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冷酷Boss是只犬,而且我還把他睡(14)

50 冷酷Boss是只犬,而且我還把他睡(14)

(14)

蘇杉坐在那裏,一向看起來聰明過人的臉蛋上呈現出少有的木楞,他維持着一動不動的姿勢,瞪大了眼睛直直看過來,似乎像瞬間被凍結在某一刻的雕塑。

看他這樣,一個早上已經將這消息重複了好幾次的連青心裏首次出現一些無法言明的情緒。

“……你……什麼時候走?”

過了半晌,蘇杉好像終於找回了聲音,他低下頭,兩手垂在膝蓋上,目光盯着地面,好像那裏有個隕石砸出的大洞。

“這周六。”連青看了眼表,已經接近午飯時間,他開始收拾桌上的文件。

連青自認一旦做了決定,別人的意見便只是意見,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影響,更何況,和蘇杉這段關係本來就是個意外,早在帶他回家之前他已做了規劃,現在一切按照計劃向前發展,看不出任何阻力,他應該感到如釋重負,可……

連青扭頭朝身側看去,年輕人垂頭咬唇,有點長的額發掩蓋了表情,看上去分外可憐,彷彿遭受遺棄的小狗,讓他一向堅硬的心也忍不住有絲絲動容。

“陪我一起吃個飯,蘇杉?”他將最後一沓文件鎖進柜子,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半途決定更改自己的午餐計劃。

蘇杉不可能拒絕連青的邀約,無論對方以什麼名義,或者這段飯又是什麼目的。坐在裝修豪華的西餐廳里,蘇杉盯着面前的碗碟刀叉苦中作樂地自我嘲諷——如果不是早上那段對話,和連青共進午餐本來是他預想的欣慰發展——可現在,抬眼瞄了瞄正在點單的男人,蘇杉寧願自己早上還在家宅。

餐點完了,服務生走了,兩人這一桌沒有了聲音,蘇杉晃着玻璃杯中的水,沒有興趣去想連青要和他談什麼。

“蘇杉。”靜坐了一會,作為兩人中年長的那個,也是提議了這頓午飯的人,連青輕嘆了口氣,“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蘇杉沒有看他,手指從玻璃杯移到餐盤下的餐巾上,將邊角疊成各種樣式。

連青有些頭疼。蘇杉擺出如此的模樣,卻不吭聲,不是他預先設想的發展。實際上,他考慮過一個更為合適的時機。可當對方穿着西裝推門走進辦公室叫他阿青時,危機感和恐懼感逼迫着他沒有仔細思考就將那些話說出了口,他當然知道這對蘇杉意味着什麼,可有時候,有些話不得不說,有些事不得不做。

“我很抱歉,蘇杉。”說到頭,這事還是他做的有些不對。連青放低聲音,語氣里有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小心和撫慰,“為我對你做的一切。”

不曉得是哪個字戳中了對面年輕人的神經,蘇杉猛地抬頭,直勾勾地盯着他:“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幹嘛?”

經典的網絡段子將連青噎了一下。

見他如此,蘇杉翹唇笑了一下,他將餐巾撇到桌上,隨即向後靠到椅背上,抬起下巴斜睨了他一眼:“你不用道歉,我只問你一個問題。”像是終於從自己的沉思中抽離出來,蘇杉又恢復了以往弔兒郎當沒心沒肺的模樣:“現在坐在我對面的人,是我的導師連大教授,還是帶我回家和我上床的連青?”

話語直白,意圖明顯,連青不曾料到他會拋出如此連個弧度偏都不偏一下的直球,愣了兩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蘇杉,從頭到尾,我只是你的導師連青。”

“……”蘇杉垂下眼帘,嘴角的笑容更深,神情卻一下子灰敗下去,“……果然和我想的一樣。”

“蘇杉……”連青下意識地開口,開了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既然這樣,今天這頓就算我給您的送別宴。”蘇杉揉了揉臉,含糊不清地說,“我先去下洗手間,連老師您稍等下。”說完這話,他便起身離開座位,留下連青一人。

幾分鐘后蘇杉回來,看上去一切正常。他主動熱絡的找了話題,一個人就將原本會有的尷尬驅散乾淨。連青心有愧疚,飯桌上沒以往的冷淡,有意迎合蘇杉,兩人只就學術和社會新聞,竟也將一頓飯的時間打發乾凈。

結束前,蘇杉讓服務員開了紅酒,親自倒了兩杯,遞給連青:“祝老師在美國一切順利。”

“謝謝。”連青由衷答道,對方的配合讓他心下輕鬆不少,想着亂七八糟的事終於劃上終點,他不由露出幾分笑意。

蘇杉不出聲地凝視着他,在連青覺得異樣之前,一口喝光了杯里的液體。

幾天後連青前往機場時,課題組的學生和交好的老師都來送機,安秀秀當場哭了,惹的小師弟小師妹們亂成一團。李華抓緊一切時間和連青交流論文進展,其他老師不由感嘆連教授教導有方。劉師姐拿着無法到場的人送的禮物,被送的人卻只收了幾個小件表示心意已到,其它的物歸原主。

期間不知道誰問了一句:“怎麼不見蘇杉那小子人影?”

大家面面相覷,作為連青這半個多學期傾注精力最多的學生,於情於理,蘇杉的莫名缺席都顯得古怪和尷尬。

“他有事,跟我說過了。”連青替蘇杉解釋,避重就輕地揭過。他本不是個擅長人際交往的人,這次這麼多人來送他,他是非常意外的。耐着性子和眾人又交談了幾句,彬彬有禮地告別後,便拿着行李進入了安檢口。

“你們有沒有覺得,連老師變得……溫和點了嗎?”

安秀秀看着連青的背影,有些感慨。聯想起幾個月前初見自己導師的情景,這個內向敏感的女孩說出了眾人的所感。

“其實我本來不想來的。”一個小師弟偷偷低聲道,看到大家都看自己,做了個哭喪臉,“你們知道的啊,我們導師太可怕的,隨時隨刻都會問你學術問題,一點也不接地氣呢。”

“那你怎麼改主意了?”大家紛紛往外走去,三三兩兩湊在一起,但總體上還保持着一個大的隊形。

“蘇杉那小子啊……一個晚上都在微信群里啰里八嗦,結果呢!哼,他自己倒溜了……”

“不過話說回來,連老師是感覺沒那麼‘凍’人了……好現象啊……希望他去了美國后我們日子能輕鬆點呢……哈哈……”

“我覺得你在做夢。”

“哈哈哈。”

大家不約而同的笑起來。

而對大家宣稱自己有事的蘇杉,此刻正一臉頹喪地躺在自己床上刷微信。由他成立的微信群里,課題組的博士碩士們此刻非常活躍。完成了送機任務,送走了頂頭難纏大神,一行人去吃火鍋唱k,徒留一切的發起人圍觀他們曬出的晚飯曬出的醜態。

——師弟,你那邊事情弄完了嗎?結束了快來南門x樓xxx,c305,就等你一個了。

——可能今天趕不過去了,你們玩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合掌)

婉拒了師兄的邀約,蘇杉想發的回復其實是:

——老子失戀了!你們竟然在吃火鍋!唱k!不公平……

然並卵,他這經不起追問活像一個網絡的感情經歷,還是一個人孤獨寂寞地在家消化吧。

蘇杉在房間裏對着手機垂淚,心情低落抑鬱要死,簡直堪比前兩天和連青吃的那頓飯時的狀態。他一向自詡浪子一枚,前前後後談過好幾個男朋友,卻沒哪一次結束后讓他這麼難受。

也許是因為這次連開始都沒開始就無疾而終了吧。

蘇媽媽在外面叫他吃飯,蘇杉隨口應了幾聲,在床上翻了個身,手指碰到床頭厚厚的論文集,不由扯出一個自嘲的笑容。

連青的離去對x大的管理學院來說沒什麼影響,領導和學生們已經習慣了這位學術上的大牛三年兩頭的出國做項目開會搞調研,加之便捷的網絡溝通,以連青為帶頭人的課題組有條不紊地繼續着他離開時的基金項目。

蘇杉如願以償地加入到了項目的推進之中,沒了給他加小灶的人,許久不曾出現的幸運s加倍折返,加之他的一部分真才實學,輕而易舉地折服了一干師弟師妹,並得到了其他老師的讚賞。

“難怪連老師那麼喜歡你。”當初面試他進來的女教授聽完他的進度彙報,不由讚歎,“確實是進步很快,很有潛力,做科研的好苗子啊。”

蘇杉佯裝出一個羞澀的笑容,在大家都懂得的起鬨聲中跑回自己的位置,而會議室連接的高清屏幕上,連青蹙着眉頭正在紙上寫着什麼。

大家小聲的討論着蘇杉彙報的內容,不時地抬頭去瞅最高boss的臉色,又一如往常地失敗而歸——連青的面無表情,他們從頭到尾只能解讀出一個意思。

蘇杉坐在後排,斜支着身子轉筆玩,百無聊賴地等待連大導師發話。

“你這個數據……”連青思考完了,眉頭依然皺着,朝前方抬頭看來,“隨機因素怎麼處理的?”

“我用的是固定效應模型。”蘇杉笑嘻嘻地答道。

“雙向固定?”連青直視着他,黑色眼眸敏銳冷靜,“為什麼不用隨機?”

蘇杉嘆了口氣,放下筆,走到最前方的空地前,拉過白板,一邊寫寫畫畫,一邊對導師解釋。

這個解釋持續了快一個小時,師生兩人因為意見不合在細節上爭論了就有四十分鐘,課題組的其他人從一開始的下巴齊掉,到眼下的習以為常趁機摸魚,沒人去探究這剛入門的小師弟何緣不怕連boss,只要有那人頭疼忍耐卻無可奈何的模樣可以觀賞,大家就已經非常滿足了。

又一次以為蘇杉的原因,原定的彙報只完成了一半。排在後面得以倖免的師弟師妹紛紛收拾了背包,帶着無法隱藏的喜悅在周五的下午和他們犧牲小我的蘇師兄一一告別。

到最後會議室就只剩了蘇杉一個,而那個讓他原地等待的男人還沒處理完臨時事務。

蘇杉靠在椅子上,傍晚的夕陽從玻璃窗灑進來,照得他眼睛疼。他去洗手間洗了把臉,走到會議室門口時卻頓了頓,拐彎上了另一頭的陽台。

陽台正對着x大的網球場,球場裏歡呼連連,擊球聲和奔跑時混着青春的汗水一起襲來。蘇杉從褲子后袋裏摸出一根煙,夾在指尖,站在欄杆之前,聽着廣播裏校園節目的主持人聲情並茂地念誦詩歌,望着不遠處高大筆挺的梧桐樹煥發出新的綠葉,一陣疲憊從脊椎爬上後腦,侵入他的意識。

一天二十四小時,他用十個小時來做科研,七個小時用來睡眠,還有七個小時,聊天打屁吃喝拉撒,以及很沒出息的想一個人。

想他們的初遇,想連青的威勢重重的瞪視,想他嚴苛不近人情的要求,想他包容溫和的淺笑,想他憤怒委屈的垂頭,想他低啞情迷的喘息……

他知道這樣去想他的導師很不道德,可他毫無辦法。

他做不到將兩人發生的種種簡單果決地剝離出去,只留下純潔敬畏的師生關係,但他在努力。努力。

蘇杉苦笑,心中的苦楚與煩悶無人訴說,學業上的壓力他甘之如飴,那能讓他停止胡思亂想專心致志,可這樣頻繁的接觸,讓他想要瀟洒的說放就放的打算如風而散。

他回憶起剛才視頻里連青略顯蒼白的面容,和微帶沙啞的聲線,很想問“你是不是生病了”,但只能咽了下去。

他有什麼資格去問呢?

蘇杉把手裏的煙扯成兩截,用腳碾碎,拍拍手上的碎屑,推開玻璃門走了回去。

這天晚上,蘇杉一個人在家搞數據搞的正痛苦時,玩慣的哥們在電話那頭契而不舍地叫他出去:

“植樹節啊兄弟,你這失戀多久了,早該重新走出來了吧?”

“走走走,老哥給你介紹新朋友,帥氣身材好,也是你們學校的。”

“不來?哎,你真不來?浩子請客呢,別說我沒叫你啊好幾個帥哥呢別裝模作樣了我可知道你很久不開張了難道不寂寞么?”

蘇杉盯着屏幕上的數據,臉色陰沉,開着免提,耐性在逐漸耗盡:“東西搞不出來,我導師會殺人的。我先掛了,回見。“

說罷,也不管那邊還有人聲,重重戳下停止通話鍵,煩躁地狂按鍵盤,輸入一行行操作代碼。

電話鈴又響,蘇杉青筋冒起,看也不看地接通,按下免提:“——哪怕他帥成王kai我也不睡!!!”

屏幕里一陣靜默,蘇杉大感暢快,拿開手機就要掛機時,那邊傳來一個溫文好聽的男聲:

“是蘇杉吧?我是連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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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癒忠犬的108種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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