。
“誒,雷霆雨露皆是上恩,這一棍子我認了。”于謙從地上爬起來,晃了晃腦袋,嘆氣道“也多謝老阮你手下留情。只是砸了一棍子就算夠了,還是老兄弟照顧我呀。”
“因為很明顯,吾主只是想出出氣而已。”阮安笑道“我可不想過幾天吾主發現沒人可用后,來找我的麻煩。畢竟大局為重。”
“說到大局。”于謙看了看周圍陷入慌亂的眾多女子,嘆氣道,“為教派傳誡,並且晉陞神官也是非常重要的大局之一。這些未來的教派中堅力量,看來就得靠你了。”
“吾主對於這些凡人並未作出特別的指示。”阮安認真的想了想,確認過沈息的確沒有作出過指示後繼續道,“神未曾禁止的,即為可行。我會繼續為她們進行傳誡,其他的事宜就拜託給於大人您了。”
整個營地中,殺聲震天。
金彼爾所帶領的公國軍已經把殘存的鄉村貴族們圍逼在了一起,其他被鄉村貴族們強征來的農奴軍,以及受雇傭而來的雇傭兵們大部分都放下武器投降了。只有少數一些死忠份子,以及附庸於貴族們的騎士和侍從,還在持劍而立,準備做最後的抵抗。
“金彼爾!!你這個出爾反爾的叛徒!小人!”圖森男爵破口大罵道,“你竟然背叛了貴族之間神聖的盟約,對自己的盟友拔刀相向!”
金彼爾騎在一匹棕色大馬背上,舉手投足之間,皆是勝利者的得意之色。“行了行了,鄉巴佬。你喊的聲音再大,事情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與其繼續企圖無力反抗,倒不如趕緊投降吧。我給你用金幣贖回自己性命的權利。”
“你如果能保證所有的貴族都享有這種待遇,我可以讓所有人都放下武器。”圖森男爵冷哼道,“可惜從你嘴裏吐出來的任何一個字,都沒有任何的可信度!”
“那可真是遺憾。”金彼爾奸笑了兩聲,用手指輕輕搓了搓自己的鬍鬚,“本來我還能省點力氣,晚上多臨幸幾個漂亮舞女的。”
“那就多找幾個身體健壯的騎士來,讓他們晚上狠狠的捅你的屁股吧!”圖森男爵衝著地上惡狠狠的吐出一口濃痰,拔劍指着金彼爾的鼻子,“來送死吧!”
“真是低俗。”金彼爾並未動怒,反而一臉嫌棄的擰了擰鼻子,對着周圍持弩肅立的士兵們下令道,“送他們去地獄!”
“射!”幾十名士兵同時扣下手中的硬弩,弩箭帶着破空之聲颼颼射出,在被包圍的人群中帶出數十道血色。
就在金彼爾下令射擊的同時,一個暗影悄悄出現在了他的身後。奧林格祭師不知什麼時候也一起騎在了棕色戰馬的身上,一柄黯然無光的匕首如同最溫柔的情人的柔荑,搭在了金彼爾的脖子上。然後輕輕悄悄切開了他的皮膚,肌肉,以及頸動脈和氣管。
“呵!呵!!!”在血液猛然噴射而出的瞬間,金彼爾感覺到了不對勁。但是他的力量已經隨着噴射而出的血液流失,被割斷的氣管也讓他的聲帶失去了所有的功能。金彼爾耳邊響起了如同被風輕輕撥動的麥穗的聲音。莎莎聲隨着他的掙扎,漸漸弱了下去。
“奉神諭,暗夜舞者在此斬殺瀆神之徒!”稍遠處,渾身帶着聖潔氣息的普雷斯科特子爵精神抖擻,頭頂金冠,身穿紅袍,手中握着一柄金色的匕首。而在他身旁,站着神情稍微有些委頓的芬里爾總管。
“奉神諭!”眾多身穿黑袍的暗夜舞者刺客紛紛顯出身形。剛剛還在包圍鄉村貴族們的公國軍,發現自己成了被包圍的對象,驚慌失措下才發現,最高指揮官金彼爾,已經靜靜的坐在馬背上沒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